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正專心致志的製作著吉他,猛然聽到陳冰蓮的說話,心裡極其的不舒服,但他並沒有發(fā)表任何的意見,倒是張鳳榮冷冷地說道:“這孩子我們養(yǎng)了那麼長時間,早就跟他有感情了,哪能說送給姥爺就送的,換作是我們也肯定是不捨得。”
丁鳳軍聽到張鳳榮說的話,心裡一股暖流自下而上涌過全身,他暗自道,看來你還是有良心的。
陳冰蓮笑了笑說道:“不管咋說他也不是咱老丁家的孩子,終有一天他長大了翅膀硬了還是會飛回自己的家。”
“他哪還有什麼家,二哥二嫂養(yǎng)育了他,咋說這也得算是他的一個家吧,我看慶生這孩子就挺不錯的,是一個孝順的人,以後他肯定不會虧待二哥二嫂對他的養(yǎng)育之恩。”馮秋霞接著話茬說道。
陳冰蓮不以爲然的說道:“再怎麼孝順不也是人家的孩子嘛,辛辛苦苦替人家養(yǎng)一輩子孩子,到頭來不還是要分你家的東西,要我說,趁現(xiàn)在他有個姥爺,你們不防敲他一筆,先把錢握在手裡再說。”
張鳳榮翻了個白眼說道:“你當是養(yǎng)只小狗小貓呢,說送人就送人啦,再說了小狗小貓的養(yǎng)久了都不捨得送人,何況是人啊。”
陳冰蓮半開玩笑半認真得說道:“喲,鳳榮,你的思想覺悟啥時候這麼高了,當初你誓死要把慶生賣了的那份決心跑哪去了呢,怎麼,慶生這孩子難不成又做了什麼讓你開心的事嗎?”
張鳳榮一聽這話,頓時老臉一紅,她微微低下頭苦笑道:“他能做啥讓我開心的事啊,我只是聽你一說要把孩子送出去,心裡空落落的。”
陳冰蓮笑道:“聽我一句勸吧,這孩子骨子裡有一股子氣,我可不是嚇唬你,說不定將來他就會變成鳩佔鵲巢的主。”
“大嫂,你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你真的會算?”丁鳳軍淡淡地說道。
陳冰蓮猛然一聽這話,想來是丁慶生把那天她裝神弄鬼的事告訴丁鳳軍了,她不由的先是一陣臉紅,而後連連擺手說道:“我哪會算,我又沒有什麼特殊能力。”
“是嗎?那我咋聽慶生說你算得還挺準的,還會什麼運氣,預測未來,還能看見過去發(fā)生的事,讓慶生這麼一說,我都以爲是真的,一直想找時間去你家讓你幫我算算,看看我什麼時候到下面去報道呢。”丁鳳軍酸不溜湫的說道。
陳冰蓮一臉尷尬的說道:“別聽慶生這孩子瞎說,再說了,我要是真有那本事早給你們都找個發(fā)財?shù)穆妨耍臅扑隳闶颤N時候死呢。”
丁鳳軍嘆口氣說道:“唉,我要是死了,指不定別人得多開心呢。”
陳冰蓮一愣,看看一臉陰鬱的張鳳榮又看看馮秋霞,急切地說道:“你,你看你說的這是啥話,誰能盼著你死嘛。”
“行了行了,都別說了,我和大嫂過來就是想和二嫂你一起去趕集的,我好久沒去過鎮(zhèn)上了,難得今天大嫂想到去家叫我,我就尋思來叫上二嫂一塊吧。”
馮秋霞岔開話題,說道。
張鳳榮這段時間天天面對丁鳳軍和幾個孩子,也是無聊透頂,難得有這麼一個好機會可以出去逛逛,她自然欣然接受她們的邀請。
……
鎮(zhèn)上的集市十分地熱鬧,各種路邊攤霸佔了主要幹道,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絡繹不絕,空氣中飄蕩著陣陣香味,誘人的點心在最醒目的位置擺放著。
“咱們?nèi)デ懊娴囊路暄e看看吧,我想給鳳河買件新衣服,都好久沒給他買衣服了。”馮秋霞一指不遠處的服裝店說道。
三個人走進服裝店,裡面的新品剛剛上市,滿目琳瑯,馮秋霞的眼睛已經(jīng)不夠用了,她此時只感覺自己如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看啥都覺得新奇,這雙腳似乎已經(jīng)不再屬於自己,早已把自己的這顆心交在這些衣服上。
待馮秋霞前去挑選衣服的空檔,陳冰蓮又靠在張鳳榮的面前,看似毫不經(jīng)意的說道:“鳳榮,你真打算要一直養(yǎng)著慶生啊?”
張鳳榮無心的扒拉著衣架上懸掛著的衣服,漫不經(jīng)心地說道:“是啊,我是這麼打算的。”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姥爺來找他的時候,怎麼辦?”
