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進屋,溫涼冰便往暖爐里多加了幾塊火炭,她們凍得發僵的身子瞬間似要融了一般,熱乎乎的舒服。
“秋分呢,回來沒?”季初凝將斗篷卸下來,取下暖手捂。
一雙凍得煞白的手,伸到暖爐上取那蒸騰上來的暖,漂亮的手骨骼分明,好似一雙玉白的蝴蝶。
溫涼冰在一旁將季初凝的斗篷和暖手捂接過,回答道:“還沒回來過,想必也快了。”
“不知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季初涵凝盯著暖爐中那燒得發紅的火炭,火炭發出滋滋想響聲,時不時還迸出小火花。
幾個人都沒有說話,杜染音拿了銅壺去燒水,準備給季初凝泡花茶。
氣氛安靜得只能聽見兩個丫鬟忙這忙那的聲音,和暖爐里那火炭被燒得噼里啪啦裂開的響聲。
一刻鐘后,屋外進來了個人,打破這份安靜。
她穿著一襲夜行裝,頭發也扎做男兒模樣,杜染音讓她進來后,在門外四下張望,確定了無人看見,才將門關上。
“二小姐,奴婢回來了。”來人摘下了面紗,那張帶著嫩氣的臉蛋兒,赫然是秋分。
季初凝的神緒一下子收了回來,前來詢問:“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秋分一笑,道:“你們猜得果然不錯,奴婢找著了,就在她后院地底下的地庫里,隱秘得很。”
季初凝臉上露出了笑意:“好,很好,接下來便引爹爹去看便成了。”
她摸了摸秋分的腦袋,“你今日做得不錯。”
不管是找到了地庫,還是發現了冬瓜蜜餞的端倪,秋分的這些表現,的確是大出人意料之外的。
思忖了會兒,季初凝又擰了擰眉,“只是今日,你如何知道,我的冬瓜蜜餞被下了毒?”
那時,秋分見了那冬瓜蜜餞,便說要討一塊仔細瞧瞧,沒一會兒便說,這上面被人下了毒粉了。
幾個人只顧著驚詫和想著怎么反擊,忘記了問秋分緣由。
秋分眼珠子一轉,回答道:“實不相瞞,秋分便是玉溪人,秋分的娘親便是秋同記的廚娘,那里的冬瓜蜜餞兒奴婢是從小吃到大的,蜜餞的顏色奴婢是極認得的,今日見二小姐的冬瓜蜜餞略帶變色,仔細瞧了,發現上面的糖霜竟有兩層,且糖霜的顏色不同,于是,便猜到是有人撒了毒粉在上面,混作糖霜。”
那時聽完秋分的話,杜染音便將上面的毒粉刮了下來,找了玻璃瓶里的魚做了下試驗,將粉末倒進了水里。
不一會兒,水里的那只魚的魚鰓處便鼓起了一個巨大的泡,看仔細了,魚身上也有密密麻麻的小水泡。
杜染音見此狀,猜想到是有人要陷害她們,她們若拿這個東西去給季尚賢吃,那結果可想而知。
冬瓜蜜餞是牡丹送過來的,難道要害她們的人會是牡丹嗎?
想來定不是,牡丹不過是個丫鬟,定不敢使這樣的計,其中必定有人指使她。
而那個人,多半就是大夫人。
杜染音將蜜餞上面的毒粉刮了下來,放在小瓶子里,在酒宴之上,她注視著大夫人的一舉一動。
果然,發現了大夫人時不時的,向牡丹和季初涵使眼色,再經過后面的事情,杜染音也知曉了牡丹和花好都想害她。
趁著大夫人陪季尚賢來喝酒的間隙,杜染音將毒粉灑在了她的羅帕上。
后來毒發時的場景,說實話,杜染音和季初凝都沒想到會這么的惡心。
這大夫人也實在毒辣,竟舍得用此毒害自己的夫君,季初涵也是,沒了理智,讓傲氣沖昏了頭,也不想那人是自己的父親。
眼下,玻璃瓶里的那條魚還沒死,只是像被抽空了靈魂一樣,緩緩的在水中浮動,一點力氣也沒了。
至于那水,如今也渾濁不堪。
杜染音想起了荷塘邊的事情,這才匯報了起來。
牡丹是大夫人的人,這點毋庸置疑。
而今晚上,大夫人和季初涵聯手,本是設了個局,想害杜染音和季初凝,只是想不到,這一切計謀早已被看穿,并且還被反將了一軍。
而眼下,這盤棋局,主控權全在季初凝的手中。
“秋分,你換身衣服,再去做件事情。”季初凝捧起花茶,輕抿了一口。
秋分這丫鬟最讓人驚喜的是,她不僅僅是伶俐聰明,做事機靈,而身子輕巧的她,竟還有一身輕功,實在是令人意外。
可一問她身世,她也只是笑著說,自己家里是干農活的,母親是廚娘。
輕功么?是兒時一個不知名的師傅教的。
季初凝這次把事情交給秋分做,便是想探一下她的忠心,若她不忠于自己,也是留不得的。
至于溫涼冰么,還未將任何計謀告訴她過,但并沒什么顧忌的,讓她聽著她們的談話內容,溫涼冰一句話也不多問,只是默默的做事情,季初凝若沒吩咐的話,她絕不會擅作主張。
要秋分換的衣服是夏至的衣服,秋分上回聽了杜染音講夏至已經是個死人,原是怕得很,死活都不肯穿上,怕那個叫夏至的會怪罪,半夜會來找她。
杜染音便應允,大不了陪她睡幾個晚上,秋分這才勉強答應了。
第二天一早上,便有傳言說昨晚大夫人那里鬧鬼了,大夫人驚叫了一整夜,喊著,“別找我!別找我!”
由于太過害怕,還將自己的臉都抓破了,頭發也抓下了一大把,而昨晚伺候她的下人們也是慘得很,臉上被她抓住了好幾道痕。
聽大夫人屋里的下人說,現在大夫人的樣子比鬼都來得可怕,面目全非,頭發被扯掉了一大塊,衣衫不整像個瘋婦一樣的嘶吼。
一不小心撞見了她,可能真會被嚇暈過去。
至于花好,被關在柴房里面,除了每天會有個給她送飯的,便沒人敢再去看她。
這事情不到一天便鬧得朝上的人都知曉了,季尚賢一直對外跟人說,自家的夫人是染上了罕見的疾病,可流言蜚語,依舊是不絕于耳。
更有異黨趁機落井下石,向皇上建議要推行節儉之風,首先抨擊的便是他辦壽宴一事,更說是因為他向來奢侈無度,才會導致天降人禍。
季尚賢為此又煩恨不已,回了府,又有大夫人一事煩著。
竇姨娘便跟他說,定是府中有邪魔糾纏,才會行運不順,讓季尚賢請個道士來驅魔。
季尚賢便聽了竇姨娘的話,讓竇姨娘請個道行深一點的道長來做法。
不消半日,竇姨娘便請來了一個瘦骨嶙峋的老道。
尚賢向來不信這些妖鬼蛇神,可如今,他是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