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竇夫人和季初琳的這番話,季尚賢皺著眉頭開始思考了起來。他并不在意竇夫人所說的這番話是否完全屬實,而是,如果說季初琳是受下人唆使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那么就可以將罵名全部都推到下人的身上,最后在懲罰那個下人,給太子一個交代,如此一來,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但在這個時候,卻又響起了另一個聲音:“我看事情未必是這樣吧?!?
季初銘喝完了醒藥湯以后,頭腦清醒了不少。因為昏睡了一下午,早沒了困意了。下人告知他,季尚賢正在訓斥竇夫人和季初琳,他估摸著,從竇夫人嘴里定然說不出什么好事情來,便想來看看。果真,一來就聽見她們信口雌黃。
竇夫人見到了季初銘,忽地就愣住了。她怎么忘記了他呢!
“大少爺,此事,與你無關吧……!”因為中午的事情而感到心虛,竇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沒什么底氣,亦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與我無關?”季初銘輕聲一笑,道:“是與我無關,與竇夫人您,有關?!?
竇夫人一凜,知曉季初銘這話分明是在暗示著他什么!
季尚賢深吸了口氣,問季初銘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會在這里?你是去皇宮辦事,現在才回來?”
“進宮辦事?”季初銘斜睨了竇夫人一眼,說道:“這是竇夫人與父親說的吧!”
季尚賢眉梢一跳,問:“怎么?難道不是?”
竇夫人急忙在這時為自己開口解釋道:“其實中午銘兒是吃醉酒了,晚宴起不來,我怕太子責怪,才胡謅的那個借口!”又對季初銘說,“銘兒,你酒醉了,怕是自己也記不得這事了吧!”
竇夫人此時的心砰砰直跳,就怕季初銘在這個時候突然反咬自己一口!
不想,季初銘卻道:“竇夫人,中午的事情,我全當不記得了,也不想提了。但,有些話不說,不代表它不存在。有些話說了,不代表它存在過。就好比四妹說溫涼冰唆使她——”
“我說的是真的!”季初琳咬著牙齒嚷道:“是那個溫涼冰唆使我的!我沒說假話!”
“有沒有說假話你自己知道?!奔境蹉懫沉艘谎奂境趿?,說道:“溫涼冰的為人府里誰不清楚?她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我可不相信。再者,你與溫涼冰又不熟,怎會輕易聽信她的唆使?你也太容易掉以輕心了吧!”
季尚賢沒有想過,季初銘會在這個時候忽然站出來為一個丫鬟說話,但他說的卻對,溫涼冰接替了杜染音之后,不過三天時間,下人們對她基本是一片贊聲,聰明能干又隨和,心地善良,與人也很親切,連他這個只管理朝事的做老爺的都知道。若說溫涼冰有這種不良的心思,還真是令人不信。
竇夫人這時一句話也不說了。季初銘分明是在和她做交易,若她肯就此放棄針對溫涼冰,那季初銘也就不會將今天中午的事情說出來。在這樣的情況下,竇夫人只能選擇沉默,一切交給季初琳自己解決。
季初琳聽著季初銘的這番話,顯然是很不甘心:“,我知曉你對那個丫鬟有意思,我也撞見你們倆多次私下相見,就算她是你的小,但你也不能這樣偏袒外人!我可是你妹妹?。∧阍趺茨転榱艘粋€女人這樣對我!”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季初銘當即怒喝了過去:“你難道為了給自己掙脫罪名,就什么話都說得出來了嗎!你不要名節,人家姑娘家還要!”
“你……”季初琳氣得直喘氣,眼淚又啪嗒啪嗒的掉。好!好得緊!現在凡是都能罵她一句不要名節了!
“你怎么跟你妹妹說話的!”竇夫人趕緊拉住了季初琳,把她護在身后。一聽季初琳方才說溫涼冰和季初銘的事情,竇夫人心里便安心了不少,好像是抓住了一樣什么東西,便道:“恕我直言,銘兒你與那個溫涼冰的關系的確是曖昧不清的,這件事情,你恐怕是沒有資格來說!”
“他沒資格,我總有資格吧?”
又一人的忽然出現,打破了這糾纏不清的局面。
季初凝在外頭聽了有一會兒,至此,終于是再聽不下去,直接出面了。
她一來,在場的,不管是做哥哥的、做妹妹做母親的,還是季尚賢這個做父親的,都得馬上收斂起那副神態,恭恭敬敬地行禮,道:“見過太子妃?!?
