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林歌,極少有人會叫她的名字。她還有另外一個稱呼,叫尊夫人,這個稱呼的來源似乎是一個笑話。
當天米夢真的被林歌請到了。只是米夢到的時候院中的白色紗幔和水中流觴都被撤了去,留下空空的院子。
差不多是在暮色的時候米夢才來,院中,沒有陽光照耀,寶珠處處皆是,道旁綠水相映使得這個夏天不在炎熱。
看見米夢進來,林歌笑著迎了上去,她是認識米夢的,米夢也認得她,只是兩人從未交談過,她們的相遇是暗里的爭斗。
米夢為了探尋水沉濃的下落來尋過林歌幾次,都被林歌拒絕了。
林歌邀請米夢做客,這個消息是在夜間才傳到瀾依的耳中的,一得到這個消息瀾依的面色就變得難堪起來。在瀾依身旁的何鳶道,“尊夫人這么做定有她的道理,王何必擔憂。”
瀾依沒有應話,在收到消息的那時那刻,她感到最慶幸的是自己在流觴這片土地上,距離林歌所在的地方不遠,騎著快馬只需半個時辰就可抵達。
瀾依放下手中折子,“你派人去將石鈺請來,就說此刻我又要事找她。”說完她便已離開了,出門就跳上快馬。
說起來瀾依和林歌相識也有許多年了。興是十幾年前吧。那時瀾依的身份被一個男人發現了,瀾依覺得害怕,一急之下她殺了那個男人。她想要逃,想要躲起來。
事出后她遇上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說她會幫瀾依解決這事,讓瀾依出去玩幾天再回來,肯定什么事情也沒了。
瀾依慌張之下也就信了,誰知后來那女人還真解決了這事。
只是在外的時間里,有人在追瀾依,似乎是要殺了瀾依,瀾依一直在逃,她逃到了流觴國內,那些人也追到了流觴國內。
在一劍刺過他肩膀的時候,一個小女孩跑了出來,拉著她邊跑。也不知那小女孩何處來的膽量。
小女孩對流觴國內十分熟悉,幾個轉彎便將那些人甩掉了。
小女孩捂著瀾依身上的傷,她輕輕地吹著,“別怕,一會兒我們去找大夫,大夫看了就會好了。”
瀾依看著她,沒有說話。
那小女孩道,“我姓林,叫林歌。你不要告訴別人我的名字好嗎?”
瀾依應了,她沒有問為什么,林歌說,“要是被我母親知道了,她會打我,會把我關起來,再也不讓我外出。”
初識,相遇,很驚險也很刺激。
林歌一直是個大膽的女孩,她所做的事情也一直都有些極端。她很年輕,但對付人的手段卻很老練。
今日她宴請米夢,也不知為何,總之不會沒有原因。所以瀾依必須去一次,米夢不好對付,在天下各國之間似乎都有米夢的人。無論走到哪里,米夢都是黑夜里的王者。
白色的庭院,林歌和米夢一起說著笑話,她們的笑聲都很動聽。花凄在自己的房間里,她沒有出去,害怕給林歌帶來麻煩,也害怕讓自己遇上麻煩。
瀾依來到府上,沒有經過任何的通報她就來到了林歌的面前,林歌看見她,歡快的跑到瀾依的身邊,挽住了瀾依的胳膊,“瀾依,這是我的朋友,叫米夢。”
瀾依輕輕地捏了捏林歌的鼻子,“歌兒那么可愛,上哪都能交到朋友。”
“這是我請到家里來的朋友,之前我們可是敵人呢。”林歌說的有些自豪,不過相聚數時辰,兩人已經從敵人變成了朋友,林歌繼續道,“瀾依,剛才我有和夢談到你喲,夢說你們是認識的。”
瀾依摟著林歌的肩膀走到桌上坐下,“歌兒記性真差,我與你說過的,夢幫過我一個大忙,是我的恩人。”
林歌點著頭,她說,“我記得記得,只是不相信,怕是你們中間有人說謊騙人,所以才故意這么說的。”
三人同坐,沒有人知道林歌的目的,漸漸地,林歌自己也忘了自己的目的了,她說,“夢來的真不是時候,前幾日水沉濃還在府中,今日她已經走了。”
一聽此話,米夢和瀾依面色都變得刷白。林歌依然面縈笑容,“本來是想早早的就請夢來的,可是水沉濃不讓,她好像很害怕夢,所以就算我一直都知道夢在找水沉濃,也沒有將她的消息泄露出去。”說罷,林歌那雙水靈靈的眼眸一轉,跳躍的目光落定在瀾依的臉上,“瀾依,你會怨我嗎?我沒有告訴你我府中有客人。”
瀾依摸不清林歌的想法,但她是絕對不會埋怨林歌的。在她心里,林歌就是她最重要的人,誰也無可取代,就算是江山,在瀾依心中分量也不及林歌一半。
瀾依道,“歌兒得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什么事情都得瀾依曉得,得瀾依同意,那歌兒就不是歌兒了。”
林歌笑著。瀾依是喜歡她的,林歌一直都知道。林歌也挺喜歡瀾依的,不過她不怎么相信瀾依的話,因為瀾依有很多喜歡的人。
瀾依喜歡何鳶,也喜歡夏離。
對,就是夏國的離郡主。如果瀾依不喜歡夏離也就不會故意裝傻讓夏離騙。想起瀾依在夏國的遭遇,林歌笑了笑,她忽又說道,“夏國的離郡主很可愛對吧?”
