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陷入了安靜,頹然的太子扶起已是被打擊到委頓在地的皇后,他深深的行了禮:“兒臣領旨。”
之後的幾日整個皇宮上至妃嬪,下至宮女,心思都活絡了起來,皇后與太子這個大旗倒下了,總會能新的旗子豎起來,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盯住了最可能的下任太子:周墨離。除了恢復原來的太子,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了,也只能是他,太子周墨雲被廢,再除雲另外兩個年紀尚小的皇子,三皇子周墨辰已經雲了,剩下的只有周墨離與周墨真,可與周墨真那個草包相比,皇上除非是不想讓這天下姓周了,纔會選擇周墨真吧。
形勢一時變的清晰無比,這只是個時間的問題了,一時周墨離在宮中真是風頭無二了。
果不其然,周墨雲被廢的一個月後,鳳逝川開始了動作,近日的早朝上,常常聽到百官求皇上另立儲君的說法,那說法倒也不偏頗,一國不可無儲君,請皇上儘早在年齡適合的周墨離與周墨真之間選一個冊立太子。
“朕年事已高,愛卿們的諫言朕也都在心中捉摸著,安清王周墨離鎮守邊關多年,屢有戰功,如今身在京中,也替朕處理過一些軍事事務,甚是圓滿,今日決定冊封安清王周墨離爲太子,你們可有異議?”這日的早朝上,皇上終是將心中的選擇說了出來。
百官間一陣覺默,都悄悄盯著鳳逝川,見那身著錦緞官服的男子行禮應聲:“臣沒有異議。”心中有了定心丸,一時百官也陸陸續續表達了方向:“臣沒有異議”。
“安清王文武雙全,是天縱之才,恭喜皇上,賀喜皇上。”在一片應和與恭賀的聲音中,早朝結束了。
周墨離走出大殿時,是百官的簇擁與恭賀,他看著這羣滿臉諂媚的官員,又看了看人羣外彷彿事不關已的鳳逝川,這一切應該是他在推動的。
可週墨離並不想繼承皇位,這世界有的是人想當九五至尊,可也有他這般,只有一個征戰沙場的夢,權術陰謀之事他不擅長,也不想去擅長。
待到百官離去,周墨離才默默的轉身朝一側走去,他是打算去御書房,請皇上收回成命的。
這他的行動卻都落入了錦二的眼中,待他回去向鳳逝川秉報時,鳳逝川卻是會心一笑。
“到底是做多年武將,他若真想辭去,隨便做一兩件出格的事便是了,如今他剛當上太子,根基不穩,皇后卻是一心想要替廢太子奪回太子之位的,出了一點紕漏都會抓著不放棟,可週墨離心思卻太直了,直接去找皇上推卻的話,皇上反而會對他讚賞有佳吧。”鳳逝川斜倚在太師椅上,手中的書卷輕抵著額,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廢太子是情理之中,可週墨離去找皇上卻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他本就擔憂皇上覺得此事有內情,畢竟最大的獲利者往往是主謀,可如今這最大的得利者卻把得到的利益交回,那這事便是板上釘釘了。
此時的御書房,皇上聽完周墨離誠懇的話,不禁深深的凝視著眼著眼前的兒子,他眼中帶著審視之意,卻見周墨離也是坦蕩蕩的與他對視著,到底是自己的兒子,皇上對他還是有幾分瞭解的,此時見他不閃不避,坦然與自己對視,心下卻是喜悅了起來。
“請父皇收回成命,太子只是近日心情不好,只要休養些時日,總是會恢復的,一國儲君豈可輕動。兒臣自問安清王加身已是不敢當之,更何況這儲君之位。”他直接跪下:“兒臣願長跪不起,直到父皇收回成命。”
皇上心中對這個兒子已是多有好感,面上卻不顯露太多:“朕剛下了旨意,你便如此推脫,再說皇旨已經在城門宣讀,你這是讓朕欺百姓,欺這天下人麼?”
