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耐人尋味的又打量了秦家娘子一眼,這才淡淡打趣道,“人啊,不管在什么時候,其實都要明白,真正想要什么。否則,什么東西都裝作無所謂,實則受苦受累的還是自己。說到底,一個女人需要什么,或許熙雯年少不知道,可汝都這般年歲了,想必也是心知肚明的。便再是覺得不堪,涉及自己以后的命運和前途,該爭取就一定要去爭取。畢竟,過了這個村,可就未必還有這個店了。至少,吾這個人的人品再是不堪,也終歸沒有需要討好之輩。更不會為了個人的前程,去搭上妻兒老小幸福和命運的道理,對吧?”
聽我這般一說,秦家娘子的神色自然一振,更是無限動容起來。至于理由,也很簡單。秦家娘子早過了愛俏的年紀,就算還有幾分姿色,畢竟手不能提,肩不能抗,更身無長物。可為了生活,她就必須依附于男人。所求者,也只是一副堅強可以依靠的臂彎罷了,那還有其他?
試問一聲,我和張可旺比較,誰的臂彎更加強大,誰能給出更多秦家娘子想要的東西呢?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
只是,雖然秦家娘子神色動容不假,可下意識看了張熙雯一眼后,還是有些意趣闌珊起來。
見狀,我只好又說道,“有些事情,也總有人愿意跟自己較真。其實,純粹就是庸人自擾之。話說當年的武媚和楊太真之流,如果也這般去想,是不是早該咬舌自盡了?再者說,后宮的女人成千上萬,包括嬪妃也不勝枚舉,可試問有幾人能讓世人知曉?估計,很多人姓甚名誰,外人都是不知道的。”
說到這里,已經聽出一些端倪的張熙雯,自然就率先不干了,再次向我惡狠狠的撲上來,更是大哭大鬧,言道,“奴家就知道,汝這登徒子一直都沒安好心。敢情先前說了老半天,還一副為奴家考慮的模樣,實則。。。實則,竟然對奴之阿娘也動了心思。”
嗯,事情是這么個事情,本質也還是這么個本質,但一向厚臉皮的我,又豈會主動承認。
于是,我一把摟住張熙雯的身軀,再度用頭抵住她的腦袋,不允其過度動彈后,這才信口開河,一番胡說八道,“吾在愛妃眼里,何以如此不堪?方才,吾和令堂說了這么多話,不都是為了替愛妃規勸令堂一起入宮嗎?”
“可。。。就算是為了規勸,圣人何以要拿武媚和楊太真之流說事?”
“哎,令堂不是一直都有顧慮嗎?可能覺得入了宮,就會被人誤會,吾就是跟其細細講講這個道理。莫說,這些也都是形式上的,即便當真,亦能如何?難不成還有人學愛妃一般,撲上來再咬吾等一口不成。只要愛妃和令堂心態放寬,過好自己的日子,又關他人何事?”
“可。。。”仔細想了想,張熙雯就斷然反對道,“即便如此,為何有形式上之說,還有何事當真?阿娘不就是隨奴家一起入宮嗎?”
見張熙雯的反應已經不再激烈,我這才再度輕輕松開她,緩緩解釋道,“愛妃可想過一個問題沒有?如果令堂入了宮,宮人們會怎么去想,又怎么去看?”
“能怎么去想?”
我憐惜般摸了摸張熙雯的小腦袋,言道,“愛妃也真是夠糊涂的。即便是個尋常人家娶了個媳婦兒,如果把丈母娘也帶回家中,估計閑言碎語也不會少吧?更何況,還是大明宮這種地方。所以啊,令堂才會下意識反對。吾方才講這些,其實就是想令堂看開些,不要庸人自擾罷了。至于形式嘛,屆時愛妃和令堂在人前,就肯定不能母女相稱了,以免他人過多誤會。同時,吾還要一并冊封愛妃和令堂的身份,這就是吾的權宜之計了。”
“不要母女相稱,奴家自然明白,可為何還要冊封阿娘身份?”
“這個道理更簡單了。若沒有身份,令堂憑什么有華麗的屋子居住,還有很多宮人精細伺候呢,終歸也需要個理由,對吧?再者說,吾是年富力強不假,可萬一有所閃失呢?以后,何人能夠關照?”
“不是還有奴家嗎?”
