走在安紫身后,杜染音心情無可表述,既想快點兒見到鳳逝川,又擔心見面之后的冷漠。
眼前的帳篷越來越近,她的心也跟著揪起來。
安紫回頭,柔聲道:“進來吧。”
杜染音握了握雙手,鄭重點頭。
鳳逝川正在看行軍圖,感覺有人進來,抬頭看,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人,出現在他面前。
安紫悄悄站在一邊,并未說話。
杜染音看著鳳逝川那絕美鳳眸,熟悉的一切,心里有了一絲苦澀,她微微屈禮,還沒開口。
鳳逝川把目光移向安紫,冷聲道:“這是什么地方,由的你帶不相干的人過來,出去。”
安紫張了幾次嘴,終是看向杜染音,杜染音低頭苦笑一聲,默默的退了出去。
安紫急忙跟著,不忍道:“你打算去哪兒?要不我讓幾個侍衛送你去?”
杜染音搖搖頭,臉色有些蒼白,道:“不用了,我想去不遠的小鎮暫住,剛才謝謝你帶我來,告辭。”
說完,杜染音頭都不回的離開軍營。
鳳逝川看杜染音離開的背影,心里一陣難受,不自覺的也跟了上去。
杜染音一個人默默的走著,腦子里全是她和鳳逝川的過往。
前往小鎮有一片樹林,一時沒注意,被樹枝絆了一腳,眼看就要摔倒時,忽的被人從腰間一攬,轉了半個圈,站定。
杜染音還沒開口道謝,就被人立馬松手,她一瞧,脫口道:“是你。”
季初銘神色冷漠,他剛才出手不過以為是別人家的農戶姑娘,如果知道是杜染音,他必定不會管。
季初銘掃了一眼她,扭頭就走。
杜染音知道他的心結,這種事情放在誰身上怕是都不會原諒吧。
“染音,”溫涼水許久未見杜染音,親熱的上前挽著她的胳膊,笑道:“你怎么在這兒?我們好久沒見了,你近來好嗎?”
感受著胳膊處的溫熱,杜染音鼻子有一絲酸楚,她笑道:“我很好,你怎么會在這兒?”
“我家就在前面,”溫涼水笑道:“你跟我去我家吧,我們好好說說話。”
杜染音被溫涼水挽著胳膊,聽著她說自己有趣的事情,連帶著心情也好了許多。
進了家門,杜染音打量幾眼陳設,簡單的桌子和椅子,茶杯也是普通百姓用的瓷器,一切都這么簡樸,這么安靜。
她喝了一口茶,沒有皇宮里的香氣撲鼻,甚至有些苦澀。
可是這樣的日子,卻是杜染音渴望許久的生活。
“看你好憔悴,”溫涼水給自己也到了一杯,關心道:“是發生什么事情了嗎?可以給我說說的。”
想起之前種種,杜染音看著眼前冉冉的熱氣,一吐為快,“我差點兒死在北歷……,”
北歷朝堂,當大臣知道皇上把杜染音放走后,一個一個義憤填膺,可是又不能指責皇上,主戰派梁大人道:“皇上,依臣之見,如今西鳳放慢了速度,我們乘勝追擊,待他休息時,攻其不備,或許有勝的把握。”
這一段時間,北歷被壓的喘不過氣來,讓許多大臣都無法接受,可是又無計可施。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機會,那就該舉行反攻。
另一大臣道:“不可,我軍連日來傷亡慘重,如今也是需要休息的時候,不該魯莽行動。”
“那等對方休息好了,怕是我們只有倒退認輸的份兒。”梁大人很不屑的道。
“梁大人,你這話什么意思?”吳大人上前道:“我們軍隊損失慘重,可是并未到窮途末路,你這分明就是漲別人志氣。”
“皇上,臣認為我軍需要重新整理,然后大舉反攻,而現在不是時候,請皇上三思。”
大臣分成兩派,吵得皇上不由得揉腦子。
“閉嘴,”鳳雛淵怒吼一聲,道:“吵鬧成這樣,成何體統。”
他停頓了一下,道:“傳玉將軍進宮。”
朝臣退下后,鳳雛淵看著跪著的玉將軍,“如今軍心不穩,玉將軍可有對策?”
“回皇上,依臣之見,應該乘勝追擊,不能在拖了,”玉將軍擲地有聲,道:“臣看了行軍圖,有了新的方案,我們可以兵分兩路……”
大殿內,只有兩個聲音,在上空盤旋,過了許久,玉將軍得皇上手令,親自趕往戰區。
連無雅在軍帳中活動,小廝端著藥進來,恭敬道:“大人到了用藥的時間。”
連無雅向后看了看,只有小廝一人,心里奇怪,端起藥,隨口道:“怎么不是大夫送藥?”
