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聖羅馬帝國議會成立之初,在名稱,定位,參與者,制度,程序,效力等各方面都帶有極強的黃鬍子式玩笑質。其後,隨著黃鬍子手越伸越遠,勢力急劇擴張,而德意志內部各國達成一定共識,部分利益趨同,這議會也就逐步變得正規嚴肅。
目前,帝國議會分成兩部分,也就是帝國議會和德意志王國議會。前者概念寬泛,除具備明確身份德意志內部諸侯,b蘭、兩西西里、阿基坦、尼德蘭、澤蘭,乃至法蘭西、英格蘭等國都可以因歷史統屬,王室聯姻等原因派出官方和王室代表。也就等於差不多整個歐洲的溝通ā流會,通風會,不具備任何效力。
後者則非常嚴肅,包括《帝國商貿法》在內,任何協定、協議、議案只要通過,簽字國就必須承擔法律責任,已經成爲真正意義上的議會,也被暗指爲德意志集權化基石。
帝國議會常務會一般在月初舉行,一般情況下,人太少也就算了。可能是因爲最近局勢微妙,七月初的會議與會代表出奇多,但會場一如往昔,聊天打屁吹鬍子瞪眼,幹什麼的都有。
半下午,正當大家準備散夥,一向不參會的秘長薩克森的漢娜公主卻駕臨,身後跟著黃鬍子的近衛軍參謀長布錫考特。漢娜威名遠播,大家立刻正襟危坐,但細心人發現:這小公主也是一臉茫然。
大家興趣更濃,可等半天,漢娜卻倚在主席臺邊看著布錫考特走上發言席。
似乎有些爲難,布錫考特躊躇片刻,這才清清嗓子,朗聲道:“在座勇武騎士,尊貴王室使者,我,瓦本公國王室近衛軍元帥,代表瓦本公爵,意大利國王,德意志國王,神聖羅馬帝國皇帝,霍亨施陶芬家的亨利,向各位宣讀一份聲明。”
打開手中文件,他再次清嗓子,念道:“大家聽好,我,黃鬍子,對最近一些事件極爲不滿。第一,瑞典不經許可擅自派兵進入薩克森王國,這是對薩克森國王權益的侵害,也是對德意志王國的侵犯,作爲德意志國王,我認爲,這就意味著宣戰。對此,那個小古斯塔夫如果不想在我城堡後院掃一輩子垃圾,就趕緊帶那幫海盜回家講故事。”
“第二,下洛林屬於瓦本公國領地,領地上的貴族也就是我黃鬍子家臣。但這些家臣不僅忘記本分,還在僕役慫恿下派盜匪ā擾我的直屬領地。奉勸以上所指貴族,要不想跟著僕役一起被打進北海餵魚,就趕緊老實點,以後我收拾起來責罰也會輕些。”
“第三,荷爾斯泰因-哥道普和阿斯坎尼兩家的戰爭雖屬於家族紛爭,丹麥議會卻通過戰爭決議,已經上升爲王國戰爭,也就是對德意志王國宣戰,作爲德意志國王,我將捍衛德意志權益,諸侯也必須履行對王國義務,對薩克森守望相助義務。”
“第四,薩克森的馬格德堡市民發動暴*。這本是薩克森王國內部問題,但暴民居然意圖脫離薩克森,也就是脫離德意志王國,作爲德意志國王,這絕不能容忍。同時,以上暴民不止是異端,還公開向教會挑釁,作爲主授予權力的世俗領主,我有義務維護教會權威。”
“好,就這些。”布錫考特說完,又加了句:“各位,以上是我主人原話。”然後低頭溜走。
會場一片寂靜,沒人因這粗魯辭令感到好笑。有些人不免覺得黃鬍子太狂妄,背後還是直冒冷汗。更多人腦子瘋狂運轉,想進一步搞清這聲明中深層含義,以及黃鬍子要是真的這麼做,會有多少種結局。
良久,大家不約而同望向漢娜,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出薩克森對此有何態度。只見她雙目無神看著前方地板,半響後,惡狠狠罵了句蛋”
爆粗口的不止漢娜。
第二天凌晨,易北河畔的烏斯季。
這座山中小城與薩克森邊界相隔不過十餘公里,但其間明顯呈斷層構造的山脈橫亙,易北河就成爲其與b西米亞內陸和薩克森往來最便捷的方式,而這也是這座城重要所在。
因周圍皆是山嶺,又依傍易北河,小城沒什麼像樣城牆,防禦主要依託孤立城堡。小城原本居民不過數千,連月來,布拉格兩次易手,數萬新教市民只能退入山間,除西面莫斯特和一些小城鎮,近萬體面的,也就是更傾向於改革的中間階層市民都聚集在這裡。也因此,殘餘五千多尼德蘭志願兵也被艾利什卡將安排在這駐防。
山城寂靜一片,易北河的嗚咽更像是母親的催眠曲,但艾利什卡睡不著,不可能睡著。數年來,痛苦,希望,絕望,再痛苦,再希望,b西米亞和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彷彿都是可笑幻夢,隨著那金è身影到來了然無蹤。連一向移作堅實靠山的薩克森都莫名其妙慘敗,她不知道還能指望誰。新教聯盟?古斯塔夫?下洛林?似乎都有些飄渺。