“來就來唄,他姥爺年齡也大了,就算來了他也沒有能力撫養(yǎng)孩子,總不能讓孩子跟他乞討去吧。”張鳳榮並沒有太將陳冰蓮的話放在心上,陳冰蓮也看得出張鳳榮的態(tài)度,她轉(zhuǎn)念一想說道:“鳳榮,你想過沒有,她姥爺就算再沒有本事,他也是孩子的姥爺,他總該有撫養(yǎng)孩子的義務和權(quán)利,而且平時在家我看慶生也不叫你們爹媽,這不明顯的是人家想著要認祖歸宗嗎?我可跟你說過,慶生這孩子鬼的很,他的心思你們是看不透的,不是我說大話,你們等著瞧吧,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會想方設法的回他自己的家。”
張鳳榮的手停在一件灰黑色的西服上面,她撫摸著衣服,感受著這件衣服的質(zhì)地,喃喃自語道:“這件衣服不錯,面料柔軟,要是穿在鳳軍的身上,一定很好看。”
面對張鳳榮答非所問的態(tài)度,陳冰蓮很是鬱悶,她不知道張鳳榮現(xiàn)在到底持著怎樣的心境,她拉了一下張鳳榮的胳膊說道:“鳳榮妹子,你倒底聽沒聽我講話啊。”
張鳳榮扒拉開陳冰蓮的手說道:“哎呀大嫂,今天咱們是出來玩的,好好散散心嘛,這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你說你咋老想著慶生的事呢,你也不嫌累的慌。”
陳冰蓮假裝生氣地樣子,翻個白眼說道:“我這不都是爲你們好嘛,你們好心好意的收養(yǎng)一個孩子,反過頭來卻被這孩子拋棄,那是多悲哀的事啊。”
張鳳榮笑了笑說道:“大嫂,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
“唉,鳳榮,農(nóng)夫與蛇,東郭先生與狼的故事你沒有聽過嗎?不是所有的好心都有好報,我可跟你說,別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到時候吃苦的還是你們!”
“行了大嫂,你還讓不讓我好好逛逛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可走了。”張鳳榮略顯生氣地說道。
此時馮秋霞已經(jīng)大包小包的拎著回到兩人面前。
“你們聊啥呢,這都來店裡了,你們也不快點逛逛,你看我都挑了好多衣服了。”
張鳳榮藉此機會忙擺脫掉陳冰蓮的糾纏,拿起看好的那件衣服便向櫃檯走去。
“大嫂,你不買幾件嗎?”馮秋霞陰陽怪氣地說道。
陳冰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張鳳榮的身上,她冷不防的聽到馮秋霞這麼一問,稍怔了一下忙說道:“不買了不買了,我家裡衣服多的是,買那麼多衣服也是浪費。”
馮秋霞撇撇嘴說道:“我都忘了,大嫂家那麼有錢,什麼樣的衣服買不到呢,咋還會看上這裡的衣服呢。”
陳冰蓮又是一愣,聽著馮秋霞酸不溜湫的話,她伸手捅了捅馮秋霞的胳膊笑道:“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這樣吧,有機會大嫂帶你去聊城購物去,讓你看看啥纔是真正的新款衣服。”
“我可不敢去,那裡的衣服價格高的離譜,要是鳳河知道我去市裡買衣服還不得說我騷包。”馮秋霞陰沉著臉沒好氣地說道。
陳冰蓮挽住馮秋霞的胳膊說道:“看你說的,大嫂帶你去還用你掏錢啊,這樣,只要你幫錢一個忙,往來路費加上買衣服的錢我全給你出。”
馮秋霞疑惑的看著陳冰蓮說道:“大嫂怎麼突然發(fā)起善心來了?”
陳冰蓮臉色一沉佯裝生氣地說道:“咋,連大嫂說的話都不相信嗎?”
馮秋霞想了想說道:“那你說吧,要我?guī)湍闶颤N忙?”
陳冰蓮往張鳳榮的方向看去,張鳳榮還在挑選著衣服,根本沒有注意兩個人的談話,陳冰蓮把目光收回來,輕聲細語地說道:“我想讓你幫忙勸勸鳳榮,讓她把丁慶生還給他姥爺?shù)昧耍疫@可是好心,畢竟這個丁慶生不是咱老丁家的孩子,身子裡也沒有咱老丁家的血液,我真怕萬一哪天丁慶生長大了說走就走了,到時候他們還不得哭的昏天暗地啊。”
馮秋霞不假思索的說道:“行。”
這下?lián)Q陳冰蓮驚愕,她原本以爲馮秋霞會拒絕,連做夢都不會想到,馮秋霞會答應的這麼幹脆利落,看來有錢就是好使。
不過陳冰蓮還是有些不放心,她狐疑的看著馮秋霞說道:“你真得願意幫這個忙?”
