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樹丫上落著黑色的烏鴉。黃色的土地上大風狂卷,風沙飛揚。白衣裹身的女孩靜靜的躺在瀾依的腿上。她輕輕的摸著瀾依的手,她說:瀾依,你有喜歡的人嗎?
瀾依輕輕地抱了抱她。她們就相依在黃沙裡。
遠處,傳來了歌聲。曲調婉約,句詞優美——
“風中的紗捲走她的年華,手中的劍斬斷橋下的花。
紅色的河水上飄著遺失的年華,倒映著悽傷的面頰。
閨閣裡的她,等過了春夏丟開了青春年華。
自挽黑髮此生不嫁。“
歌聲遙遠,天空下,風捲起黃沙,不見歌者的容貌。聲音聽起來很年輕,合著陣陣琴聲,黑色樹丫上的烏鴉彷彿也睡著了,忘記了鳴叫。
月下,石牀上,林歌的眼睛裡映著飄在風中的白色絲絹,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畫面,那個時候,她真的還只是個孩子。她喜歡和瀾依玩,只是她和瀾依在一起的時間很少,快則半年聚一次,慢則兩三年也有。
林歌將手絹握在手中,手指上多了一粒紅色藥丸。她將藥丸放入口中,藥,甘甜,比糖還要甜。她坐在石牀上。拿過放在一旁的簫,輕輕地吹奏,這是她人生的最後一曲。
她又想起了她和瀾依坐在黃色的硬土上聽見的歌聲。
“風中的紗捲走她的年華……自挽黑髮此生不嫁……”
“過了忘川回頭滿目彼岸之花,月老的紅線穿不過輪迴,再也沒有家。”
“手中的劍,斬斷橋下的花。”
林歌吹著曲子,想著遙遠的歌聲,時至今日,她也不知那歌者是誰。她輕輕地握著手中的絲絹,放下了簫,她側身躺在石牀之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
她笑著,她想:她此生不欠瀾依,也不欠白曼。
她也想花悽,瀾依是她最好的朋友,花悽是她最愛的人。
有一種愛戀,就是那麼悄悄的在心底滋長,好似一場悽美的夢。
她笑著,想著這兩個人,她笑的特別的溫馨,快樂。
“月老的紅線穿不過輪迴,從此再也沒有家。”
安靜的躺在冰冷的石牀上,直到最後她一直都還想著這兩個人。感覺著身體在風中變得冰冷,她一點也不後悔。因爲她可以見到她的母親了。
今日的結局,只因她不聽母親的話,若真安安穩穩的做個閨中女子,又豈會遇上這些事情,豈會將自己逼上絕路。
黃沙,明月,狂風。
已經踏入沙漠中的水沉濃仰著頭,看著明月,月下映著林歌的模樣,林歌好像天上的月,她是月的靈魂。
水沉濃擡眼的那一霎,她彷彿看見了世間最美的畫面。
明月之上,林歌歡快的笑顏轉瞬即逝。最美的畫面就此消散。
幻覺!
水沉濃低下了眼睛,剛纔怎麼就忽然想到林歌了呢?也許是在一起了兩年,受了林歌兩年的恩惠,忽然就這麼沒心沒肺的離開而覺得不安吧。
黃沙,覆蓋著大地。通往地獄之城的道路到底隱藏在何處?
水沉濃走在黃沙之上,月光拉長她的影子,她忽然覺得自己失去了方向,此生再也回不了地獄之城了。
孤獨,絕望。
白色的衣在風中飄揚。風沙漫漫,她面無表情,愁雲繚繞在眉間,黑眸幽深隱著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