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安排下去,還費死了無數的腦細胞,在文府吃過文楊氏制作的頗為精致之小菜后,我便示意回轉。沒辦法,出來遇上這么一攤子事,搞得人精力全沒,誰還有繼續游玩的心思。
而且,就因為方才的一番盤算和謀劃,打亂了我很多原有的思緒,特別是關于黃河大橋的構思和初步設計,也被沖淡了不少。說到底,我可不想再去鐵謝渡走上一趟。所以,便想趁著記憶猶存,趕緊躍然于紙上才好。
從洛陽城北面的安喜門入城,來到北市之后,我便吩咐侍從去市場內買些筆墨紙硯回來,又見北市對面的坊中有個酒樓,便示意楊勛和郭懷等人同我一起前去酒樓中小坐。
可剛下馬,憑著直覺,我就覺得好像有人一直在盯著我。雖然,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倒未察覺出多少的敵意。
我轉過身回頭一看,就見酒樓門口一側有一處臨時擺設的攤鋪,坐著一名滿頭白須白發的老頭,身著灰布長衫,保養倒是極好,竟然一時間里,也看不出具體的年紀。
老頭身旁還有一副竹竿挑起的長幡,只寫著“賽半仙”三個大字。原來,竟然是個算卦的。好吧,按照大隋此時的說法,叫做占卜。
我看著老頭,見他依舊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我。于是,我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老頭,這是在跟我打招呼嗎?
老頭頗為有趣的點了點頭。
我自然也沒有理睬,帶著眾人就繼續往酒樓里走。只是感覺這目光,片刻也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體,竟然還有一種如坐針氈般的感覺。于是,我就忍不住再回頭,又瞧了那老頭一眼。
這時,那老頭就向我招手,還說道,“奇了,怪了。。。當今天下,真是亂象環生。這死人,焉能復活?”
一聽這話,我頓時心中駭然,自然也知道老頭意有所指。于是,安排侍從去酒樓中預定個雅間,繼而便走下了臺階,徑直來到老頭的面前。
除了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還故作云淡風輕般問道,“老丈是在和吾說話嗎?”
“老夫面前并無別人。若不是貴人,卻是何人?”
“呵呵。據吾看來,這游方術士多是夸夸其談之輩,凈說些駭人聽聞的話語,好招攬生意。老丈用這法子,想必哄騙了無數善民。不過,在吾的身上,可不見得好使?”
“貴人若是要說老夫嘩眾取寵,老夫自無辦法。老夫只是覺得,貴人面色奇異,若是依照常理,半年前就已經丟了性命。此番,還能站在老夫的面前,也著實新奇。若有得罪,還望見諒。”
半年前,我靠。不正是我差點掛掉的那次嗎?嗯,不對,好似原來的那個楊敖,確實是早見了閻王爺,我只是附在他的身上,還保留了他的記憶罷了。他娘的,這老頭難不成真看了出來?只是,做為后世經歷無神論洗禮的我,那有這般輕易相信。
可是,雖然這般自我安慰,我還是忍不住有些懷疑。也沒別的,這個穿越是個什么鬼?輪到現在,我還是想不明白。說到底,穿越這種東西,無神論里有講過嗎?而且,包括黑洞一類的玩意兒,我都琢磨過許久。可說一千道一萬,不管是黑洞,還是白洞,我為何能保存那個死去楊敖的記憶呢?這個,又該怎么去解釋?
好像,是真的很復雜。難道,還真他娘的有天意?還有神仙?
想到這里,我的腦子瞬間就有些不聽使喚,跟著了魔一般。等到郭懷將我叫醒,我也不知道自己發呆了多久。只是此時,依舊見老頭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好吧,即便將信將疑,我也要抑制住心中的驚濤駭浪,決定考教老頭一二。于是,沉吟半許,我就說道,“老丈若是真有本事,便先猜猜吾之身份。若是猜的出來,吾就信汝。”
“公子自然貴人也。”
我呵呵直樂,“廢話,吾前呼后擁,這種氣場,不是貴人,難不成還是庶民?”
老頭摸了摸胡須,也跟著笑道,“貴人一定要老夫說出來嗎?”
我點了點頭,“老丈以為呢?”
老頭便言道,“貴人此番喬裝打扮,不就是要掩人耳目嗎?不過,貴人不信老夫,也是理所當然。既然如此,老夫點破便是。”說完,老頭就在面前的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天”字。
粗略一眼,我便再次大驚失色,立即跟老頭施了一禮。只是,老頭沒等我彎下腰,一把就將我扶了起來。雖然清瘦,力氣卻是十足,言道,“貴人且莫如此,老夫可當不起貴人一禮。否則,就要折壽了。”
語氣十分誠懇,我也只好起身,恭敬的請老頭落座后,這才讓人去酒樓中搬來張圓凳,規規矩矩的在老頭面前坐下。
“不知,老丈該如何稱呼?”
老頭指了指長幡,“老夫的真名,是早就忘了。貴人便叫某家賽半仙就是。”
“老丈怎生看出,吾曾有過性命之危呢?吾的面目,難道有何征兆?”