馮秋霞毫無情緒的說道:“不信那就算了。”
陳冰蓮連忙擺擺笑著說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馮秋霞輕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其實你說的也挺有道理,我也不想著一個外姓人把咱老丁家攪得雞飛狗跳的,只要能把這個外姓人弄走,咱們老丁家也就太平了。”
陳冰蓮臉上雖露著笑容,但心裡卻是鄙夷的想著,別把自己說的那麼高尚,明明就是衝著我家的錢來的,居然還把道理說的這麼的理直氣壯。
陳冰蓮這邊剛?cè)绱讼脒^,那邊的馮秋霞又開了口道:“不過大嫂,我這人有個不好的僻好,那就是喜歡先拿別人的好處再替別人辦事,我可不想這個忙幫了,到頭來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陳冰蓮冷冷的一笑,看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這個馮秋霞還是衝著我的錢來的。
“行,這樣,明天咱們就去聊城。”陳冰蓮這回可是下了血本,聽得馮秋霞都熱血沸騰。
“既然都要去聊城買衣服了,那我乾脆把這幾件退了吧,省得看上市裡的衣服又要嫌這些土氣了。”馮秋霞說著話就要往櫃檯上去。
陳冰蓮一把拉住馮秋霞的胳膊,忙說道:“不用退,這都是你相中的衣服,一定錯不了,這樣,爲顯示我的誠意,諾,這買衣服的錢我出了。”
說著話,陳冰蓮從兜裡掏出一沓整齊的鈔票,抽出幾張塞進馮秋霞的手裡,馮秋霞略顯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多不好意思,儘讓大嫂破費了。”
話雖這麼說,但錢已經(jīng)隨手塞進衣袋裡,馮秋霞拎著大包小包走向櫃檯結(jié)賬,碰巧張鳳榮也準備結(jié)賬,馮秋霞連忙把錢往櫃檯上一擺,對收銀員說道:“她的賬我結(jié)。”
……
回去的路上,馮秋霞對於讓張鳳榮把丁慶生歸還給羅文玉的事隻字未提,倒是張鳳榮感謝她把賬給結(jié)了,而且還多次要把錢還給馮秋霞,馮秋霞只是笑笑並沒有言語,這下可把陳冰蓮急壞了,她心中暗道,這個馮秋霞真行,最起碼也得表示表示自己的誠意不是,錢我可是都出了,好也讓你落了,爲啥你就沉默不語了呢?
陳冰蓮雖心中不痛快,但她並沒說出來,反正明天要去聊城,大不了在去的路上問問馮秋霞。
“這一不過節(jié)二不過年的,怎麼還想起來給我買衣服了?”丁鳳軍眉開眼笑的說道。
他拿著新衣服左看右看,不住的稱讚道:“嘖嘖嘖,你的眼光還真不錯,一看這布料就知道這件衣服耐穿,想來也得花了不少錢吧。”
“你看看你,乾點啥就提錢,以我的眼光買東西,只選好的不選貴的,而且這件衣服我一分錢沒花。”張鳳榮得意洋洋的說道。
“你沒花錢?難不成這衣服是你偷來的?”丁鳳軍微皺下眉頭說道。
“去你的吧,我怎麼可能會偷衣服,這衣服又不是很貴,要是讓人家逮住以後我哪不家臉再往鎮(zhèn)上去趕集。”張鳳榮沒好氣地說著,她看著丁鳳軍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又繼續(xù)說道:“這件衣服是老三家付的錢,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咋回事。”
“老三家付的錢?你咋讓人家花錢呢?”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當時我都攔了,可她還是執(zhí)意要替我結(jié)賬,我看八成是人家老三發(fā)財了。”
“老三發(fā)財了?那倒是一件好事,但這小子發(fā)財了,也不跟他二哥說說,哪天我見了他非得好好給他上一堂課。”
“你可別,興許人家老三怕你受刺激,所以沒敢來告訴你,萬一人家把這個喜訊告訴你了,你不得以爲人家是向顯擺啊。”張鳳榮斜睨丁鳳軍一眼,沒好氣地說道。
丁鳳軍呵呵一笑,他把衣服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適,笑著說道:“要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成了小心眼的人了。”
張鳳榮沒好氣地看了丁鳳軍一眼不再言語。
“二嫂二嫂。”馮秋霞滿面春風的來到屋裡,張鳳榮的臉上又浮現(xiàn)出笑意說道:“秋霞來了,我和你二哥剛唸叨完你,你就來了。”
馮秋霞一笑,古靈精怪的說道:“咋,你和二哥說我什麼壞話啦?”
“哪能說你什麼壞話,這買衣服的錢不是你掏的嗎,你二哥還埋怨我呢。”
馮秋霞哈哈一笑說道:“二嫂,我就是來跟你說這件事呢,其實這錢啊不是我掏的,你也不用感謝我,要謝啊,那就感謝大娘們吧。”
“感謝她?爲啥?”張鳳榮一臉不可思議的說道,“付錢的時候,明明是你掏的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