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場可預料的陣雪中,沒人能弄清哪一片雪花先落撈,肝片雪花遲遲飛舞。但劉氓知道,此時手中的水滴是第一片,也是今天最后一片落入手中的雪花。
陽臺上有些冷清,天幕撕開。午后陽光將城堡前方的原野映照的銀光刺目。潔白的地毯沒有縫隙,沒有邊際,直到天邊才伴隨著山巒鍍上金邊。
還是熱鬧點好,哪怕原野被弄的亂七八糟。劉氓有些感觸,這感觸可能跟其它陽臺和窗后仍在久久注視遠方的女士相同。
在那場陣雪的尾聲,舉著血十字戰旗,換上血十字披風的貴族和騎士踏上征程。那時隊伍有些凌亂。不少騎士在城堡前逡巡良久。然后他們會突然露出笑意,逡巡變成堅定。只揮舞一下手臂就調轉馬頭馳向遠方。
現在利氓想起來,那隊伍不應說凌亂,只是自己不在其中罷了。他也不再為這幾天無聊的爭吵感到可笑。也許是為了謀求個人的聲望,也許是為了顯示所代表利益的地位。但他們從遠方趕來,離開嬌妻幼子趕來,舍棄錦衣美食趕來,帶著自己讓榮耀的裝備,帶著自籌的補給。向遠方奔去,不知幾人能再回故鄉。
噓出一口長長的白霧。劉氓回到房間。壁爐依舊溫暖但坐在旁邊的不是黑森公爵,雖然年老力衰,他還是不顧勸阻出發。坐的也不是古德里安小小路易小腓特烈、西格蒙德等他認為好對付的同伴。漢娜和胡安娜在那里喁喁而談。
既然黃胡子偃旗息鼓,成為十字軍首領的內維爾恢復法蘭西式溫文爾雅。除了盛贊黃胡子戰績卓著。勝任副統領一職,內維爾還力薦布錫考特等德意志將領加入聯軍參議團。
不過劉氓對這些已經沒有興致了。還沒到阿基坦的胡安娜回到斯圖加特。與之同來的還有愛麗娜和瑪麗安,她們似乎知道什么,略述思念就跟克里斯蒂尼、克勞迪婭等女跑得不見蹤影。
她們留出空間的做法讓劉氓很無奈,更無奈的是這空間不夠。不知道西爾維婭說了什么,反正漢娜這兩天總顯得若有所思,或者滿眼的悵惘,跟胡安娜忽喜忽憂的狀態相映成趣。
劉氓很后悔停留一天做收尾工作。這一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他還想趁機打理一下波蘭和西里西亞事務,必須在走之前對很多事情做好交代,可紛擾的爭吵占用了時間。
就算西爾維婭的話對他有所觸動。他也想認真考慮皇后和后代的事情,可短短幾天也來不及啊。即便做出選擇,王室的婚禮需要漫長的準備,期間要經過痛苦的討價還價。上一次婚禮他幾歲時就開始準備了,這次就算雙方容易讓步,沒有個半年時間也是不可能的。
見劉氓在哪里發呆,胡安娜也有些恍惚,漢娜沖劉氓做個鬼臉,若無其事的離去。但劉氓感覺到她那鬼臉有些勉強。在心里無奈的搖搖頭。劉氓默默在胡安娜身邊坐下。
雖然她父親之前有過可笑的協議。雖然她也沒有要求什么,但劉氓知道,這女孩有一份純真,執著。卻脆弱的心。她不可能像愛麗娜等女一樣默默承受痛苦,用各類事務打發寂寞。想了半天,他低聲說:“胡安娜,我們之間”小
“不,你不用說了。”出乎他的意料,胡安娜打斷他的話,然后看著他的眼睛說:“我不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我知道你的擔心是錯誤的。從你的信,你的態度,我可以看出來你對我和對別的女孩不一樣。這沒必要。”
轉臉看著火光,她柔聲說:“你看;那火苗跳的多快樂,我也一樣。納瓦拉有一首歌謠,說罪孽讓我們天生苦難,但我們要用快樂尋求救贖。你一開始的信很虛假,慢慢就變了,我能感覺到。我知道,你不是愛上了我,而是在自責,在猶豫,但我很喜歡你在后面信中的話語。那些話不僅優美,還透露出你的心聲。”
劉氓那個弊,那個窘。把別人當傻瓜,那自己肯定是傻瓜。
“亨利,我知道你的目的。無論你如何選擇,納瓦拉會永遠支持你。像阿基坦一樣。可能有人說你做著一切只是為了家族利益,只是為了讓別人記住你這個偉大的君主。
我覺得不是。你在瓦本,或者在阿基坦、波蘭做的一切跟別人不一樣。”
低頭想了一會,胡安娜繼續說:“不能說你仁慈,也不能說你殘暴。或者都可以說。你是個古怪的人。也許做法不同,想法不同,但我相信你會完成迫亞斯未竟的事業,就像你這次遠征。你對這次遠征很猶豫,我看出來了。但你的猶豫不是怯懦,你會像上次匈牙利之戰一樣勇敢。”