重新佔據布拉格後,黃鬍子向這裡推進,並輕易攻取多座城鎮。她明白,經歷太多困苦,b西米亞多數居民對虛無承諾響亮口號感到厭倦。黃鬍子佔領區的消息不可能被隔絕,既然皇帝能讓大家過上安穩生活,雖然沒有你們所宣揚的千禧國度那樣美好,卻更現實,爲何不能接受?艾利什卡跟別的貴族不一樣,最起碼,她隱約能感到b西米亞真正力量蘊含在哪些人身上。
另外,近來跟黃鬍子接觸,與漢娜溝通,加上親眼所見,教會以往那根深蒂固的虛僞殘暴形象已經改觀,原本就是虔誠教徒,她多少明白,馬丁?路德和閩採爾那一套似乎難以自圓其說。
茫然走上所住城堡天臺,小城已經籠罩在晨霧之中。城區容納不了那麼多布拉格市民,多數人都在城鎮邊和避風的山坳中搭建帳幕暫居,零星將熄篝火映襯下,顯得分外淒涼。
她嘆口氣。自己都沒信心,這些人會如何想?又怎能讓他們繼續承受痛苦?也許,該選擇妥協,而黃鬍子也不是想象中那樣殘暴,只是執拗而已,就像自己一樣…
可這念頭剛閃過,她眼前就出現那晚黃鬍子離開房間時的可惡嘴臉。兩條真理?你等著吧艾利什卡突然就怒氣勃發,心頭更是說不出的憋悶。無意識轉了幾圈,她終於感到睏倦,正想著回去睡一會,卻莫名感到有什麼地方不對。
她抹把臉,四下眺望一會,又傾聽片刻,一切都很正常,可異樣的感覺就是無法消除,還愈發強烈。片刻後,院內響起腳步聲,尼德蘭傭兵首領蒂利伯爵帶幾個人打著火把走上城牆。他低聲發佈了什麼命令,傳令官跑出院子。沒多久,傭兵在河邊的營地有了些動靜,幾處監視哨的篝火也重新明亮。
“伯爵,有什麼情況麼?”艾利什卡大聲問道。
蒂利伯爵仰起頭看看,迴應:“不清楚,我們的王后,我只是心裡有些不安,讓他們…”
蒂利伯爵話沒說完西面山樑上亮起一團火光,隨即,以此爲中心,兩側間隔有規律的亮起更多火光,連成一線。幾乎是與此同時,北面和南面也有相應火光亮起。
蒂利伯爵只是默默看著,沒向身旁焦急的屬下發布任何命令,艾利什卡心頭也出奇的平靜。
沒多久,易北河上游傳來隱約嘈雜聲,也有燈火閃爍。而此時,四周開始響起驚呼聲,沉睡山谷很快驚醒,小孩哭,大人叫,很快加熱成一鍋沸騰漿糊。
“下面士兵和居民聽著,就在黃昏,莫斯特等城已經向皇帝陛下投降,希望大家放棄無謂抵抗,呆在原地,等待陛下與查理國王談判。”西側山樑上,有些人同時用捷克斯拉夫語大喊,聲音般在山谷回漸漸平息沸騰的
“蒂利伯爵”艾利什卡腦子一片空白,卻還是喊道。
伯爵慢慢轉過身,仰頭看著她,平靜說:“王后,我個人認爲,抵抗只會帶來無畏傷亡,王后和國王應該去覲見陛下。當然,這是我個人觀點,既然來到這裡,並接受指揮,攝政可以解除我的兵權。不過,士兵中有兩千多人屬於我個人傭兵團,他們將放下武器。”
你都投降了,我讓誰指揮?艾利什卡氣結。
蒂利伯爵的尼德蘭志願兵一直防衛布拉格西線,並沒有發生多少戰鬥,但古德里安和安哈爾特公爵都認爲,那是蒂利伯爵指揮得當,對方找不到空子。前幾天的夜戰中,古德里安輕兵冒進,結果全軍覆沒,而蒂利伯爵則穩紮穩打,不僅將兵力撤回此地,還盡力接應西線佈防的軍隊回撤。這也是艾利什卡讓他負責這裡防禦,安哈爾特公爵、圖恩伯爵、華倫斯坦勳爵等人帥貴族騎士和民兵駐守莫斯特等城的主要原因。
“你看著辦”艾利什卡帶著哭腔喊了一句,咚咚咚跑下天臺,回到臥室再不多管。
近一個小時後,外面的嘈雜聲先起後落,此時已大體歸於平靜。走廊中也傳來腳步聲,還有小查理說話聲:“亨利叔叔,有人說你這鎧甲經過賜福,長矛也刺不穿,是真的麼?”
“看你說的,我們都罪孽深重,誰能承受那樣的賜福?喜歡是吧,長大了叔叔送你一套。什麼?現在,穿得上…。啊,好,好,我讓人給你做一套小的…”
聽著叔侄倆熱乎勁,艾利什卡怒火上頂,衝過去呼啦扯開衝著劉氓說:“別在這假裝好叔叔,說,準備怎麼處理我們夫妻,準備怎麼處理我的貴族,又準備如何對待那些無辜市民?”
我還怪叔叔呢。劉氓將小查理擋在身後,笑著回答:“我以前沒說過麼?好,重複一遍。查理國王沒任何過錯,依舊回布拉格管理他的王國,不過要向德意志國王效忠,由貴族爲主的b西米亞上議會監督。貴族麼,犯的錯要承擔,以罰金和苦行爲主,有決心悔過,重歸教會光輝之下,爵位財產照舊,沒決心的,可以繼續考慮,一年爲期,之後我概不負責。市民也差不多,有過錯的服相應勞役,修橋補路。由教會指引進行爲期一年悔過,拒不放棄異端信仰,滾蛋。”
“那我呢?”
“你?作爲主要負責人,你的罪責更重,鑑於你身份特殊,罰金沒用,可在布拉格城堡服勞役,以觀後效…”劉氓的語氣依舊不慍不火。
蛋”看看始終平和微笑的劉氓,再看看他身後好奇的探頭探腦的小查理,艾利什卡突然大罵,然後跑回臥室撲在上痛哭。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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