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道:“和二爺喝酒喝多了,這會兒醉酒了。”
“先扶進去吧!這會兒別在外頭著涼了!”季初凝把周墨云攬到自己身上,扶著他進了房間里。
文繯像是完成了一項任務,便在這時喊道:“行周公之禮,閉門。”
兩扇門便各由守門的侍女拉了上來。
周墨云也不知是真醉還是假醉,可表現出來的已經是一副不省人事的模樣,倒在了大床上便睡著了。
季初凝喘了口氣,看著眼前的人就這么橫著睡了,也是無話可說,唯有躺在他身旁,也自己睡下。
文繯姑姑出來對杜染音和其他三位侍女說:“太子今晚醉了,怕也是成不著禮,你們幾個先去睡吧。”
幾人早已困得不行,自然是迫不及待的都回了耳房歇息。
翌日,太子和太子妃便需早早的就起了,要去春熙宮向皇后請安。
倆夫妻翌日醒來初次正式相見,季初凝安和行禮,無表現出嬌媚或刻意的親昵,而太子周墨云,自然也是神色淡淡,正眼也不瞥她一眼。
侍女來說,傅良娣早已起了,在殿門外候著,等著一同前去春熙宮,倆人皆更好了衣裳,打理好了,便出了太延殿。
傅眉淑見著季初凝和太子一同出來,便知昨夜太子是去了季初凝那里了,縱然是常理之中,可傅眉淑看了仍是心里難受,咬了咬牙,對那個季初凝自然是嫉妒的,但也只能隱卻這情緒,笑盈盈地迎上來道:“臣妾見過太子、太子妃。”
周墨云“嗯”了一聲,也不看她,與季初凝從她身旁閃了過去。
傅眉淑神色不由一僵,以為太子這是和季初凝同房了,較寵幸季初凝了去,才對她如此冷淡,又想,沒準是季初凝昨夜里在太子耳旁說了她的閑話!
這時,季初凝側了頭,對她輕蔑地笑了笑,也不說什么,跟在了太子身邊。
傅眉淑不由一頓,瞧那個笑著實是如針在目!當即懷了恨,也無多想,在后面跟了上去。
太監童彬和杜染音隨著太子和太子妃前去春熙宮,杜染音一路上百感交集,說不上的滋味。
再過一會兒,她便會見到了,那個害死了她全家的仇人,她做夢也想扼死于手的皇后。
來了春熙宮,侍女來說,皇后這會兒才剛起,要稍等一會兒,季初凝、周墨云、傅眉淑便在外頭等著。
片刻后,侍女來喚了他們進去,三人才進去。
進了殿內,聞進了一縷御煙清香,瑪瑙鏤空雕鳳的金爐內飄著一陣陣香氣。
黃帷金帳,玉石寶器,琺瑯珠瑤,只做擺設用,紅梁紫柱,修梁彩制,灼若流光,盡顯鳳主天下之雍貴大氣。
杜染音曾跟著季初凝去過周云蘭的蘭秀宮,只覺貴氣逼人,可來了這皇后的春熙宮,便覺雍容大氣,此也是二者之差。
不遠處,只見鳳榻上坐著一人,約摸三十有八,風姿仍存,容顏猶在。
身著云霏織錦百鳳綢緞,下罩百花飛蝶流彩裙,外攏一件煙霞輕紗,頭帶鑲寶石鏤空九尾鳳冠,別了流蘇金釵和十二攢珠流彩簪。
輕轉鳳甲,凝眉低望茶盅中的清茶,一視一笑,泰然尊貴。
季初凝和傅眉淑盈盈行禮,道:“請母后安。”
太子亦作禮道:“兒臣給母后請安。”
杜染音一直低著頭,但內心卻已經波瀾不平,一雙手不由激動得微顫,極力地抑制,才抑制住自己的呼吸。
她沒法不激動,因為現在,坐在眼前那個鳳榻上的,離她不過數步之遠的那個人,便是與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杜染音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上,仿佛還殘留著母親的血液,那灘血燙下了深深的烙印,刻下了永世不忘的仇,至今仿若還能見著痕跡。
這時,皇后的聲音,將她從混沌地記憶中揪回現實。
皇后道:“免禮吧,紅添,賜座,季妃,你坐到本宮這里來。”
季初凝應了聲,“是,母后。”便乖巧地坐到了皇后的旁邊。
傅眉淑看季初凝能坐到皇后的邊上去,而自己只能坐次位,更是膈應得不行,憑什么人人都只寵了這季初凝去!不由神色難看了三分。
幾人說絮叨了起了一陣話,皇后拉著季初凝的手一番貼心道:“你初入宮,興許還有些不適應,有什么想要的,只管吩咐下人去,若受了什么委屈,也只管來找母后說。”
季初凝道:“多謝母后關心了,臣妾覺得這后宮甚好,有母后在,臣妾便像見著了家人似的,內心也踏實得很。”
皇后見季初凝說話如此會說話,便也稱贊似地點頭作笑。
這個時候,傅眉淑卻低低抽泣了起來,幾人不由都看了過去,只見傅眉淑拿帕巾,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擦著淚。
皇后不由蹙了眉頭,這大喜之日的第二天,便在這春熙宮哭了起來,多晦氣。
幾人起疑,只聽傅眉淑道:“姐姐可真是好命,進了宮,還有這般疼愛,叫我看了,好生羨慕,也想起了家里的母親來了。”
皇后聽了這話,神色竟是一滯。
季初凝知這傅眉淑是嬌氣,也想作撒嬌之意,可這是在后宮,一句一字,一個舉動,都得萬般斟酌過后才能出口呈現,誰人能由得她這般由性子?