“這有何難?貴人面容世所罕見,更乃富貴不可方物。只是戾氣太盛,厲鬼纏身。若是依著面相,貴人早不在人世。至于為何能留在人間,老夫也看不明白了。好似,是有純陽之氣涌入,抵消了些許戾氣。然而,即便如此,這絲陽氣終究還是太弱,已是抑制不住。貴人可否覺得,最近極易動怒?”
我連連點頭,“正是如此。”
“呵呵,此乃戾氣作祟所致。若貴人沒有些節制,依著老夫推測,貴人命不久矣,恐怕過不得三十之關口。”
“啊,”我一聽這話,頓時寒氣直冒,“過不了三十,那吾只有幾年可活了?老丈可要救吾。”
“貴人言重了。若非貴人本至善之人,老夫也斷然不會叫住汝。貴人不妨寫個字,老夫替汝分說一番。”
“好。。。好,”我連連點頭,慌忙提起筆。可是,寫個什么字呢?想了很久,我才落筆。
“敖,貴人之名諱?”
“對。”
“敖,出游也,邶風曰:以敖以游。從出從放,出部又收此,後人妄增也。五牢切。”
“老丈說的清楚些,吾實在聽不明白。”
老頭閉目掐指一番,半響,緩緩睜開眼,“敖字,本無不可之處,只是算算貴人的生辰,卻是大兇之兆也。”
高人啊,都不用我說生辰八字,自己就能算出來。雖然我很想問問,你老不妨把推算的生辰八字說出來,看看你到底有沒有蒙我。不過,這個念頭馬上就被打消,我可不能把這種高人給得罪了。
老頭好似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言道,“貴人乃天寶十一年正月生辰,可曾有假?”
娘的,真的太厲害了吧,這還是人嗎?我如同小雞啄米般點頭,緊張問道,“老丈,這大兇之兆,可有化解?”
“難。不過,并非毫無化解之法。”
“老丈可否賜教。”
“無妨。貴人尚需改個字,敖字不可取,不知貴人可有心儀之字號?”
“嗯,”我想了一想,猶豫問道,“元璋可否?”
賽半仙嘻然一笑,好似又看穿了我的心思一般,“元璋之名,倒是富貴,不過依舊戾氣太盛,不妥。”
也是,后世朱元璋當了皇帝,有功之臣都殺了個遍。兒子反孫子的皇位,我可不想這樣。
于是,我又問,“匡胤如何?”
“偏安一隅,倒也善始善終。不過,貴人志向便是如此嗎?”
我搖了搖頭,“那么,什么名字好呢?嗯,吾終歸不能叫做中正吧?”
“自然不能。不過,中和亦可?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中和?好,吾以后就叫中和,楊中和。”
“貴人切莫高興的太早。改個字號,這只是表。究其根本,還在于戒急戒躁,讓戾氣少了生根之根本。”
“吾明白。”
“非也。老夫所言,是指貴人要少殺生,多造福。遇事不妨多想想,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便是這個理了。”
“老丈教訓的是,吾自當銘記。”
“還有,即便如此,貴人一生也多有磨難。不過,只要切記某家方才所言,自然可以逢兇化吉,化險為夷的。”
“謝老丈提點,吾一定切記。”說完,我又忍不住關心的問道,“若是吾依老丈所言行事,卻不知壽庚幾許?”
賽半仙自然白了我一眼,“這老夫如何知曉?一切就看貴人之造化了。”
哦,也對,我想想還是這個道理,感激的對賽半仙言道,“多謝老丈賜言。吾家產頗豐。嗯。。。想來老丈也知曉。若是不嫌棄,便在家中安住可好,以表吾之謝意。”
“貴人無需如此。老夫飄蕩慣了,受不得約束。”
“那。。。那以后,如何能見?”
“若是有緣,定會再見。”
“那好,一切都隨老丈之心意。”說完,我就讓郭懷取出兩錠金元寶。黃金這個東西,在任何時代都是硬通貨。現在的市值,大約價值二百貫,也大概相當于后世的一百萬人民幣。
哪知,賽半仙卻連連推辭,言道,“老夫這卦象,只說給有緣人聽。若是受以錢財,便當真是算命先生了。”
也就在這時,我就聽見身后一陣倉促的腳步聲傳來。回頭就見一個侍從,急匆匆的跑過來,說道,“圣。。。黃二爺,雅間已經備好了,可要入內。”
我下意識回頭就開罵,“吵什么吵,沒看見吾和高人在說話嗎?等等會死啊?再敢打擾吾,看吾不割了汝之舌根。”
轉念就覺得不對,賽半仙就在旁邊,方才還叫我戒急戒躁,更要仁慈呢?哪知,我馬上就忘了個干凈。
于是,我只好尷尬的解釋道,“得嘞,吾是說,下次汝這廝還敢這般不知輕重緩急,吾便令人脫了爾之衣物,還讓爾在洛陽城里裸奔。”
“二爺,裸奔何物?”
“嗯,汝試試便知道。看汝這人高馬大的模樣,更是壯碩,說不準還得迷死萬千洛陽少女呢?”
說完,我就見那個叫做景瀾的侍從悠然神往,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