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
攀附在藍色長衣上的紅色死人花。那件衣服已經很久沒有人碰過了。米夢一直將那件衣服放在一間單獨的房中。她不知道水沉濃怎么會穿上這身衣服。從小到大,她一直都給水沉濃準備灰色的長衫。
因為武月只穿過一次灰色的衣服。也不知道為什么,看著武月穿上灰色的衣,武月就不像武月了。
紅色是最適合武月的衣,所以她跳舞的時候最喜歡穿紅色的衣服,殺人的時候也喜歡穿紅色。
水沉濃長得很像他的母親,所以紅衣也很適合她。
這件藍色長衫。她有一個秘密,也有一段回憶。
十七年前的秋天。皇帝已經有一年零九個月七天沒有來看過武月了。米夢記得很清楚。秋天,百花凋謝,草木枯榮。
她輕輕地推開精致的雕花朱門,正見武月坐在床上縫著一件藍色的長衣,藍色的長衣上,落下的是白色的絲線。她放下手中的東西,規矩的站在一旁,“娘娘身體不好,何不休息一下。”她關切的說。武月已經病了很久了,她病了,皇帝并沒有來看她。
武月收起了手中藍衣,將那白色絲線遮擋住了,她道,“你先出去吧,沒我命令不準進來。”
她退了出去,也沒有再進去。
但是一個月之后,她還看見武月在銹那件藍色的袍子,她不知道武月到底在銹什么,怎么會銹這么久,那東西到底有多重要,武月已經病得快不行了,她竟然還在銹。
一天夜里,武月睡下了,她偷偷的打開了柜子,翻出那件長衣,映著窗外投進來的昏暗光線,她看見的,是一朵很大很大的紅色彼岸花。
那種花有很多名字。米夢最初喜歡和別的人一樣,喜歡稱它彼岸花。
后來,米夢也逐漸開始討厭這個名字。這個名字里流傳著太多太多的故事。
她的動作很輕,但還是驚擾到了武月,米夢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一柄飛刀朝自己射來,穩穩的插在她的胸膛之上。
剛動一下,武月又咳嗽了幾聲。她看也不去看一眼被自己飛刀射中的米夢,只是低著頭道,“東西放下,出去。”
米夢沒有出聲,她放下了東西,捂著傷口離開。
刀,是嚇她的,不會要了她的命。
那,到底是什么?不過是一件長衣,怎會這般重要。她想不通。
直到多年以后,宮中變故,武月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將那件藍色的袍子放到米夢的手中,“將這個帶著。”
“這是什么?”她問。
武月望著窗外的天空,沉了會兒道,“是一件衣服,以后給我的女兒做嫁衣。”
嫁衣?
這兩個字,冷冷的。
藍色的長衣,詭異的死人花。這,留給她女兒做嫁衣?
她沒有說話,武月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的撫著她的長發,“以后,別恨我。”她說。
米夢怎會恨她?怎會?
武月是她的師父,她的一切都是武月給的。她怎么會恨。
而今,看著那件藍色長衣穿在水沉濃的身上。夢覺得心疼。
她輕輕地摸著那件藍色的長衣,手指落在詭異的死人花上,她說,“這是你的母親留給你的嫁衣。”
水沉濃心里一顫,頓時只覺一股寒氣將自己縈繞。渾身發冷。
夢搖了搖頭,輕笑兩聲。她向陌上道,“陌上,我們出去走走。”
三人一起離開了客棧。
瀾依低著眼睛看著消失在眼睛里的三道影子,眼底浮現出神秘的笑意。何鳶看見了瀾依的笑容,她覺得害怕。
花凄也欲要跟出去,卻被白曼抓住了手,“不想死就別去。”
“可……”花凄想要說水沉濃。但話卻卡在了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