劉氓的臉終于臊紅了,如果他像胡安娜說的這么偉大,圣誕節都不用過了。但他的慚愧中有足夠的感慨。足夠的溫馨。他拉過胡安娜的手,放在嘴邊默默親吻,直到火光有些暗淡。從,后語,沒有任何親賊的舉他只是將導帕取出,詛嚼秘輕吻一下,然后從新塞進臂鎧。他也體會了一下騎士們在城堡窗口撥尋熟悉面孔的感覺,不過熟悉的面孔太多。讓他頭暈,差點掉下馬背。
奧爾加涅非要帶著骷髏騎兵出征。已經跟格布哈特副首領等人先一步開拔,劉氓身邊只有古納爾。湯普森,以及十個近衛隊員和一些仆從。但他還是讓古納爾舉起血十字旗,旗幟也在寒風中獵獵作響。所過之處,鄉仲、商人和農夫一樣真誠的鞠躬行禮,畫著十字,神父一樣給與祝福。
不過只走出兩公里,肅穆氛圍煙消云散,讓他頭疼的事情出現了。漢娜坐著一輛馬車追上來,車旁是騎在馬上,穿著一身女式鎧甲的妮可。我的小妮可啊,你又不是庫曼人,也不是杜列米女孩,穿一身鎧甲找麻煩啊?劉氓可以看出漢娜只是相送,這妮可實在讓他頭疼。
古彼爾和湯普森對視一眼,不芶言笑的催馬就跑,等他們走出幾十米,漢娜立刻乖巧的說:“亨利,你別生氣,是我讓妮可這么做的。我知道妮可是你的醫師,你一定要帶上她。”
我還能氣得起來么?看著漢娜可憐巴巴的樣子,劉氓只好點頭,再說妮可的確有用。漢娜立刻高興起來,嘰喳到:“你放心去吧,我在斯圖加特玩得很開心,會照顧好你的胡安娜。”
聽她只提胡安娜,劉氓嘴里又開始不是個味。阿爾布雷西特已經做得足夠好,甚至派自己兒子表示不扯后腿的心意。而且胡安娜已經明確表示不會因他的選擇改變態度,于情于理漢娜都是最好的皇后選擇。但他還是感到不是個味。
漢娜似乎知道他的心意,不給他思考的對間,嗖的扔出一塊手絹,然后催促車夫掉頭。接住手絹,劉氓無奈到家了,琢磨半天只好塞進右手臂鎧。旁邊妮可撲哧一聲笑出來,讓他更慚愧,有這樣的騎士么?狠狠瞪了妮可一眼,他催動虎一竄了出去。跑了一段,他又感到心疼,還是放緩速度讓妮可追上來。
他們一人雙馬,行進速度非常快。黃昏時分就趕到烏爾姆。雖然不顧形象將小丫頭摟在自己懷里,她還是被顛壞了,寒風更是凍得她嘴發紫。這里已經算是巴伐利亞的地盤,但怎么說他也是神羅皇帝,城主熱情的接待了他們。
打聽一下大部隊的情況,劉氓又得到新消息,圣殿騎士團也派人參戰,是佛如魯瓦武裝神父長帶隊。盛況空前啊,除了英格蘭和薩克森基本上都參加了。不過劉氓并不算太高興,不僅是聯軍協調存在問題。兵種配置不合理,他腦子里隱約還有些擔憂,但是自己也弄不清楚。
這次是跟聯軍一起行動,他臉皮再厚也做不出帶倆侍女的事情。但他舒服慣了,自找麻煩的妮可只能承擔侍女的角色。看著她在那忙乎。劉氓又想起上次匈牙利的事情,不禁有些恍惚的感覺。那時他還沒心沒肺,根本不考慮自己做的都是什么事情,這次卻是患得患失,看來是真的融入了這個世界。
有了情感,牽掛就多,秋安娜和阿刺海別又浮上心頭。
秋安娜一去就杳無音信,也不知道在羅斯過得如何,嫁人沒有。現在羅斯最囂張,最強盛的就是莫斯科公國。他們借著金帳汗國的勢力大肆拓展勢力范圍,甚至侵擾掠奪波蘭和立陶宛的人口和資源,已經慢慢壯大。
在劉氓的印象中,莫斯科公國壯大后就應該跟金帳汗國翻臉。前一陣波蘭方面說他們突然消停了不知是不是跟金帳汗國干起來了,那樣對此次東征就是最好的支援。可惜他們還沒開始跟歐州方面聯絡。不然也能暗中協調一下。
說起來他們也算歐洲一妥,菲力這個名字就是一位嫁給法蘭西國王的基輔公主首先給兒子取的。可惜這個公國在蒙古人入侵時煙消云散。
不能聯系,劉氓無法得知金帳汗國的消息不說,對此次行動兵力更是巨大影響。
北面,條頓騎士團越來越趨近于世俗國家,他們加入北方聯盟。為聯盟提供糧食、皮毛、礦物、馬匹和海產品,消耗薩克森和尼德蘭產出的毛織品、武器和其他日用品,關系日趨緊密。在此情況下,他們跟波蘭打的不可開交,力圖貫通普魯士和薩克森之間的陸上阻隔。
但他們在對抗金帳汗國和羅斯問題上有共同語言,在東征這件事上。肯定能暫時協調關系。他們因戰斗造就了強大,經驗豐富的軍事力量,如果他們能抽出兵力。這次勝算絕時大許多。
劉氓思緒飄忽,等他醒過神,發現妮可也像是有心事,房間氣氛沉悶。有些像當年趕往里格尼茨時的沉悶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