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掠而過,誰也注意不到,唯一感覺到時間漫長難熬的人是石鈺。她收到了消息,是流觴要和夏國和親的消息,她不明白,一直獨立的流觴會合要在這個時候和夏國和親,夏國已經(jīng)瀕臨死亡,誰也救不得。
石鈺的父親和爺爺都是死在夏常的手里的,當年夏常還不是王爺,夏裔還不是太子,那個時候他們聯(lián)手擊垮了她父親與爺爺在朝中的勢力,一個輝煌的家族一夜之間變成了反賊,落為草寇。
策劃了多年的計劃,能夠報仇雪恨,奪得天下的時日就在眼前,勝券已握在手中。
但是此刻流觴忽然出手,石鈺心中有些忌憚,雖說流觴并非大國,但已她一個反賊草寇的勢力能有多大,擊垮夏常的同時也用盡了她自己的所有力量和智慧,何況曾經(jīng)在計劃這件事情的時候她有很多的伙伴,有夢,有葉池,還有瀾依和林歌,她們都是不凡的人物,如今卻只剩下她一個人。
石鈺苦惱的沉默著,身后有屬于自己的大將和侍衛(wèi),但是這些人所能給她只是支持和必須的戰(zhàn)斗力。若說謀劃,最值得依靠的還是自己。況且她也不相信別人。因為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值得相信的人。
石鈺苦惱著,她想到了一個人。——水沉濃。夏裔的女兒,一個失去了記憶,最終卻又因為母親的關(guān)系失去了落腳之地的女人。
說起來,水沉濃的坎坷命運也全是武月一手造成,若是武月當初果斷決絕一點,又豈會有今日這些事情發(fā)生。
但是此刻,她還能夠找到的人,也只有水沉濃。
水沉濃,風卷黃沙而來,同時也卷走了她。
此刻,水沉濃身在何處?
她被夢帶走了,并沒有帶去地獄之成,而是在流觴國的某一處,大鐵鏈鎖住了她纖瘦的身體,身上的骨頭基本已經(jīng)斷裂,她站不起來,渾身無力,到處都是痛,痛的多了,反而沒有了感覺。
在被抓來之后,她看見過夢,夢告訴她說:血獄不再是屬于你的地方,你也不應(yīng)該在回到那里去。
夢不讓她回去,
夢是那里的主人她若不讓,水沉濃又怎能回得去。
此刻,夢正坐在流觴國內(nèi)某一處涼亭里,悠閑的喝著茶。夏天即將過去,秋已經(jīng)瀕臨。
初秋的時候,流觴的公主已經(jīng)被送往夏國,那是送給皇帝的貴妃。那位公主是被人臺上馬車的,因為她的身上有很多的傷,還沒有愈合,因為時間的關(guān)系她也不能繼續(xù)在流觴停留,所以她被送上了馬車,迷迷糊糊的,她感覺得到有人在照顧自己,很細心,深怕出一點兒的擦錯。
她聽到有人叫她公主。可她何時成為了公主,她自己也不知道。
曾經(jīng),似乎是在夢里,似乎又不是夢中,她聽到有人問自己:你想要活下來嗎?
她說:我想。
癡癡的回答,迷迷糊糊。
那個人又說:我可以讓你活下來,但是你得幫我一件事情。
她不想死,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活下去。哪怕活著和死了一樣,她也一樣要活下去。活下去,她還有想要看的人。
她的命沒有丟,傷口也在愈合,失去的力量在一點一點的往身體里鉆回。
“沉沉,沉沉……”她想她,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什么會那么的想她,也許是因為兩個人都是同一類人,一樣的無家可歸,一樣的被親人拋棄,一樣的孤獨,被逼著做著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米夢還坐在涼亭里,她還在想她的師父,還在想她師父的女兒。那兩個人都是可恨的,她想要殺了她們,但她下不了手。
她是在師父的眼睛下成長起來的,師父的女兒是在她的眼睛下成長起來的,這種感情,讓她變得猶豫,心軟。怨恨每日都在增加,從未減少過。
沙漠里的黃沙和風卷和在一起,是不可戰(zhàn)勝的力量。
她將水沉濃從黃沙之下救了起來。她又救了水沉濃一命,但她卻不愿放了她,此刻,她將水沉濃用大大的鐵鏈子鎖在黝黑的牢房里。
但她也不去看水沉濃。
想要報復(fù),自己卻不夠狠心。
報復(fù)本身就是一件血腥又可怕的事情。
多情的人,不適合做這樣的事情。
多情至無情的人,更不適合做這種事情。——最終報復(fù)了別人,卻將自己毀的更加徹底。
夢哭了。
她手中握著酒杯,坐在冰冷的石凳子上,她覺得渾身都是冷的,唯獨臉頰上流過的淚水是溫熱的。
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