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干490年,薔薇朝內(nèi)外傾覆,殤爏關(guān)守將白信起因私怨私開殤爏關(guān),關(guān)外夷族水澤佞氏趁機長驅(qū)直入,入主中原,三日中屠城三十座,終破薔薇朝南廷,改朝換代,因佞氏族先祖佞獨努獨好水澤木蘭,故立國號——木蘭江山,史稱“木蘭朝”。
十八年后,木蘭朝第四位天子佞燁登基,帝號“清和”。此后短短十?dāng)?shù)年間,夷族便坐穩(wěn)舊室江山。天子治下,國之將興。龍隱江兩岸,就連最食古不化的前朝遺老也不得不摒棄酸溜溜的舊朝遺夢,沉湎于這盛世浮華之中。
這。是一場極盛之始,也是這整個佞氏王朝最后的曇花一現(xiàn)。
而這場盛世,后世將稱之為“和澤之始”。
正應(yīng)驗了那句古語:亂世得江山,盛世如煙云。
世人只見到這盛世繁華的表面,卻見不到那繁華背后的興衰與喋血。那不只埋葬了一汩汩曲折瑰麗的愛情,更埋葬了這整個末代王朝的興衰宿命。
百年之后,衰敗的木蘭朝也像當(dāng)年的薔薇朝一樣為外族入侵、轟然崩塌,這場始于他的父親清和帝,隆于他的皇侄瀧澤帝的空前盛世終究不能阻止歷史的車轍、王朝的傾覆。
當(dāng)千萬年后,我在忘川再度遇到機緣在塵世蘇醒的他時,天下早已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世間已不知經(jīng)歷了幾朝興衰,幾世興亡,就連那個他的先祖建立,他曾為之負(fù)了一生的木蘭王朝也已過去了很久很久……
我看著他獨自走在那片浩渺星空之下,腳下,無邊無盡的彼岸花海猶如歷史的長河,是非成敗,轉(zhuǎn)頭成空。沉浮、勝敗、興衰,曾經(jīng)為之榮耀、為之瘋狂的一切都已被歷史的車轍碾壓殆盡,只可惜,亦可嘆,在那場王朝盛世里兀自爭奪了半個甲子的所有人,他的先祖、他的父親、他的哥哥們,他的所有親人和敵人,都注定只見得到盛世之始,見不到盛世之末……
我不知道經(jīng)過這萬年之后的他又是什么樣的心情,只是輕輕從身后環(huán)住他,風(fēng)吹起他玄色的大氅和這滿地的曼珠沙華,他反手將一襲水白長裙的我拉到身前,那片浩渺無垠的星際就轉(zhuǎn)至他的身后,而他,就就著那片璀璨星光重重地深吻下來……
我微微閉眼,一切都從那一年的那個初夏開始,只是那時的他與我,誰也不知道未來。……
木蘭朝·清和三十八年,薔薇朝滅后五十六年。清和第三次南下龍隱江南。十八日起,帝只乘一舟,減少扈從,晝夜前進(jìn)。是夜,皇子舟短時起火,或說薔薇余孽所為,待火事滅后,眾人無虞,唯十四皇子下落不明……
半月后·蕖塘梯田
一個身著布衣的少年赤腳踏入一塊清渠灌溉的梯田,弓下腰,在烈日濕泥里插上一道道青綠色的秧苗。那塊梯田的前頭,還有一個老翁和一頭老黃牛。老翁只是看著少年不顧酷暑、躬身勞作的背影鋝須點頭。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鄉(xiāng)間夜晚的天空,繁星似水,少年仰躺在茅屋的橫欄上,身體的疲累很快帶來了倦意。茅屋里,淳樸的老翁和老伴用吳音說著什么,迷迷瞪瞪入睡的少年突然想起了辛幼安的一首詞,便含含糊糊地輕吟了起來: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fā)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無賴,溪頭臥剝蓮蓬。”。
少年的心中竟生出一絲歆羨,如果自己只是這對白發(fā)無子的平凡夫婦的兒子,會如何?如果就此留下,又會如何,少年只是沉沉沉入夢鄉(xiāng)……
漫天的焦火燃燒起來,黑衣的刺客只想奪去他的性命,但刺客沒想這個年輕的少年竟然反而奪去了他們的性命。雇主的信物從刺客袖中落出,是只有當(dāng)今太子才配使的用九珠貫綬琉璃佩,如此明顯……
“好,好,好!”少年在烈火中扭曲地笑,“他的好哥哥們!”。
夏時的插秧終于結(jié)束了,也到了少年向這對老夫婦辭行離去的時候。
老翁道:“雖然不知道公子是什么身份,又是遇上了什么難,才來到這里,但老夫和拙荊也確實有想把公子當(dāng)成自己的兒子。不過……老夫知道,公子終究是要走的,只是沒想到那么快而已。”
面對一個長者的關(guān)心,少年突然一震。
“走吧,如果想走就走吧。”老翁回屋里取出一個包袱,“這是一早給公子準(zhǔn)備上路的干糧。”
包袱里還透著呼呼熱氣,“……多謝。”少年終是把那團溫暖揣進(jìn)懷里,禮貌地告辭離去。
身后的老翁看著少年遠(yuǎn)去的背影,山間的小路曲曲折折,直到再看不見。
少年一路經(jīng)過他曾勞作過的梯田,一階、兩階……他不由地回望了一眼那讓人留戀的山野茅屋,黃色的茅草隱在盛夏的綠蔭里,梯田里的稻子散發(fā)著幽幽稻香……就在少年插秧的山腰旁邊,是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通向很遠(yuǎn)的一汪瘦湖,湖上有一葉扁舟,隨江心而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