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沒有再說話,只重重的拍了拍張繼來的肩膀,不知是丁鳳軍的手勁過大,還是張繼來太過柔弱,這幾下竟拍的張繼來有些顫抖,結果藏在張繼來衣袖中的手帕竟然落了下來。
丁鳳軍的視線停落在飄落下去的手帕上,張繼來也察覺出異樣,他慌忙彎腰想要撿起手帕,不料卻被丁鳳軍搶了先機,待張繼來反應過來之時,手帕已經握在丁鳳軍手中。
丁鳳軍邊打開手帕邊問道:“這是誰的手帕?”
張繼來伸手去搶並回道:“這是我的。”
丁鳳軍一個虛晃的動作並沒有讓張繼來得逞,他詼諧的一笑說道:“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麼可能會揣一個手帕呢,我想這肯定是誰送給你的訂情信物吧。”
丁鳳軍的一句話正中張繼來的下懷,張繼來自知手帕落到丁鳳軍手中他也別想硬搶,只得羞紅的臉等待丁鳳軍的歸還。
丁鳳軍打開手帕,手帕上是一幅池塘荷花圖,右下角還繡上了一個名字和一個家庭住址。
“羅欣怡?”丁鳳軍默唸著,這一看就知道是個女人的名字,丁鳳軍盯著這名字和家庭地址看了好一會兒,纔開口問道:“這個羅欣怡是誰?”
張繼來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說道:“我也不認識她,這手帕是我撿的。”
丁鳳軍來回打量著張繼來,從張繼來不斷躲閃的目光中丁鳳軍只得到一個答案,他在撒謊!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既然是你撿的手帕,爲什麼我一提到這個羅欣怡的名字你就臉紅呢,我可告訴你,抗拒從嚴,坦白才能從寬哦。”
張繼來還想狡辯,但當他的眼神碰上丁鳳軍嚴苛的臉色後,他決定和盤托出,坦白從寬。
張繼來只是粗略的說了一下兩個人見面的過程,至於李二狗那段插曲和他與羅欣怡的那段纏綿的過程他都很恰事宜的省略了下去。
丁鳳軍聽完張繼來的敘述之後,他的眉頭一皺,沉思一會兒,語重心長的說道:“兄弟,你找媳婦固然是件好事,但不能隨便從大街上認識一個就私定終身吧,這女孩家中的情況你還不瞭解,就這麼唐突的要與人家結婚,你認爲這樣妥當嗎?”
張繼來本來以爲丁鳳軍會爲他高興,可沒有想到丁鳳軍竟然是這種質疑的態度,他有些生氣的說道:“怎麼不妥,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我們兩個覺得合適就可以了,以後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生活,又不是同她家裡人生活在一起,管那麼多幹啥。”
丁鳳軍聽得出張繼來語氣中的不滿,他開口說道:“兄弟,婚姻大事可不是兒戲,僅憑你們兩個人的三言兩語就想結婚,這未免太荒謬。雖然我也認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成就的婚姻也不是太完美,但至少這樣的婚姻是可以得到親朋好友的祝福,像你們這樣的私定終生只會遭來反對。”
張繼來不耐煩的說道:“不管誰反對都不好使,反正我是娶定欣怡了。”
丁鳳軍也不知道該怎麼樣解釋自己心中所想,他稍稍思考一會兒說道:“好,你可以娶她,但你想好什麼時候娶了嗎?你們訂下結婚的日子了嗎?你又拿什麼娶她呢?”
丁鳳軍連續拋出的幾個問題讓張繼來啞口無言,這些問題他還沒有來得及考慮,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娶羅欣怡,他只是讓羅欣怡等,至於是等到他功成名就的時候還是等到他飛黃騰達的時候,這就是沒有一個定數了。萬一以後自己的生活不濟,不得不落草爲寇了到時候又該怎麼辦?
丁鳳軍看張繼來在發呆,張繼來的臉色也由剛纔的急躁變爲憂鬱,丁鳳軍也不願再訓斥他,但張繼來只要叫他一聲二哥,他這個做二哥的就有理由幫助他。
“兄弟,聽哥一句勸,好女人有的是,我們不能因爲自己的私慾而耽誤別人的一輩子,當然,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我也希望你能同這個羅欣怡喜結連理,但你總得了解一下她家裡的情況吧。再退一步的講,咱們的情況你得告訴她吧,就算你不在乎她的家庭情況,但你能保證她也不在乎你的家庭情況嗎?”
