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云心中微動。
他并不是個聽不進勸的人,相反雖貴為太子,但他秉性寬和,待人仁厚。也正因為他自己是個這樣的性子,所以他才會厭惡那些心思狡詐之徒。
“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他沉吟著緩聲開口。
杜染音敏銳的察覺到,他語氣的變化,立刻不動聲色的恭維:“殿下英明。”
卻并沒有再繼續替季初凝辯解什么,她心里很清楚過猶不及的道理。其實很多事情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只需灑下一顆種子,日后說不定反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周墨云果然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他本以為,這丫頭還會替她那主子,再多辯解幾句呢,結果一句“殿下英明”就沒了?
“那你呢?你又有什么苦衷?”頓了頓,他不咸不淡的問。
言語雖攜了點點輕嘲,但語氣卻明顯和軟了下來。
看慣了他橫眉冷對的模樣,驟然見他這般了墨汁,遞了過去。
周墨云此時全身心都沉浸于畫作之中,根本就沒反應過來,是誰給他遞的筆。
頭也不抬的將自己手中的筆,遞給了對方,接過那支小山水,他果然開始畫山水。真正會作畫的人都知道,山水畫的線條兼具婀娜多姿和凝重厚實,要想畫出這樣的線條,也唯有中鋒的小山水。
行云流水般于素白的帛紙上一通揮灑,將筆遞出去,換了一支,又遞出去換一支……
如此反反復復了好幾次,他這才將手中的筆擱在一旁的筆洗上,長吁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來。
這幅畫他已經擱了多日,始終找不到感覺。剛剛拿過來,原本只是想試一試,豈料竟突然來了靈感。萬幸今天伺候筆墨的桂鑫,沒有像上次那樣掉鏈子,總是給他遞錯東西,要不然只怕又會被攪擾了靈感。
這般一想,他贊許的偏過頭,“桂鑫,你今日做的……”
話還沒有說完,就驀地戛然而止。
但見那低眉垂眼立于案頭的,哪里是什么桂鑫,分明是被遺忘多時的杜染音!
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他狀若不經意的問:“剛剛一直都是你在這伺候的?”
這不明知故問么?
杜染音心中哂笑,面上仍恭順回道:“回殿下的話,是奴婢。”
周墨云問完,似乎也反應過來,自己的問題有點傻。不自在的清嗽了一聲,他趕忙強做若無其事的轉而問道:“昨日在宴席上,見你手法純熟,畫技精巧,是有專門學習過?”
“兒時曾跟著先生學習過一段時間。”杜染音也沒有隱瞞,直截了當道。
反正自昨日她在屏風上添筆后,但凡懂點門道的,都能看得出她精于畫作。
事實上,剛剛她之所以會遞過去那支筆,也完全是習慣使然。
以前還是翼王府的云笙郡主的時候,她每日里都有規定的時間,學習琴棋書畫。可相較于琴棋書這三藝,唯有作畫是她打從心底喜歡的。那時候,她沒事就喜歡畫上幾筆,因而這些在別人看來,繁雜無比的畫筆用法,于她而言卻完全是信手拈來。
周墨云沒有再多問,可看著杜染音的眼眸,卻明顯帶上了一些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