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個牽連不小?”玥川低頭摩挲起小指上的護甲,動作緩慢而輕和,思緒卻似乎有些游離。
“本座聽說,金燕投井前與側妃過從甚密?”
鳳逝川直截了當,面前這人與杜染音關系不錯,他擔心她心有猶豫。
“皇妃姐姐那幾日身子不好,她是貼身伺候的,我擔心姐姐的身子,就將她叫來問了幾句。怎么,這樣尋常的事情,督主覺得有問題?”
玥川抬起頭來,眼神凌厲。她從前絕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杜染音看在眼里,心里竟有些刺痛。
“那么,這白靈散,側妃娘娘作何解釋?”
鳳逝川從懷里掏出那小半包白靈散,玥川的臉色沒變,站在一邊的覃荔卻打了個哆嗦。
“此物,是什么?”
“三皇妃腹痛的根源是內室植栽之上涂抹的白靈散,吸入體內,身體便會愈發虛弱,并伴有腹痛。久而久之,更會痛如刀絞,有更甚者,丟了性命。便是僥幸撿回命來,也會遺留不育之癥。本座不知,此等兇物,出現在皇妃的植栽上也罷,又怎會出現在側妃身邊的姑姑房里?”
鳳逝川說最后一句時,眼風銳利如刀看向覃荔,她整張臉霎時蒼白一片。
杜染音還沒怎么聽過鳳逝川一下子說這么多話,還是對著女子。可是他話里的意思,杜染音聽得明明白白,眼中更是驚痛不已。她懷疑過覃荔,懷疑覃荔就意味著懷疑玥川。可她覺得玥川一向善良,許是金燕仗勢欺人,才逼得玥川覃荔主仆下手。
現在看來,玥川是真的變了。
“鳳督主果然厲害,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查探妃嬪寢宮了。”玥川冷笑一聲,“還好鳳督主是太監,身邊的手下也是太監,不然這宮里不知道要出多少事情。”
那聲“太監”說得刺耳,鳳逝川的臉色果然一瞬間僵了下來,周身籠著一層寒氣。
“玥川,鳳督主是秉公辦事,自然要用些非常手段。”
“染音姑娘如今做了皇后的義女,一步登天,又有鳳督主提攜,好不快活。”玥川面上竟是幾分不屑憤懣,“所以跟著鳳督主冤枉好人,不念昔日的情誼,要將我拉做你的鋪路石青云梯!枉我將你當作姐妹,這宮里果真是一點真情都沒有的。”
杜染音聽玥川這樣說,也是失望不已。
“染音從沒這樣的想法,只要娘娘將白靈散的事解釋清楚,自然能夠洗脫嫌疑。”
“這白靈散是從覃荔的屋里搜出來的,覃荔。”玥川看向一邊的覃荔,“我并不知你私藏白靈散的事,既然如今鳳督主問了,你便老老實實將此物的來歷用途說與鳳督主聽,省得旁人將咱們看作奸人。”
“是。”覃荔臉色很是難看,還是站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開了口。
“督主和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白靈散雖是兇物,卻能以兇治兇。奴婢生來便帶有干熱之癥,火氣太旺,時常身干體燥。這白靈散,是奴婢的家人費盡心思尋來,給奴婢兌水服用,以壓內火的。奴婢服用此物已經十多年了,鳳督主只翻出了一包,奴婢的箱里還有兩包,若是不信,盡可去查看。”
“這白靈散并不是普通的白靈散,還是混合了其他十數鐘藥材制成,所以藥性降低。所以對于督主所說的腹痛不育的兇用,奴婢這里的白靈散,只怕是不能。”
依覃荔所言,果然又在她房中找出兩包。玥川此時似乎已是滿腔怒意,冷笑一聲:“好啊,這治病的藥,到了鳳督主口中,倒是害人的了。我連覃荔服用這藥都不知道,又如何用她加害姐姐?”
“因為白靈散是禁物,奴婢不敢告訴旁人,只能私下偷偷服用。故此沒有告知娘娘,使娘娘此時蒙冤,都是奴婢的過錯。”覃荔忙不迭地跪倒在玥川身邊。
“不怪你,怪就怪我太好欺負,任誰都能在我身上踩上一腳。”
玥川又是一個冷哼。
“興許是你吃藥的事被誰知道了,自己作踐自己,往我頭上潑臟水,也未可知。”
這輕輕巧巧的一句話,又是暗指佟昭華賊喊捉賊,故意陷害。鳳逝川和杜染音又怎會被她迷惑,只是知道這樣也查探不出什么。
“既是如此,本座將所有白靈散都帶回檢驗一番再做定奪,打攪娘娘了。”
他說完這句話便匆匆起身,臉色陰郁得駭人。杜染音也隨他一同起身,只是看向玥川,眼中已有冷意。
“想不到幾日不見,娘娘已似陌路人,實在令染音驚詫。后宮水深,還請娘娘保重自身,莫沾濕了衣裙。”
玥川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卻是一點飄到錦一腳邊,片刻就成了一片灰燼。
原來這覃荔竟偷跑出來給金燕燒紙錢。
錦一錦二一陣振奮,只見覃荔燒完紙錢,用布塊將地上的灰燼一攏,倒在了水井里。
她又按原路返回,腳步聲驚動了樹上棲著的幾只烏鴉。樹枝一顫,那幾只烏鴉便發出晦澀難聽的叫聲,“嗚嗚”地往宮墻外飛去。
這動靜嚇了覃荔一跳,手扶著墻壁緩了一會,才回了自己的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