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鳳軍一臉愕然,他看著葉廠長手中提的東西,不知是接還是不接。
葉廠長把東西又向丁鳳軍面前拎上一步,說道:“還發什麼愣呢,趕緊拿上回家吧。”
丁鳳軍一陣感動,他接下這幾個袋子,還沒有來得及看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時,李月全又一路小跑的來到丁鳳軍的面前,他把手裡的車票一亮,說道:“車票買好了,不過中間得轉一次車,直達的車票已經賣完了。”
丁鳳軍想要去接車票,卻發現李月全的手中居然拿著三張車票。
李月全看出了丁鳳軍的疑惑,他笑著說道:“我和葉廠長送送你,本來如果可以買到直達票的話,我們就不送你了,但直達票賣完了,我怕中轉站時你拿的東西太多不太方便,所以我們打算送送你吧。”
丁鳳軍特別感動,他說道:“讓你們費心了。”
葉廠長哈哈一笑說道:“小丁,你啥時候變得也這麼客氣了。”
丁鳳軍一笑,說道:“我一向不都這麼客氣麼?”
說完三個人都又大笑起來。
坐在回去的車上,葉廠長挨著丁鳳軍的身邊坐下,他低聲對丁鳳軍說道:“小丁,記得結完婚後再回來,我們的磚窯可離不開你。”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我只能說盡量,畢竟這邊離我家太遠,家裡的父母年齡也大了,他們離不開我們的照顧,而如今我又要成家,肩膀上的責任也重了,我也不能再像現在一樣說走就走了。”
葉廠長點點頭,他表示理解,葉廠長又略微思考一下說道:“小丁,不管你做什麼選擇,你記著,我會永遠在窯上等著你,哪天你想來了,帶上行禮隨時來找我,我會依然像現在一樣非常歡迎你。”
丁鳳軍感動的點點頭,他說道:“葉廠長,你對我咋樣我心裡都記著,不過我希望葉廠長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待我的三個兄弟。”
葉廠長一笑說道:“當然,他們也是你帶出來的,不都說名師出高徒嘛,他們技術也很精湛,我肯定會對他們好的。”
丁鳳軍說道:“那我替他們先謝謝葉廠長了。”
葉廠長連忙擺手說道:“如果說感謝的話應該是我感謝你纔對。”
丁鳳軍一愣,他有些不太明白葉廠長所說之意,葉廠長似乎看出丁鳳軍的疑惑,他笑了笑說道:“其實我早想說了,小丁,別看我年齡比你大,但要是說比做人的道理,我還真不如你,上次那次事情之後我也想了很多,人嘛,這一輩子的長短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非得活得那麼累呢,勾心鬥角又怎樣,互相攀比又怎樣,到頭來也不過是一場空,現在我就覺得挺不錯的,有的吃有的喝有錢賺能養家就行。”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我只是覺得人生就像一杯茶,茶葉放多了會苦,茶葉放少了會淡,只有恰如其分的茶葉才能讓人喝的舒服,每個人的口味有所不同,不管怎樣,只要自己覺得開心就好。”
在中轉車站,李月全緊握著丁鳳軍的手,一臉惆悵的說道:“鳳軍啊,你說你這一走我還真有點捨不得,雖然在窯上我們也鬧過不愉快,但說心裡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回來,你的能力絕對在我之上。”
丁鳳軍詼諧的一笑說道:“既然我的能力在李主任之上,那李主任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要把你的位置讓給我?”
李月全稍微愣了一下,尷尬的一笑說道:“鳳軍哪,你真幽默。”
葉廠長在一旁發著感慨說道:“小丁,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從你到一號窯開始直至如今也有兩個年頭了,這期間發生的事情也不少,說實話,我從承包磚窯開始還真沒有一個人像你一樣對我影響那麼大的。”
丁鳳軍笑了笑說道:“葉廠長可千萬別這麼說,我不過是個小孩,說話的方式還不夠成熟,哪能會講出那麼多的大道理呢。”
說完,他又轉頭看向李月全說道:“謝謝你李主任,這半年來你對我的照顧也不少。”
李月全有些不好意思,他說道:“你就別跟我客氣了,聽你這麼一感謝我這臉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擱了。”
丁鳳軍一笑說道:“葉廠長,李主任,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嗯,一路保重。”
葉廠長送給丁鳳軍的是幾件衣服,一套西裝外加兩件襯衣,還有一件軍用大敞,其實這大敞是冬天給工人下發的福利,葉廠長只是把這福利提前送給丁鳳軍了。丁鳳軍回到家時已經是八月初五的上午,家裡的人早就等急了,要知道明天就是結婚的日子,雖然家裡人把別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但主人公還沒回來,一切不都等於擺設嗎?
