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信鴿飛過竹林,飛入了窗里。
剛剛關(guān)起來的木門又輕輕地打開了,那綠衫女子從房里走了出來,走過了院子,開了竹門,走到水沉濃跟前,細(xì)聲道,“沫姐姐讓我跟你說句話。”
水沉濃安靜的聽著,那女子見她沉默不作聲便不高興了,“我剛才說的這句話你可聽見了?”
水沉濃點(diǎn)了點(diǎn)頭,那女子瞪了水沉濃一眼,“聽見了就應(yīng)一聲,又不是啞巴,只會點(diǎn)頭嗎?”
見她氣洶洶的樣子,水沉濃反倒拉下了眼瞼,默默地走上了往弄月閣的道路。那女子蹬了蹬腳,氣道,“你這人還真是……罷了……沫姐姐讓我跟你說讓你別去弄月閣,雖然知道跟你說了也沒用,但還是得告訴你一聲。”
水沉濃聽罷并未回頭,繼續(xù)往前走著,她必須去弄月閣。凄凄說葉池會在今日傍晚回來,可讓葉池回來的代價是什么?葉池會心甘情愿的回來嗎?若他想離開弄月閣,又豈是那些人能攔的了得,若他不想離開,又有誰能逼他走?
那女子嘟著嘴,轉(zhuǎn)了轉(zhuǎn)眸子,轉(zhuǎn)身便回了院里。
水沉濃已走入竹林深處,風(fēng)吹的枝葉唰唰的響。忽然,幾支竹箭從前方射了過來,水沉濃翻身避了去,上方卻又撲下一張網(wǎng)來,水沉濃凌空一腳踢在竹子上借力似魚兒般的往前一串,又順利的躲了開。又是幾支竹箭從八方同時射來,水沉濃暗罵一聲,原來著竹林里竟還暗藏機(jī)關(guān)!可剛才自己確實(shí)什么也沒碰到,一路上她已經(jīng)很小心了。
可四處望去,卻又無人,自不是有人暗里捉弄。
水沉濃揮劍斬了幾支竹箭,急著往后撤去,后方卻忽然出現(xiàn)了一頭猛虎!猛虎的背上坐著的正是那個綠衫女子。她嘴角微揚(yáng),烏黑的眸子死盯著水沉濃,嘴里還發(fā)出咯咯的笑聲,見水沉濃進(jìn)退不得,她反倒有興趣的拿出了一包花生,坐在虎背上悠哉哉的吃了起來。高聲道,“姑娘,你慢慢玩,我看著呢……”
水沉濃蹙起眉,翻身往上躍起兩丈,腳掌狠狠的蹬在竹竿上,借力飛出,一劍直直的刺向女子的咽喉。女子身子往后一揚(yáng),躲開一劍,人卻從虎背上摔了下來,一包花生散落一地。那猛虎竟然低下頭去食散落在地的花生!那女子見狀便不高興,狠狠的在老虎臉上一拍,罵了一聲。“就知道吃!”誰知那老虎竟然貓一般的聽話,真的不吃了,犀利的目光如箭般的射向水沉濃。水沉濃向那女子道,“讓我去,或者讓我殺了你。”冷漠的神情里無悲無怒。
那女子道,“沫姐姐不想你去,我自然不會讓你去。”說著那女子又拍了拍老虎的臉,“別看它愛吃花生,它更愛吃的還是肉。”
水沉濃雖面上冷靜,心里卻已慌成了一團(tuán)。花凄就在弄月閣里,雖她與花凄相見也不過數(shù)次,可那種感情,卻不是相見的次數(shù)可以決定的。
那女子有趣的打量著水沉濃,“你喜歡凄姑娘,你是在為她冒險?甚至不畏生命之危?”
水沉濃也不知這些人怎么知道自己與花凄之間的事。
那女子翻身跳上虎背,盤膝坐了下來,烏亮的眸子忽然暗淡了下來,托著腮道,“昨夜我本要去找凄姑娘說件事的,卻不巧碰見了你們……”說著,便有兩朵紅云飛上了女子的臉,紅到了脖子處……女子急忙揮了揮手道,“不過我真的什么都沒看見……就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我就走了……”
水沉濃眼里已泛起了殺意,那女子拍了拍虎頭,老虎移步向水沉濃走了去,那女子道,“雖我也不知你哪里好了,跟個木頭似的,人也傻乎乎的。就當(dāng)是為了凄姑娘,別去弄月閣了,可好?”那女子忽然用溫柔的語氣哄著水沉濃,又用溫柔的眼神看著水沉濃,水沉濃只覺得渾身難受。見水沉濃還不應(yīng),那女子又氣道,“要不是為了沫姐姐我也不愿與你說話。可你這人真是……說什么都不聽……空有一身武功,沒個腦子,有什么用,除了殺人和被殺,你這輩子就沒別的事可做了……”
“這話你倒是說錯了,她并不會殺人,在這么下去,她只有被殺的份。”
竹林里悠然走出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女子,黑色的帽子蓋過了頭頂,女子垂著頭,帽子連她的眼睛都給擋住了,正眼看去,只看得見她高挺的鼻梁,鋒利的薄唇,就這露出來的半張臉看去,輪廊十分深刻,若非聽她說話,還真猜不出此人是一女子。
見及此人,水沉濃的眉頭蹙的更緊了。那綠衫女子睥睨的看了一眼,又開始剝花生來吃,邊吃邊含糊著道,“這話你倒是說的沒錯。沒腦子的人除了送死還真的不會送別的東西。”
“你怎么在這?”水沉濃問道。
女子將帽子往后掀了掀,露出額頭,就此看去,倫模樣,著實(shí)就是一個英俊的男子,“主上吩咐了,讓你等我。”
這人便是郎逸。水沉濃也不知她何時來的,怎知自己在此。
朗逸道,“沒想到我的信鴿還是晚了一步,等我將此事通知上官的時候,你已經(jīng)到了這里。我也沒想到,不過一年沒見,你竟然將以往所學(xué)的全都給忘了。”頓了頓,郎逸又緊接著道,“我剛到阮記客棧,婉兒就跟我說你昨夜未回,我猜你多半會往弄月閣去,便通知了上官,讓她攔住你。”
那綠衫女子目帶怨氣的瞪著郎逸,道“下次要還是這個女人的事,就別麻煩沫姐姐了,沫姐姐身體本就不好,要是再管她的事,定會把自沫姐姐累垮的。”
郎逸薄唇彎起一個完美的幅度,道,“若非萬不得已,郎逸自是不愿麻煩上官小姐,這次多虧了郡主幫忙。”
郡主?水沉濃看了看那綠衫女子,雖是一副農(nóng)家女孩的打扮,可眉宇間的那股驕縱之態(tài)確實(shí)像是一個被慣壞了的主子。
“別……您那一聲郡主我可擔(dān)不起,這輩子都擔(dān)不起。”她似乎并不喜歡別人這么叫她。
郎逸隨即換了語氣道,“那便多謝離兒。”
“除了沫姐姐和皇帝大伯,我也不喜歡別人叫我離兒。你就直接喚我夏離好了。”她不屑的斜乜了一眼郎逸,這話也確實(shí)說及到了她的傷心處,手里捧著她最愛的花生,她竟也無意去剝了。長嘆一聲,身子往后躺下,倒在了虎背上,腳背在虎背上蹬了兩下,“人現(xiàn)在我已交給了你,可莫要再來麻煩沫姐姐了。虎兒,我們走。”
那老虎倒也真是聽話,還真的載著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