“這里只有咱們一家人,不必行這個禮了?!闭f著,正要往自己以前常坐的那個位置坐去。
這時,杜染音忽然伸手攔在她前面,道:“主子,您該坐的不是這個位置。”
季初凝一頓,遲疑了半會兒,“嗯?哦!我倒忘了?!彪S后,便坐到了以前掌家夫人才坐得了的副位上。主位則是因為現在太師府上還有太子在,因此她便沒坐。
季初凝一來,她不說話,便沒人敢說話。季初凝端起了茶,茶碗蓋細細地掃著里頭的茶水,對竇夫人道:“你女兒了我丈夫,這事情太子不追究,不代表我不追究?!?
竇夫人斂容欠身,語氣也沒那么激動,修正好了態度,道:“太子妃,琳兒是被人唆使的,還望太子妃明鑒!”
季初凝淡然道:“我且不管是誰唆使的她,我只相信我眼睛所見的?!奔境跄龑崉t很不明白,這個竇夫人,怎么如今還有皮有臉的向她為季初琳求情?
竇夫人顫了顫唇,難堪溢出于言:“太子妃……琳兒她……”
“你無需為你女兒多作爭辯,她的確有太子的意圖,這一點,眾人所見。莫說誰人唆使了,其心本就可誅!”季初凝在最后一個字眼上放重了,一字一頓,讓幾人聽了都是一顫。
竇夫人一顆心上下不能平靜,季初琳更是快要把自己的手掌心捏出水來。
季初凝喝了一口茶,見眾人還是屏息凝視,不敢多言,便又問季初琳道:“四妹,二姐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讓你說實話,指使你的人,當真是溫涼冰嗎?”
“是……是……”季初琳揪著自己的衣襟,說一句話像等天一樣難。她不由得拿眼睛去瞟竇夫人,因為指使她的不是別人,正是竇夫人!
忽然,“啪嚓”一聲,季初凝手中的茶杯突然摔在了地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響,令季初琳更是心臟突地一跳。
季初凝仿若不意,道:“不小心手滑了,染音,收拾一下。”
“是?!倍湃疽袈犙?,蹲去收拾那些碎片。
“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奔境跄痛怪酆?,目光冷冷地看著季初琳現在的這個狼狽模樣。看啊,權勢便是這般重要。她如今有權,有勢,以前府上再囂張、再想對付她的這些人,如今也不得不對自己卑躬屈膝。
“是、是小粥!”季初琳咽了咽唾沫,道:“是小粥跟我說了一些話,讓我去做那種事情的……”
“哦?如今又改口了?”季初凝笑意涼涼地看著她,眼里滿是戲謔和嗤笑。
季初琳咬了咬唇,盡量讓聲音平靜下來,說:“因為……小粥跟了我太久了,我不相信她會對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一時間無法接受……所以才會想袒護她……”
“然后,就誣陷了溫涼冰?”季初凝問。
季初琳點了點頭,說:“對……是我接小粥的背叛,接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時間,心智錯亂了……”
“那放火之事?”
“定也是她?!奔境趿盏溃骸澳菚r候,是他送太子去西廂房的。太子的具置,她比誰都清楚。她也是我的貼身丫鬟,我什么時候進西廂房,她也清楚的知道。她便是趁我進西廂房是時候,在外頭把我們鎖了,借機放火?!?
季初凝皺了皺眉,一副疑惑不解的樣子:“可是,她是你的丫鬟啊,怎么會對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想必……想必……”季初琳的眼睛飄來飄去,想了想,答道:“想必是因為,我最近對月圓多有賞賜,對她冷落了,她懷恨在心……”
“哦,原來是主仆糾紛啊。”季初凝一副了然了的樣子,點了點頭。
“好。”季初凝站了起來,在堂中慢慢地踱來踱去,似乎在認真地想著什么東西。半晌后,道:“你的丫鬟小粥,唆使主人當朝太子,壞了本宮的妹妹的名聲,還驚擾了當朝太子,其罪萬饒不得。”
竇夫人在這時搶先一步走上去,半叩身道:“甘愿聽太子妃處置!”
季初琳看了,也連忙應和:“甘愿聽太子妃處置!”
季初銘和季尚賢都不發表言語,便等著季初凝發話。這件事情本就與季尚賢沒多大關系,季尚賢不想惹禍上身,交給自己這個太子妃女兒處置,是最好不過的了。
半晌后,季初凝寒聲說道:“古時狐惑皇室之人,必采用人彘之刑。便將她削成人棍,置與甕中,于府中示眾,即刻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