一大早,王玉珍就在家門口等著丁鳳軍,她著急的掂腳向外看,在她的左顧右盼中,丁鳳軍終於出現了,在看到丁鳳軍的那一刻,王玉珍纔算將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但她還是忍不住埋怨道:“鳳軍,你咋纔回來,就不能提前回來幾天嗎?”
丁鳳軍撇撇嘴說道:“窯上出點問題,不解決完廠長不讓走啊。”
王玉珍一挑眉,有些不悅的說道:“咋地,這窯上沒有人啦,那要是解決不完這問題你還不回來了?”
丁鳳軍拉住王玉珍的手說道:“行了娘,這還不是因爲你兒子的能耐大嘛,你得替我感到驕傲。”
王玉珍被丁鳳軍的話逗笑,她邊笑邊說道:“行,就你厲害,這回來就好了,快進家裡去,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需要準備的。”
丁鳳軍大包小包的拎著,興高采烈的走進家門,人剛到院子裡還沒有站穩腳步,丁鳳軍就被迎面走過來的人將笑容凝結在臉上。
那個人正是他的大哥,丁鳳海!
丁鳳海面對著丁鳳軍露著最具有親情的笑容。
“二弟,你回來了?”
丁鳳軍怔怔的看著丁鳳海,他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了。
丁鳳海依然洋溢著笑容,他伸手用拳頭輕砸在丁鳳軍的胸膛上,說道:“咋了這是,不認識你哥了還是要娶媳婦高興壞了?”
這下丁鳳軍才從發愣中回過神來,他勉強硬擠出一絲笑容,極不自然的說道:“哥,你回來了?”
丁鳳海哈哈一笑說道:“我怎麼能不回來呢,我弟結婚可是件大事,我這當哥哥的再忙也得回來啊。”
丁鳳軍看著丁鳳海一身輕鬆對他也毫無介蒂的樣子,丁鳳軍只覺得臉上發燙,他說道:“謝謝你大哥。”
這下丁鳳海算是愣住了,他面帶疑惑之色看著丁鳳軍說道:“鳳軍,你這是咋了,我怎麼覺得你今天有點奇怪啊,是不是這要結婚高興的都不知道說啥好了?”
說完這番話丁鳳海發現丁鳳軍還在發愣,他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說道:“快別在那發愣了,拎那麼多東西不累嗎,來我幫你拎,趕緊進屋去吧,咱爹都等著急了。”
說著,丁鳳海接下丁鳳軍手中的行李,轉身朝屋裡走,邊走邊衝屋裡喊道:“爹,鳳軍回來了。”
丁鳳軍跟在丁鳳海的身後木訥的走著,此刻千萬種情緒涌上丁鳳軍的心頭,讓丁鳳軍覺得很不舒服,丁世德聽到丁鳳海的聲音他從堂屋裡走出來,面帶笑容的說道:“鳳軍回來了,太好了,快快快,快到屋裡歇會。”
丁鳳海進到屋裡把行李放在一邊,笑著說道:“今天可得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可有你累的時候,哈哈……”
丁鳳海的話把屋裡來幫忙的人都逗笑了,只是丁鳳軍的臉卻不知是害羞還是其他原因竟然紅的不得了。
丁世德稍微收斂些笑容說道:“對了鳳海,你帶鳳軍去他新家看看,也好讓鳳軍瞅瞅,看還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
丁鳳軍一愣,他看向丁世德,皺著眉頭說道:“新家?什麼新家?”
