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凝那股子脾氣也就只能夠在自己的府里面撒出來,外頭的各人生活依舊波瀾不驚地過著。
“鳳愛卿,在你看來,季愛卿這個人倒是如何?”
在圣上身邊伺候的鳳逝川猛然間聽到上頭傳來了周欽明的聲音。
鳳逝川頓了頓,這才從自己的口中吐出了一句話:“季太師自然是國之棟梁。”
跟在周欽明身邊這么多年,他早就已經摸透了對方的想法,此刻冷不丁地詢問自己,不過是又想要尋一個由頭來賞賜季尚賢罷了。
他低頭冷笑了一聲,努力掩飾住了自己嘴角的嘲諷。
這季初琳的耳旁風倒是沒有白吹,周欽明如今可是一門心思想要討好了自己的小心肝,隔三差五為季尚賢封賞那都是小事情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聽到鳳逝川的一番話,周欽明整個人龍心大悅,眼角也沾染了不少笑意:“鳳愛卿所言非虛,太師府自從朕登基以來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更不要說季愛卿還為朕培養了這么優秀的玄妃娘娘,朕心甚悅。”
鳳逝川表面上還是一副不動聲色的樣子,心底卻是敲響了警鐘。
看如今周欽明的樣子,對季尚賢似乎十分信任。看來這季尚賢在圣上的心里還是有一定地位的。
等到周欽明抒發完了對季尚賢的溢美之詞之后,這才大手一揮,朝著鳳逝川擺了擺手說道:“今日朕實在是有些累了,今早尚書閣送來的奏折,鳳愛卿先整理出來吧。”
周欽明尾音結束,隨后站起身招呼著身邊伺候的太監離開了。
“恭送圣上。”
鳳逝川朝著周欽明離開的方向微微瞇了瞇眼睛,臉上的笑意頓時收斂了回去,轉身朝著奏折所在的案牘走了過去。
此刻案牘上橫七豎八地擺放著不少奏折,其中最顯眼的地方攤開的奏折上,已經有了圣上的批紅。
鳳逝川隨手翻閱了幾本,發現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情,頓時也失去了窺看的心思,將所有的奏折一股腦全都堆疊在了一旁。
就在鳳逝川打算離開的時候,眼神微微一瞥,不經意地在奏折中間發現了一點不尋常的東西。
內閣送上來的奏折,基本上都已經做了批注,內閣大臣們商議的時候,這奏折在眾人手中傳閱,基本上都會留下不同程度的印記,但是自己無意間瞥見的一本卻是嶄新如初,這讓鳳逝川的腦海中閃過了兩個大字:密折。
在西鳳王朝,只有密折才可以不用經過內閣直達天聽。
只是這密折平日里都是直接送到了圣上的跟前,這一次為何夾在在了這些批紅過的折本中?
鳳逝川瞬間就反應了過來,這肯定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目的就是為了混淆自己的視聽,想要將這密折瞞天過海地送到圣上的跟前。
鳳逝川朝著周圍掃視了一眼,在確定了周圍沒有人監視自己之后,這才將密折揭開,將上面的內容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等到將整個折子看完了之后,鳳逝川整個人的眼底似乎翻滾著驚濤駭浪,直接將折子甩在了案牘上。
“哼,季尚賢這個老匹夫,看來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密折正是季尚賢瞞天過海送到周欽明案前的。
里面的內容無他,洋洋灑灑十幾頁紙張全都是在控訴他鳳逝川的罪行,上到東廠欺壓良民,下到前幾日竇姨娘的倒臺,所有的罪行一股腦全都扣在了他的頭上。
末了,這季尚賢還游說了不少大臣,來了個聯名上書,無非就是說他惡貫滿盈,希望周欽明可以盡早處決了他。
雖然很早之前他就跟季尚賢不對付,但是基本上都是私底下小動作不斷,還從來沒有大張旗鼓地將事情擺到明面上來談過。他雖然知道季尚賢看自己不順眼,但是實在是沒有想到,這老匹夫還真是膽大包天,竟然在東廠的眼皮子底下瞞天過海,將奏折放在了周欽明的案牘前。
只可惜,季尚賢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周欽明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連日來繁重的朝堂瑣事已經讓他煩不勝煩,更不要說后宮里頭還有一個季初琳使用了些見不得人的手段,讓周欽明日日留宿在她那里,這周欽明哪里還有時間看這么多奏折?
最后這些奏折還不是到了自己這掌印太監的手中?
鳳逝川不動聲色地將密折塞到了自己的衣袖中,隨后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起身朝著宮殿外頭走了出去。
他的心中迅速盤算了一下,暗自下定了決心。
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這季尚賢,怕是不能夠再留下了!
