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問題,秋分沉默了許久,見杜染音那么氣,她不敢太大聲,隨即,才輕輕地回答道:“廠公這也是關心你……”
難怪上次她被裝在箱子里沉進湖底的時候,鳳逝川會這么巧的要來找她來救她,原來都是因為秋分對他說的。
杜染音想也罷了,像她說的,鳳逝川也是關心她,這沒什么錯,自己氣的興許是這小丫頭,居然瞞了她那么久。
杜染音也不糾結于這點,轉而問她:“好,那你現在來這里是要做什么?”
秋分抿了抿唇,她知道此刻若再沉默,杜染音一定會對她起疑,也就說了實話:“就是那個,西潘蓮沉香令牌,你知道嗎?”
杜染音一聽,委實一怔,她何止是知道,她就是來找這令牌來的!
杜染音神色一凜,問:“你來找那個令牌?你找那個令牌又要做什么?”
這令牌究竟是何神物,季尚賢和皇后為了奪取它,而不惜陷害翼王,鳳逝川也命人暗中來找尋它,莫真是個稀罕物不成?
“這也是廠公吩咐的?!鼻锓謱⑹謹R在嘴邊,小聲地說:“你不知道啊,那個令牌,藏著一個驚天的大秘密呢……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找了?!?
說罷,秋分也亮起了她的火折子,一看見滿室金輝,不由得把眼睛睜得極大,眨巴了兩下,罵道:“季尚賢那個老家伙也太會貪了,一屋子的寶貝比大夫人的還要多一座山,我們家干三年都挖不到這些啊……”
兩個人都把整個金庫找了個底朝天,始終找不到什么跟令牌相關的東西。
杜染音就想,看來季尚賢只是為了來燒毀那些信件的,想必信件里面的內容和令牌大有關系。
兩人都找了半天不到,累出了一身汗,呼吸愈發急促,這地窖空氣本就稀薄,消耗多了開始讓人覺著窒息,兩人也不再多待,便出了地窖。
出來之后,呼吸了一大把的新鮮空氣,才算又活過來了一點。
石門關上,鑰匙又倒插回那個獅像的口里。
杜染音開始問秋分:“你沒有鑰匙,為什么開得了那個石門?”
秋分得意地答道:“那可是最基本的東西,只要是個鎖,就沒有我開不了的。”
“基礎?”杜染音泛起眉頭,“你們家到底是干嘛的?”聽她剛才在地窖里說,那是她們家干三年都挖不到的……
挖?
“我們家祖上……”秋分笑嘻嘻地說,“都是撬棺材的?!?
“撬棺材啊。”杜染音了然地點了點頭,“合著你們祖上都是掘墓的啊。”
“沒錯,我們祖祖輩輩都是干這個的。”秋分講到這里,眼神暗淡了三四分:“兩年前,我爹帶著我下了個洞,結果在里面招了一堆惡蜂,我爹幫我擋下了不少,最后我爬出來了,他卻被惡蜂啃成骨了頭?!?
杜染音一時怔忡,兩年前,秋分豈不是還只是個十歲的奶娃?竟然就已經從事這種事情了,怪不得小小年紀這么的毒辣老練。
秋分接著講道:“我中的毒也不淺,差點就死在了荒山野嶺,后來,也不知道是哪門子運氣,廠公竟然會出現在那個地方,把我給救了,所以從此以后,這個救命恩人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她定定地看著杜染音:“他讓我來跟著你,把你當主子伺候,那么我就只會忠心于你,把你當主子看。”
此刻,杜染音忽然相信,秋分的心思雖不見得多么的善良單純,但卻一定真誠。
回了四季閣后,兩人都當作沒事情發生,照樣的協力的伺候著二小姐。
只有杜染音知道,秋分盡心盡力的伺候二小姐,是因為自己在盡心盡力的伺候著二小姐。
倘若他日自己的異心彰顯,秋分也會跟著變心。
如此一想,不覺為那季初凝感傷幾分,想必她身邊最忠于她的,就是那個一直不讓跟著出謀劃策的溫涼冰了。
日子眨眼間便到了月底,趁著太師府里所有花綻得最繁最盛之際,竇夫人辦了個杏花宴,請來了諸多女眷一同賞花飲宴,一時間人手忙不過來。
季初琳身邊的那個丫鬟小麥來四季閣,指著杜染音使喚道:“喂,杜染音,聽說你會調弦是么?”
杜染音瞧她那頤指氣使的樣子,完全不想理她,繼續疊手中那幾塊侗族藍印染布。
小麥看她這副不理人的樣子,覺得她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語氣更加尖酸:“跟你說話你是沒聽到是嗎?我們家小姐要你給她調弦。”
杜染音仍是不理她。
小麥氣急了:“哎你這人怎么回事啊,你趕緊去給四小姐調弦聽見沒有,她待會就得表演了!你聽見沒?”
杜染音終于忍不住了,道:“你家小姐的事情跟我有什么關系?我服侍的是二小姐,只聽二小姐的話,你有什么事情想說找二小姐說去。”
小麥呵呵冷笑:“喲,還給我擺起架子了,別以為你是眾丫鬟之首就能這么得意,我是四小姐的人,你還管不著我?!?
現在掌家的是竇夫人,四小姐又是竇夫人的女兒,小麥自然可以趾高氣揚的起來。
因為得罪了四小姐的人,就等同于不把四小姐放在眼里,便也等同于是拂了竇夫人的面子。
杜染音不覺輕笑出了聲,徐徐道:“我管不著你?”她取下了腰間上的冷翠玉,提起來給她看:“我只要拿這塊玉上掌習的李媽媽那去說一聲,你馬上就能挨頓板子!好,就看在你是四小姐的人,那還是得挨個半頓?!?
那是太師府大丫鬟特有的信物,別說小麥看著嫉妒,整個太師府的丫鬟都想拿到她,現下杜染音這樣拿出來,在小麥眼里看來分明就是在炫耀。
“你!”小麥氣急敗壞道:“你怎敢如此猖狂?不過是仗著二小姐要當太子妃罷了!不過你別忘了,現在你家二小姐還沒當上那太子妃,能不能當上還不一定呢!可現在四小姐的生母竇夫人是這太師府的掌家夫人,她要想弄死你,一根手指頭的事情!”
小麥氣沖沖的甩下這句話就走了,杜染音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
秋分意態閑閑地咬著顆蘋果從屋外進來,回頭望了望小麥離去的身影,悠悠說:“還真是個狗仗人勢的東西?!?
杜染音也無話可說,將那幾塊藍印染布放在小杌子上,對秋分道:“待會把這些拿給針坊的胡媽,讓她看著樣式做幾件衣服、幾個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