瀾依道,“我更喜歡歌兒。”
米夢不好打擾那二人,也就一直沉著未說話。
月掛在夜空。
夜空,在星辰和月光的照映之下,似乎還有點淡淡的藍。
夜深了,米夢走了。
林歌故意請她來,也就是為了告訴她水沉濃已經離開這里了。借著米夢來這里的時間,水沉濃足夠逃出遙遠的距離,米夢也從這里知曉了水沉濃的消息。這對林歌而言,這是最好的做法,誰也不得罪,反倒還讓雙方都欠了自己一個人情。
她一直都是一個聰明的姑娘,從來就不會讓自己吃虧。但在有些事情上,她也很鉆牛角尖,因為她是一個注重承諾的人,諾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除非自己死。
關于水沉濃麻煩,就這么解決了。但還有一件事情縈繞心頭,一直沒有辦法解決。
瀾依還坐在她的身邊。
林歌淺淺的喝了一口酒,她說,“瀾依,你會恨我嗎?我知道你在流觴國內,也知道你一定會知道我宴請米夢的事情,更知道你會來。”
瀾依看著林歌,眸光溫柔,她說,“我永遠也不會恨歌兒,只要是歌兒想要的瀾依就給。”
“你也會對何鳶姐姐說這樣的話,不是嗎?”林歌道。瀾依喜歡自己,她一直都知曉,她也挺喜歡瀾依的,但她更喜歡花凄。
和瀾依在一起,她覺得壓抑。
看見花凄,她覺得輕松快樂,想要靠近,永遠也不要分開。
瀾依說,“夜深了,歌兒也該睡了。”
林歌點了點頭,“瀾依今夜在這里,還是回去?”
瀾依道,“我還有些事情沒有交代清楚,再來的時候我已經讓人傳信將石鈺請了去,我得去見一見她,否則她定會覺得我是在玩弄她,她是個多疑細心的人,不惹為妙,以后歌兒也少見她一些。”
林歌點了點頭。也許,她也沒有再見石鈺的機會了。
夜里,瀾依走后林歌收到了關于蔣婉的信息,蔣婉沒有走流觴這條路,而是選擇了棲鴉長廊。
相比之下從棲鴉長廊回地獄之城比走流觴要近一半的距離。蔣婉必是找到了朗逸,朗逸受傷了,必須的趕快回去。
蔣婉選擇了冒險!
棲鴉長廊,一條死亡之路。
“罷了!”林歌長長的吐了一口起,關上了窗,她離開了房間,去了花凄的房間,她將這個消息告訴花凄。她道,“我會給凄凄安排馬車,速度和時間我也做了一個計算,也會叮囑趕車的人,按照我的安排你們應該能夠遇上,到了那里凄凄就說是我要求她帶凄凄去地獄之城的,這樣一來蔣婉也就不會拒絕。”
林歌了解蔣婉的性格,她曾幫了蔣婉一次。這一次她若開口,蔣婉必定也不會拒絕。
花凄感激的說了聲謝謝,白色的庭院之外,挺著一輛白色的馬車。
花凄坐上了車。
林歌站在門口看著馬車消失在月光之下。
“凄凄,林歌一生也不會忘了凄凄的。”她默默的對自己說著。
轉身,回到別院。她安靜的躺在石床上。月光灑下,照耀著她手上的絲絹,這條絲絹是瀾依送給她的。今日,她便將自己想要說的話都落在了這絲絹之上。
對林歌而言,恩情必須償還,若是不能,她便會選擇消逝。
逃避的最佳方式便是死亡。
這是林歌的選擇。
她不能殺了瀾依,因為瀾依是愛她的,而她則一直當瀾依是最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人。但她并不愛瀾依,因為瀾依愛著很多很多的人。
以前,瀾依對她說:歌兒要什么,瀾依便給什么。
林歌托腮沉思,她說:歌兒想要凄凄。
凄凄?
是的,凄凄。夏國相思樓的花凄。
歌兒喜歡她嗎?
林歌點頭,她說:歌兒很喜歡她,歌兒想要和她說話,想要給她她想要的一切。
瀾依擁著她的肩頭:瀾依對歌兒的心,就像歌兒對花凄一樣。
停了停,瀾依又道:瀾依有辦法讓凄凄來這里,歌兒只需派人在流觴國內等候就是。
瀾依真的是個有心之人。花凄來了,帶著白曼的信來的。
瀾依怎么也沒想到,將林歌逼上死亡之路的竟然就是花凄帶來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