“安紫大夫說日后她把藥熬好,奴才去取就好,大人的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安紫大夫還有別的傷員要照顧。”小廝實話實說,這是安紫交代的原話。
連無雅一聽,把口里的藥全數咽下,喉嚨處傳來一絲苦澀。
都說良藥苦口,這是這也太苦了些。
連無雅沒說什么,揮揮手讓小廝下去。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心里總覺得不舒服。
平日里都是安紫把藥送過來,看著他喝下,然后扶著他躺下,面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口里的苦澀還沒有退去,他的心也跟著有些苦。
猛然間,連無雅迅速起身,因為起的太快,扯到了傷口,疼的他倒吸一口涼氣。
走出軍帳,周圍的侍衛都同他打招呼,連無雅點頭,看似漫無目的的走著,實則走著走著便走到專門負責傷員的地方去了。
傷員太多,鳳逝川沿路花大價錢一直在收購一些普通的止痛藥和止血藥,但依舊有些緊缺。
帳篷中,安紫挽著自己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處理傷員傷口。
她低頭認真的模樣,讓帳外的連無雅看的有些發呆。
眼見安紫小心的把藥粉給傷者抹上,在輕輕揉一下四周,活絡一下神經,那溫軟的指腹有些冰冷,有些溫暖。
侍衛露出感激的神情,“多謝安大夫。”
安紫搖頭,又走向下一個,連無雅不知怎么的,看安紫不知疲倦的一個接一個,這滿帳子的人,還有外面排隊等著的,一時間心里不爽。
軍營有專門看傷員的大夫,用得著你一個女的親自上手嗎?
連無雅越想越生氣,腳下不知是被石頭絆了一跤還是自己把自己絆倒,‘撲通’一聲倒在地上,還是正面朝下,剛好碰到傷口處。
眾人一瞧,連忙跑過去,有人喊道:“安大夫,快來看看大人,他摔倒了。”
安紫走出去一瞧,連無雅皺著一張臉,閉著眼睛,好像忍著巨大痛苦。
她不由得快步上前,傷口已經有血滲出,那鮮紅的血浸染了衣衫,安紫驚道:“你傷口裂開了,快回軍帳,我給你處理。”
他受的傷本就嚴重,這又裂開,比之前疼百倍。
安紫有些心疼的看著他,不由得抱怨,“好端端的你跑出來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身體經不起勞累嗎?”
連無雅閉著嘴巴不說話,只是聽安紫關心的話語,溫柔的眼神,他心里的不爽慢慢變成甜蜜,私心想著,‘就這么一次,讓我任性一次,以后絕對不會這樣了’。
被侍衛抬著回到軍營,連無雅長出一口氣,“你們都下去吧。”
言外之意,留這么多人看著干嘛?有大夫就好了你們又不頂事。
很快,營帳中只剩下安紫和連無雅兩人。
安紫把連無雅衣服慢慢脫下,血跡已經暈染開,觸目驚心。
安紫有些心疼,道:“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很痛吧。”
說完,主動靠近他的傷口處,輕輕吹了幾下,長長的睫毛似有淚珠。
連無雅嘆息,這下玩兒大了。
他安慰道:“沒事兒,你不要擔心,我連鬼門關都闖了過來,還怕這傷口嗎?”
安紫起身,擦了擦眼角淚珠,很熟練的給他重新上藥,然后把衣服穿好,叮囑一聲,“不能在裂開了,你自己注意點兒吧。”
說完,拿起旁邊占了血的繃帶就要走。
連無雅連忙道:“等一下。”
話說出口,才感覺自己說錯了,安紫轉身,疑惑的看著他。
他輕咳一聲,“那個,我有些渴了,你能倒杯水嗎?”
安紫看了看外面,他又道:“哎,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那些侍衛笨手笨腳的。”
說著就要起身,安紫放下手里東西,按住他,“我來吧,你躺下。”
想起通常安紫對著他不是笑就是無奈,可是現在只剩下安靜和平淡。
連無雅充滿希翼的雙眸漸漸低沉下去,他不能害了心愛的女人,這是一個男人該有的責任。
可是這感情哪能說控制就能控制的呢?!
或許連無雅自己都想不到,前一天還信誓旦旦給鳳逝川說自己絕對不會對安紫承諾什么,今日看她故意躲著他,心就不自覺的揪起來。
而在幾個主帥都心思各異時,北歷這邊,開始緊急部署,兩個小分隊同時出發,悄悄的往西鳳這邊出動。
玉將軍帶領一個小隊像一條小蛇一樣,出現在西鳳的糧草地帶,他看了看時辰,按奈住性子,只要能讓另一隊得手,那么他絕不會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