周墨離哪會說這些話,乍一聽覺得自己的請求也是不合情理,躊躇之下竟是回不上話來了。
皇上見他這副樣子,微笑著從龍椅上站起來,轉過桌子直接去扶跪著的周墨離:“朕記得你小時候經常對朕說,長大了要爲朕保衛江山,可保衛,不止是習武弄槍,好在你現在學這些也不晚。”
四下的宮女太監都是瞠目,哪怕是廢太子,皇上也從未這般親近的與他說過話,更何況是扶起話家常了,這已是帶著真心了。一時衆人心中都是確定了打算,看來周墨離這浮動太子之位,甚是穩妥了啊。
周墨離從御書房出來時,來時的目的沒有達到,卻是身後跟著兩個太監,捧著皇上交由周墨離處理的政務奏摺。
他一路回到自己宮中,所經之處四方眼線皆是火速回報。
一時周墨離在宮中風頭無二,所有人都知道,他已不是一般皇子了,若無意外,就一定是未來的皇上了。
此事傳到皇后宮中時,皇后正心煩氣躁的喝著清心湯,此時聽到這個消息很是意外:“皇上怎麼會這麼快就讓他處理政務,這般更是難下手了。”
她暗自思索,看來皇上這不是罰罰周墨雲了,已是完全放棄了啊,只是她再廢盡心機籌謀計策,可機關算盡,當事人不做努力讓她的付出都付諸東流也是沒有辦法的。
皇后想到太子的不爭與性子,暗自打算,看來太子是真的扶不上位了,那麼她現在應考慮棟是如何掃除外敵纔是。比如……皇后盯著手中的青花瓷碗,鳳逝川,這一切的推手都是他,若不早除定成大患,這是一個她未來路上一個最大的絆腳石。
思索良久,看來只有聯名上奏這一條路了,他鳳逝川結合那幫亂臣教唆皇上廢立太子,那她也依葫蘆畫瓢,讓他試試自己的主意用到自己身上是個什麼滋味,想著已是來到書桌前,聚起一個空白的密摺,執筆點墨,開始寫起密摺來。
快到晚上時,皇后的貼身宮女進來點了燭燈,皇后才停下筆來,她略一思索,又拿出一張紙寫了些什麼,並著密摺與書信賽到一信封中,她喚叫來自己的親信,小聲的交待:“你去將這封信遞出去,交給安大人。”
宮女應了聲是,這封信在當夜就幾經輾轉,到了清宦流的骨幹人物安大人收中。
他皺著眉讀完了信上的內容,又打開了那密摺,當夜便派人喚來了清宦流裡所有在朝任職的官員,京中這晚是動盪不安的,已是夜深,卻不斷有當朝官員秘密的從府中偏門乘小轎出發,天色露出魚肚白時,這些人在安大人府中匯聚一堂,密摺被傳閱完畢,在一陣交流沉默中,有人咬牙道:“這宦官欺人太甚,你們還猶豫什麼,成敗在此一舉,這事就幹了!”
說著帶頭往那密摺上籤上自己的名字,又從懷中掏出自己的印鑑蓋上。
有了第一個,自有第二第三,直到剩下三四人時,那三四人滿臉猶疑,可週圍的人都簽字了,他們若是不籤,怕真出不去這個門了。
半被迫的,也是簽上了名字蓋上了印鑑。
早朝過後,安大人悄悄的將那密摺夾在奏摺中遞了上去。
可誰都沒有想到,安大人的奏摺遞上去後,轉手便交到了鳳逝川的手中,他本只是打算看看這姓安的又有什麼需要上表,可剛打開奏摺,那密摺便掉落出來,眼中掠過一絲思量,修長的手撿起那落在桌上的密摺,緩緩打開,眼瞳猛然收縮了一下,那上面滿滿的簽名與暗紅印鑑,不乏身處高位者,看著就讓人爲之震驚,眼神緩緩上移,看到了密摺的最後一行字:……事因此,請求皇上誅殺逆臣鳳逝川,此人罪惡滔天,不除此惡獠,朝局不穩之。
他的眼睛微瞇起來,好在今日翻看了一番,不然這摺子到了皇上那,他還真要好好的費一番功夫了,將摺子上的人名記下,不禁冷笑:“這算不算將名單給我列出來了,這些人想讓我死,就莫怪我不留他們了。”
細細的看了翻,這字跡一一對比著簽名,竟無一對照的上,鳳逝川心中有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鳳眼微瞇,想來就是她了。
皇后剛辦完一件大事,想著密摺應是已經到了皇上那裡,心中愉悅的正在自己宮中練字,身旁的宮女附和:“娘娘的字是越發好看了呢。”
皇后微微笑著,卻見另一個宮女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娘娘,鳳大人來了。”
皇后腦中思緒急轉,他此時來是何意,莫不是……有人泄漏了風聲?
“不見。”皇后放下筆道。
“可是,奴婢攔不住,鳳大人已經進來了。”宮女的話音未落,皇后便見鳳逝川已是走進了門內。
“娘娘怎麼不見在下?”他笑的危險。
皇后屏氣凝神,也來不及問他闖宮棟事:“你有何事要見本宮?”說罷又環視了下屋內的宮女:“你們先退下。”
宮女剛退出書房,皇后正擡頭欲問鳳逝川來意,卻見一本熟悉的密摺迎面砸到她的臉上,臉色一時黑了,在這宮中,皇上都未曾如此對她過。
心中怒意滔天,低頭看到那本奏摺,卻是大震:“這,這怎麼會在你手中!”
鳳逝川不怒反笑:“爲何不能在我手中。”
皇后手中的折了落下,聽那仿若地獄中來的聲音:“多謝娘娘指點我了,這些名字,我都一一記下了。”
……
皇上的寢殿中安靜異常,此時正是皇上午休的時候,近來皇上身體不適,每日都要喝些安神的補藥午休一會。
可皇后此時卻是在宮門前大鬧起來,她想喚醒屋裡沉睡的天子,可惜她不知皇上已是喝了安神藥睡下。
此時已經精疲力竭,正是心灰意冷時,卻聽身後有人嬌笑:“這不是麼,怎麼在地上坐著,莫不是廢太子那出了什麼事麼?”
冷然回頭,看到剛冊封不久的林貴人掩著脣輕笑著,眼中滿是譏誚。
皇后站起身,凝視著那林貴人,眼中已恢復了平靜,她要繼續站著,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誰是贏家,起身回宮,路經林貴人身邊時,皇后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此時不便計較,但這筆帳,她是牢牢的記下了。
集清宦流的一些重要官員的罪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