皇后雖有一絲不悅,可也沒太放在心上,便平心道:“傅良娣這可是想家了罷,你放心,三日后,太子與太子妃回門之禮,本宮亦可許你回家一趟,屆時你便能和你母親團聚了。”
傅眉淑吸了吸鼻子,擦干了一下淚,說:“與我母親,也不過一時團聚罷了,他日在后宮,還是得仰仗著您的寵愛呢,可臣妾又無太子妃這般討喜,自然是較不得寵愛。”
一聽傅眉淑說這樣的話,皇后心里不覺起了一絲厭惡,尤為不快。
這話說的,分明是暗里責怪她偏心季初凝,疏冷了她,便覺這傅眉淑太過自恃,亦太矯作
莫說皇后,連太子周墨云,也不禁冷著臉瞧傅眉淑那副樣子,內心嘆著,竟讓這樣的人做了自己的良娣,也是丟著臉面。
皇后便不笑了,只道:“傅良娣,你與季初凝既同為太子嬪妃,便自然也是本宮的孩兒,本宮怎會不疼愛你呢。”
傅眉淑在哭得憔悴的臉上,勉強地勾了個笑,說:“皇后若能有這話,臣妾多少也放下些心了。”
呵!這良娣,還真好大的口氣!不過是個妾室罷了,倒把自己當成什么人了!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皇后對傅眉淑的好感一落千丈,此人若不是領侍衛大臣之女,皇上曾耳說要納為良娣,她也不會將這樣不識禮節抬舉的人招進來。
只聽傅眉淑接著說道:“臣妾也無太子妃這般頑韌,鐵心硬腸的,自然是會想要長輩的眷愛,多些溫暖。”
“罷了!”皇后忽地一派案幾,震得茶盅晃了一下,立眉冷目道:“傅良娣,本宮看你今日也是倦累了,你還是先行回宮去吧!”
傅眉淑委實是怔了一怔,想解釋道:“母后,臣妾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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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斷喝道:“一大早上的,本宮不想聽見有人在這哭哭喪喪的,你若想哭,便給我回去!”
傅眉淑登時噤了聲,淚水在眼眶里打轉,也不知自己是做錯了什么,竟忽遭皇后這般兇罵!
明明以前在府上,只要自己一哭,便會有人來安慰的,怎到了這兒反要遭人罵了!便覺內心很是委屈,也是賭氣了,起身行禮道:“是,臣妾先告退了。”
待傅眉淑走了,皇后暗說了一句:“像什么話。”
幾人也是閉聲,不敢出言多說,皇后也不想因為這件小事情就搞得氣氛僵凝了,舒了舒氣,也不將這事放心上。只是臉上猶存冷冽。
“還有你。”皇后轉向了周墨云,凜眉與他說道:“你昨夜里,那是怎么回事?和二皇子喝得酩酊大醉,讓季妃一人在太延殿候了你那么久,誤去了吉時,你就沒什么想說的?”
只是這句責怪,相比之下就沒顯得方才那么生氣。
周墨云也不想強作解釋,淡淡說:“新婚之喜,自然是要飲酌幾杯,我不過是一時興起,與墨離多喝了幾杯罷了。”聽這語氣,與他那冷漠的神情,便知道他是隨意敷衍,也不在乎皇后信與不信。
皇后道:“幾杯罷了?你那能叫幾杯么?你二弟也是,不懂看著你,今日也叫我說了。”
季初凝忙為太子說話道:“母后,太子那也是開心,一時間才多喝了幾杯罷了。”
皇后本想再嗔幾句,卻見季初凝這么為周墨云說話,不禁笑道:“看你,才一日罷了,這會兒便為自己夫君說話呢。”
季初凝聽了不覺一羞。
皇后道:“這樣也好,也不怕你們會感情生疏。”
又說了一陣子話,皇后便讓他們先回去了。
出了春熙宮,周墨云對季初凝說:“你自己先回去,我去我二弟那里。”
季初凝不解這太子的冷漠,卻也唯有應好,畢竟,打她進宮的第一天,便不奢望有什么愛情,只一心想著權、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