鳳逝川走出了宮殿,一旁服侍的人急忙跟了上來:“主子,咱們現在要回云落軒么?”
鳳逝川剛剛想要點頭,隨后想起這件事情應該要盡早跟染音提及一下,這樣也好讓她的心里可以盡早有一個防備。
他朝著身邊伺候的人擺了擺手道:“你先回去吧,本座還有其他的事情。”
服侍的人知道自家主子有主意,當然不敢再開口,低眉順眼地答應一聲,隨后退了出去。
————
季初凝亦步亦趨跟在太子周墨云的身后,朝著皇后所在的宮殿走去。
因為那一晚的事情之后,季初凝能夠明顯得感覺到,周墨云對自己的態度更加疏離了。
在那件事情發生之前,雖然周墨云對自己的態度也是若即若離,但是并沒有像現在這樣,每次望著自己的眼神里面都充滿了厭惡,似乎自己身上沾染了什么臟東西,讓對方避之不及。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杜染音!
她低垂著頭跟在周墨云的身后,心里對于杜染音的恨意卻是更上一層樓了。如果沒有杜染音這個賤人出現的話,自己早就可以籠絡到太子的心了,又何必像現在這樣不僅不被周墨云待見,甚至連也對自己厭棄得很?
二人一路無話,很快就到了所在的寢宮。
二人剛剛到了宮殿門口,就見娘娘身邊的貼身婢女已經迎了上來:“太子爺來了?娘娘今日身子骨似乎有些不適,此刻太醫正在里面給娘娘診治呢。”
一聽說自家母后身子不適,周墨云臉上的焦急神色一覽無余,抬腿就要朝著寢宮里面去:“母后這一次是哪里不舒服了,是否嚴重呢?”
貼身婢女急忙小跑了幾步,擋在了周墨云的面前:“太子爺您別著急,聽奴婢把話說完呀。娘娘這是上一次落下的病根,今日剛剛起床的時候就覺得頭昏腦脹,著太醫馬上就來了。娘娘知道您今日要來請安,特意讓奴婢守在門口,知會太子爺一聲呢。”
周墨云的神色十分不悅:“母后吩咐了何事?你直說便是,何必如此吞吐?”
貼身婢女這才朝著季初凝所在的方向微微掃視了一眼,這一眼竟然讓季初凝的心里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婢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口說道:“娘娘說了,自從上一次生病之后,這安歇的時候總是做噩夢。她思前想后,覺得是不是自己沖撞了哪一路神明,因此娘娘希望太子爺可以去小佛堂給娘娘抄寫十卷《法華經》,來為娘娘祈福。”
周墨云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遂朝著婢女再次開口詢問道:“你剛才說了什么,再說一遍。”
婢女恭恭敬敬地將的話重新說了一遍。
周墨云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但是母后素來是不相信鬼神的人,今日為何突然之間就讓自己去小佛堂抄寫經書?
雖然覺得的這個要求有些奇怪,但是既然已經吩咐下來了,做兒子的自然不能夠忤逆,不然被那些御史知曉了,少不得又得彈劾自己不敬孝道。
周墨云朝著婢女略微頷首道:“既然這是母后的吩咐,做兒臣的自然要遵從了。初凝,跟著本太子一起去小佛堂吧。”
季初凝心里一面覺得有些強人所難,另外一方面又有些小小的竊喜。
試想一下,自己跟太子爺在小佛堂獨處二人世界,再來一個紅袖添香,保不齊周墨云就對自己回心轉意死心塌地了。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想象的那一副畫面有可能發生,跟在周墨云身后的腳步也頓時變得輕快了起來。
貼身婢女的目光朝著二人離開的方向望去,瞧著季初凝那掩飾不住的欣喜,頓時眼底閃過了嘲弄的神色,隨后轉身給回話去了。
“他們二人果真已經去了?”聽著婢女的話,微微抬起眼皮,不動聲色地問道。
婢女半跪在了皇后的面前,一邊給對方捏著腿腳,一邊答應著:“奴婢將娘娘您的話傳過去之后,太子爺也只是有片刻的驚訝,然后就帶著太子妃去小佛堂了。”
隨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你去將那一壺碧螺春端上來,太子爺快要到了,到時候肯定要吃些茶解解口渴了。”
周墨云到了小佛堂,卻被眼前的一副景象給硬生生剎住了自己的腳步,不敢再上前一步了。
平日里空無一人的小佛堂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庭院中三三兩兩地聚集著不少尼姑,也不曉得到底是在做什么。
或許是周墨云一行人太過引人注目,他剛剛站在了門口,就有宮女走上前來,朝著周墨云行禮道:“太子爺吉祥。”
周墨云的下巴朝著小佛堂揚了揚:“這是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