丁世德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的說道:“你這要結婚了,結婚後總不能還跟我們生活在一起吧,我們家這個院子小,弟弟妹妹都還沒有成家,總歸會有些不方便,所以我決定給你蓋了幾間房子。”
說完,丁世德看了看滿臉喜悅之色的丁鳳海,他又對丁鳳軍說道:“你得好好感謝你的大哥,他這一年一共就三個月的探親假,這次他得知我要給你蓋房子,他特意提前回來,親自幫你監工加參謀,才使得在你結婚之前把房子蓋了起來。”
丁世德話音一落,丁鳳海笑著把話茬接過去說道:“我還擅自做主,在新院子裡栽下了一棵棗樹,還希望弟弟不要怪我沒有和你商量哦。”
丁鳳軍滿腹感動之情,他飽含情感的看著丁鳳海說道:“我怎麼會怪大哥呢,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
丁鳳海呵呵一笑說道:“都是自家兄弟,說這話幹啥,走,我帶你去新房看看。”
丁鳳軍依然是跟在丁鳳海的身後,新家離老家並不遠,中間只隔了一個衚衕,房子的結構與老家相同,只是由原來的土坯房變成了磚房,院子也比老家的大一些,而且院子的地面也被覆蓋上一半的泥灰,這是丁鳳海的主意,他怕下雪下雨天時院子裡的路太泥濘不好走路。
丁鳳海爲丁鳳軍浸浸有味的介紹著這個新房子,而且他還特意提到院子裡靠窗前的那棵棗樹。
“鳳軍,這棵棗樹是今年才長起來的,從老家的院子裡移過來的,我想著這新房裡就應該一切都是新的,這棵棗樹也預意著早生貴子。哈哈,你可別笑話我迂腐啊。”
丁鳳海開著玩笑,笑呵呵的說道。
丁鳳軍撓撓頭也微微而笑,他看著興致勃勃的丁鳳海一臉羞愧的樣子說道:“大哥,對不起,以前是我太不懂事總惹你生氣。”
丁鳳海一愣,而後也是撓撓頭,略有所思的說道:“鳳軍,千萬別這麼說,我們是兄弟,兄弟之間沒有對不起,你想啊,咱自己吃飯上嘴脣還得碰下嘴脣呢,更何況人與人相處對不對。”
丁鳳軍聽了丁鳳海的話之後,頓時覺得很釋然,兄弟之間曾鬧過不愉快,曾有過隔閡,也曾因一些鎖事而翻臉,但兄弟總究是兄弟,沒有那麼大的仇也沒有那麼大的怨,過上一些時日,終究會煙銷雲散。
丁鳳海看著正在沉思的丁鳳軍,他沉穩的說道:“鳳軍,說句實話,你嫂子也是做得很過分,她的脾氣就那樣,女人嘛總歸是心思細膩了一點,心眼小一點,還希望你也能多擔待些。”
丁鳳軍苦笑說道:“哥,過去的事咱們就別提了,我也要成家了,成家後恐怕也少有時間再去老院,還希望你能好好照顧爹孃。”
丁鳳海點點頭,說道:“我這當兵的年限也快到了,等我回來我會把這幾年未行的孝道全都補回來,我覺得我虧欠這個家的東西太多了。”
丁鳳軍搖搖頭說道:“不,哥,你給予這個家的東西很多,我和三弟還有妹妹們虧欠你的東西太多了,以前你總是那麼努力的掙錢,只爲我們能夠好好上學,可誰知,我們幾個人裡面一個爭氣的都沒有,還連累了你。”
丁鳳海呵呵一笑,他嘆口氣蠻不在乎的說道:“你看看你,不讓我提以前的事,你自己倒還提起個沒完,過去的就是過去了,生活會越來越好的,我相信不管你們幹什麼,只要有顆奮鬥的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丁鳳軍堅定的點點頭。
“好了,這新家你也看過了,還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丁鳳海把話題一轉,故作輕鬆的說道。
丁鳳軍笑笑說道:“都挺滿意的,再說了有大哥親自監工,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丁鳳軍此話一出,兩個人互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第二天,農曆八月初六,丁鳳軍還沒有起牀,張繼來和李二狗兄弟倆就早早地來到了丁鳳軍家裡,他們是來幫忙的,張繼來跑到丁鳳軍的臥室,丁鳳軍還蒙著被子跟個沒事人似的在睡覺。
張繼來把被子使勁一扯,說道:“二哥,你咋還不起牀呢,這麼重要的日子你還能睡這麼香,我也真是服你了。”
丁鳳軍轉了一個身,順手又把被子蓋上說一句:“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然後,丁鳳軍又呼呼大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