張繼來又想到了羅欣怡的音容笑貌,他的耳邊還環繞著羅欣怡說的“我等你”三個字。她說的那麼堅決,語氣中不夾雜一絲欺騙的味道,張繼來又怎能負了她,又怎能忍心這個單純的女孩爲他流淚?
“二哥,你別說了,我相信她不會在乎這麼多的,如果她在乎這些的話,她早就開口問了,但從我與她接觸以來,她從來沒有問過這些問題,她只是說願意和我在一起,她還送給我這個手帕做信物,她說希望哪天我迎娶她的時候能帶著這個手帕,到時候她同這手帕都屬於我。”
張繼來說得很動情,他的眼睛裡含著淚花,丁鳳軍見他心意已決,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得嘆口氣說道:“兄弟,這事還得你自己斟酌,權衡一下利與弊,另外,如果你想好要娶人家,從今以後就要腳踏實地的埋頭苦幹,爭取早一天把人家娶回來,不要讓她等太久,如果你需要二哥的幫忙儘管開口。”
張繼來面帶感激之色對著丁鳳軍點點頭,說道:“二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丁鳳軍也點點頭,然後又說道:“兄弟,哥送你一句話,寧願站著流淚也不要哭著說後悔,做人要堅持自己的信念,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張繼來答應一聲,不再言語。
丁鳳軍將手帕還給張繼來,便一頭扎進夜色中不見了人影。
張繼來靜坐在桌前思考,他的眼睛落在手中的手帕上,這手帕上還留有淡淡的餘香,像羅欣怡輕吻他時那脣齒之間遊走的味道,張繼來將手帕貼在鼻間,輕嗅著手帕的味道,大腦中迴旋著他與羅欣怡纏綿後分手的情景。
“張大哥,這是我隨身攜帶的手帕,你收好,上面有我的名字和家裡的地址,這個手帕是我新手繡的,我就想著有朝一日遇到自己的心上人,就把這個手帕給他,我希望他能一直帶在自己的身邊,就像時時刻刻有我陪伴著他一樣。”
羅欣怡含情脈脈的看著張繼來,她又輕啓粉脣說道:“如今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這輩子你是我親的第一個男人也將是最後一個,張大哥,你記著,我非你不嫁,就算有一天你負了我,我也不會恨,更不會負你,我說過我等你我就一定會等你!”
張繼來含著淚水將手帕接下來,說道:“欣怡,你放心,這手帕我會一直帶在身上,無論以後怎樣我都不會忘記自己說的話,我一定會回來娶你,我張繼來雖然算不上頂天立地的漢子,但我知道做人就要說到做到,我更不會負你,這輩子我也非你不娶。”
羅欣怡感到欣慰,她從衣店裡看到張繼來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他了,也許這就是緣分,火候到了,不用刻意安排,兩個人也會一觸及發。
“張大哥,以後無論去哪都記得告訴我一聲,不要讓我生活在沒有你任何消息的世界裡。”
張繼來點點頭,說道:“欣怡,你放心,我一定會告訴你我的行蹤,你的地址不是繡在這手帕上了麼,我有時間一定會學著寫字,到時候我會給你寫信報平安的。”
羅欣怡再次倒在張繼來的懷中,感受著這即將分離的溫暖。
張繼來從回憶中抽離出來,他起身來到張母的靈位前,虔誠的跪下,含著淚花對著張母的靈位說道:“娘,我給你找了一個兒媳婦,你是不是很高興,她長得可漂亮了,漂亮的連我都覺得有些配不上她。娘,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她,讓她好好的,兒子一定會努力掙錢,把這麼好的兒媳婦給您娶回家。讓您在那邊也能開心開心。”
丁鳳軍回到家中的時候,丁世德還沒有睡覺,他正抽著煙坐在堂屋的椅子上等丁鳳軍,丁鳳軍進到屋中率先開了口道:“爹,你還沒睡哪。”
丁世德嗯了一聲,說道:“你弟來信了。”
丁鳳軍一愣,算算也是,這丁鳳河已經離家有些時日了,在這期間這個臭小子也一直沒有同家裡人能信,丁鳳軍上次回家還同丁世德埋怨過他,嫌他太不懂事,走了那麼久也不知道給家裡人來封信報個平安,這下一聽到丁鳳河來信了,丁鳳軍竟有些莫名的興奮,他迫不及待的詢問道:“鳳河在信中都說了什麼?”