“呵呵,愛妃屆時能否自保,這都是兩說之事,何談其他?再者說,萬一愛妃也遇到變故呢?吾這番安排,才是設身處地為愛妃和令堂著想。至少,在令堂有生之年,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人前顯貴了。”
聽我這般一說,張熙雯果真不再反駁,連連點頭道,“圣人所言甚是。一定要給阿娘賜封一個體體面面的名分,以免被人看輕了。”
我頓時哈哈大笑,“愛妃現在可否覺得,吾是真的很好,也很善解人意呢?至少,可以托付終身了吧?”一邊說著,我就一邊伸手往張熙雯懷里去探。
輪到這時,張熙雯果真不再避之不及,只是羞紅著臉,言道,“圣人,阿娘還在此處呢。”
“也對。”說完,我便收回了手,并坐起身來,沉聲對秦家娘子言道,“該說的,不該說的,吾方才都已經說過了。大致的安排,想來汝也聽明白了。當然,汝究竟入不入宮,決定權都在汝自己的身上,吾不會強迫。包括汝之夫君張可旺,亦是如此,可有明白?”
“奴家明白。”
“那行,既然明白,不妨就先下去吧。”
可哪知這話說完,秦家娘子卻是依舊一動不動。見狀,我就忍不住好奇問道,“又怎么啦?”
“回圣人,雖有世人誤解,可奴家也不愿意母女天各一方。所以,謝過圣人抬愛了。可如此一來,奴家就不好再回房休憩了。”
“這又是為何?”
“嗯,想來,熙雯之阿耶,此刻就在房內。”
你們多年夫妻了,張可旺又被我鳩占鵲巢,跑你房間去睡覺,這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我下意識如此想到。還有,你若不出去,依照張熙雯這般薄臉皮,恐怕也不會如我所愿。
可下一秒,我就回過味來。這個秦家娘子雖然和我還沒有事實上的關系,可從現在起,確實不能和張可旺再繼續糾纏不清了。至少,再睡到一個房間里去,是大大的不妥。沒別的,搞不好一頂綠帽子,我是逃不掉了,這讓人情何以堪。
想了一想,我就吩咐道,“既然如此,吾也不好勉強。只是觀這屋內,并無多余之床榻,汝不妨就打個地鋪,先將就一夜好了。明日,隨吾和愛妃一起回宮便是。。。”
哪知話語未落,一旁的張熙雯就頓時不樂意了。一骨碌從被子里竄了出來,更是責備道,“這怎成?阿娘自幼身子寒,圣人怎生能讓阿娘去睡地鋪呢?便是要睡,那也該是。。。”
下意識看了我一眼,張熙雯頓時也沒有了底氣,只是依舊忍不住嘀咕道,“就算要睡地鋪,那也該是奴家。”
說完,張熙雯再度起身,拉著秦家娘子的手,就直接來到了床榻之前。可見我依舊如同沒事人一般,只是斜躺在榻上,便瞬間臉色緋紅。
白了我一眼后,更是止不住嘟噥,“哼,豈能讓圣人如此占盡便宜。今夜,奴家和阿娘都睡地鋪好了。”
接著,母女二人果真開始翻箱倒柜,遍尋搭設地鋪的被褥之流。可費了老鼻子功夫,也沒有找出一樣適宜物件來。想來,肯定是張可旺早有防范,就怕張熙雯使些小性子,已經提前命人收拾了干凈。
所以,折騰來折騰去,反而搞的兩人再度顏面無存,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神情忸怩,就如坐針氈一般。而一向憐香惜玉的我,見母女二人把姿態都做足了,自然也要替其解圍了。
于是,我便說道,“事已至此,吾等三人勉強湊合一宿就是。反正也只是睡個覺,又不會懷孕,擔心什么?”
一聽我這話,張熙雯更是臉紅不已,拉著秦家娘子就躺在了床榻一側,還直接把被子悉數霸占了過去。而且,張熙雯還刻意把自己擱在了我和秦家娘子的中間。
從被子的縫隙里,我悄悄的伸手進去,張熙雯也不拒絕。可當我還想得寸進尺之時,張熙雯卻徑直扭過頭,冷冷對我說道,“圣人以后想怎樣都行,今夜卻是不成。若是圣人定要如此,奴家會一輩子記恨圣人。”
輪到這時,我就徹底老實了下來,只是止不住感慨道,“看來,吾今夜又要做好成為一只寒號鳥的準備了。這個日子,是當真凄慘至極。”
沒有人吭聲。
我又問,“難道爾等就不好奇,寒號鳥究竟何物嗎?”
還是沒有人吭聲。
見狀,我也只能自言自語道,“嗯,就是有這么一則故事。說冬天到了,寒風呼呼的刮著。喜鵲住在溫暖的窩里,寒號鳥卻在縫隙里凍得直打哆嗦,還不停的叫著:哆啰啰,哆啰啰,凍死了,凍死吾了。”
“現今正值酷暑,便是一晚上不蓋被褥,也凍不死的。”張熙雯終于沒有忍住,如此回道。
“就算凍不死,那也肯定要得風寒。”
張熙雯又不接話了。不過,沒等多久,半截被子就搭在了我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