丁世德微微一笑,說道:“我就知道你聽到鳳河來信的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諾,信就在桌上,你自己看看吧。”
丁世德衝堂屋的八仙桌上呶呶嘴,示意丁鳳軍去拿,丁鳳軍一刻也不得閒,跑過去便打開信封,津津有味的唸了起來。
“爹孃,你們的身體還好麼,我出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給你們寫信,是不是覺得我太不懂事了,當然,最先數落我的人一定是二哥,說實話,我真得挺想二哥的,他把我送來連半天時間都沒有待就走了,我也知道,他忙著掙錢,爲了咱這個家他從來沒有好好休息過。
爹孃,你們有時間也多說說他,別讓他太操勞了,現在的我也開始掙錢了,也可以幫他分擔家裡的壓力,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我現在已經出師了,不是我自誇,我的廚藝在三爺爺的飯店裡也是一等一的好,等過年我回家的時候親自下廚爲你們做飯,讓你們好好嚐嚐我的手藝。
我聽三爺爺說二哥訂婚了,還要在今年結婚,替我向二哥賀個喜,我可能在那一天回不去,還希望二哥不要怪我,沒有辦法,那個日子真是個良辰吉日,三爺爺這邊的客人早就提前訂了席,我實在是脫不開身,對了爹孃,你們猜我在哈爾濱看到誰了?
說出來也許你們都不相信,我看到詩語姐了,就是那個時候一直喜歡二哥的馬詩語。她現在成名星了,還唱了好多好多的歌,我們飯店裡還循環播放著她的歌呢,我最喜歡聽她唱的那道《思念》,我感覺那首歌是她爲二哥寫的,詩語姐變得可漂亮了,跟原來簡直是叛若兩人,我原本想和她打個招呼的,可是她的身邊有好多保鏢,再加上喜歡她的人那麼多,裡三層外三層的,我根本擠不到她的跟前。
唉,要是二哥當初答應了詩語姐的求婚也許我現在就可以天天聽她唱歌了,只能說二哥沒這個福氣。
最後,祝爹孃身體健康萬事如意,也祝我二哥財源滾滾來。
您們的兒子,丁鳳河!”
丁鳳軍笑笑,這個淘氣的丁鳳河,真是正事沒有散事不少,他寫了這麼一封信,唯一讓丁鳳軍欣慰的是看似這封信是寫給父母的,實則是寫給丁鳳軍的,裡面大部分的話都是關於丁鳳軍的,這個丁鳳河真是人小鬼大,沒算丁鳳軍這個當二哥的白疼他。只是這最後面的話卻讓丁鳳軍的心有些莫名的悸動。
關於馬詩語這三個字,丁鳳軍的腦海中似乎已經有些模糊,隨著時光的流逝,這三個字已經不知何時被湮沒在心中一個不知名的角落裡,像是秋天泛黃的葉子已然飄零在流逝的水中,隨波流向遠方奔去,而當這個名字再次出現的時候,彷彿這逝去的時光正在飛速的倒流,過去的種種重新浮現在腦海中,竟是如此的清澈如此的透明,丁鳳軍只輕鬆的一笑,暢快的搖搖頭,他突然想到張繼來,笑容毫無徵兆的僵在他的臉上,也許張繼來的選擇纔是對的,若不趁著年輕的時光瘋狂一把,放手去追逐自己的愛,等到同丁鳳軍這樣已然失去的時候,也許只能感嘆命運的捉弄。
丁鳳軍的心境是豁然的,他一直秉承一個觀點,是自己的終究會留在自己的身邊,不是自己的就算強求也終有一天會釋然,當然,也唯有留在自己身邊的纔是真正意義上最好的。
做人不懈地努力去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是沒有問題的,但過分的選擇超越自己能力範圍的東西,縱然你比別人奔跑的再快也只是徒勞,像精衛填海夸父追日般,所有的東西猶如泡影,轉瞬即逝。
第二天,丁鳳軍起了個大早,他吃過早飯便去找張繼來,今天要去見李二狗,這麼多年未曾見面,丁鳳軍還真有些迫不及待。
丁鳳軍想著趕早去鎮上,他還要在鎮上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買的東西,只是令丁鳳軍意想不到的是,他還沒有見著李二狗,倒先遇到了另外幾個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