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變通政策,說來也簡單。當然,也有一些粗暴。
首先,我將少府監、將作監所轄各地冶鐵工坊以及相關的產業,全部劃撥出來,進行大規模的改制,成立數個獨立經營的鋼鐵廠。
其次,沒有冶鐵工坊存在的地方,選派人手并招募各地的鐵匠之流,直接投資建設新的廠址。而且,我一次性要達到的目標,就是大隋十七個行省和三個直轄市,至少要有一座鋼鐵廠存在。
同時,這些鋼鐵廠在未來三年內,必須滿足年產十萬噸的要求。如何去滿足?我不過問。乃至于,要用多少人去堆,我暫時也不過問。但是,如果那個鋼鐵廠三年內實現不了這個計劃,我就會找人來做交代。
至于負責實施這項龐大計劃的單位,自然也是隸屬于內庫的全新經營性企業,即大隋鋼鐵總公司。這也就是說,大隋鋼鐵總公司在三年后,產能必須突破兩百萬噸。這個水平,大致相當于現今大隋鋼鐵產能的十倍以上。
調動部分少府監冶鐵的匠人前來神州,很顯然就屬于后者了。其目的,自然是在渤海國的安市州,大致就是后世的遼寧省鞍山市,直接成立鞍山鋼鐵廠。
選擇這個地方,除了渤海國內大量的營造需要鋼鐵外,更在于鞍山這個地方在后世有一個響當當的名字,曾經號稱東北地區最大的鋼鐵工業城市,以及鋼鐵工業的搖籃。所以,這里鐵礦石資源之豐富,其實也是顯而易見的。
關于為何調動國家科學院研究冶鐵事物的院士前來,除了讓這些院士參與其中,在實踐中出真知以外。其他的目的,我自然也是有上一些。
好吧,若說國家科學院在鋼鐵的研究中,沒有一丁點的技術突破,那也是我在睜眼說瞎話。開個玩笑說,我每年投入這么多錢帛,還養了這么多人去搞研發,若是一點結果也沒有,國家科學院真就該解散了。
都有些什么成果呢?比如,在鋼鐵的煉制過程中,建設大型鍋爐進行完整的密封,以提高爐內的溫度,乃至于提高鋼鐵的質量,這就是他們已經想到的方案。同時,在鋼的煉制過程中,采用添加一些木炭,大致也可以提高鋼鐵的強度等等。甚至,還有人提出,采用煤炭替代木炭這種新的冶煉方式。
雖然,在鋼鐵的生產過程中,我是完全的門外漢。可依照后世的基本常識,這些工藝的改進,我也認為是完全可取的。所以,鞍山鋼鐵廠不在本次龐大計劃之列,還被我如此看重的原因,道理其實很簡單。說白了,我已經把鞍山鋼鐵廠,當做了大隋鋼鐵生產研究的試驗田對待,更寄予了厚望。
既然寄予厚望,對于鞍山鋼鐵廠的配套設施,我自然也有周全考慮。換而言之,除了鞍山鋼鐵廠本身的大投資大建設以外,我甚至還在后世的撫順地區,直接成立了一個煤炭廠,并將修建兩地之間的專用運煤通道。
當然,煤這個東西,在大隋還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做石墨。包括撫順煤廠,其實也不是大隋煤炭大規模使用的首例。
沒別的,受限于當下長安周邊已經十分惡劣的生態環境,半年前我就已經下旨,倡導長安百姓采用煤炭替代木薪生火和取暖。同時,我還要求,在五年后要在長安城直接取締木薪的使用。而為長安百姓提供煤炭供應的單位,自然也是內庫下屬的全新企業,即大隋煤炭總公司。
包括提出這個建議之人,一個祖籍麟州,也就是后世的陜西神木人,名字叫做高固的家伙,現已被我任命為大隋煤炭總公司的總經理。當然,他現階段的任務,就是替我建立大隋煤炭總公司之麟州煤炭廠,以及完善麟州至長安的運輸線。
好吧,我習慣性的扯遠了些。說一千道一萬,從水泥廠乃至鋼鐵廠的投資建設,再到大規模投入生產,真等我把這些要塞修起來,至少也要兩三年。即便我再有耐心,也不可能就如此這般,一直跟大欽茂耗著吧?
若真是耗上三年,大欽茂是耗死了不假,渤海國也能逐漸歸心不假,可大隋同樣會傷筋動骨。說到底,戰爭這個東西,打的就是后勤補給。即便不考慮大量的渤海受難群眾,就這十幾萬大軍幾年之所需,其實也夠王師喝一壺了。
所以,我必須另辟蹊徑,想出一套能夠解決問題,也更切實可行的方法出來。一籌莫展的我,自然就把軍中之參謀,乃至于相關的高級軍事將領都召集過來,開始為期數日的軍議。
要說,人多力量大,這話誠然不假。我再有后世的思維,也不可能把問題想得面面俱到,還是不假。于是,在我拋出這個問題后,就有人率先跟我提議道,既然王師此番出征,是為了滅掉渤海國,若繼續沿用討伐的名頭,就顯然不合適了。
嗯,什么意思呢?就是說,討伐這個東西,是建立在兩個國家之間,本身就存在敵我矛盾,很容易讓大欽茂蠱惑人心。說的更直白些,總會讓渤海百姓下意識認為這是侵略。同時,也不利用政工人員開展工作。
至于如何解決,倒很簡單。首先,王師要重新發布檄文,并傳召渤海各地,定性本次征討為收復故土。更廣泛的意思,還是王師此番前來,只為解救渤海人民脫離苦海和壓迫。總之,就一個意思,一定要把自己的行為偽裝的無比神圣,更是光明正大。
基于這名軍中參謀的提議,我自然也有延伸。這就是,我直接宣布渤海國從此作古。包括渤海的地盤,將直接演變為大隋新的行省,也就是東北省。同時,包括渤海國的子民,從現在開始也將直接享受漢人的身份。
此外,除了朝廷委派之行省官員外,渤海國原各地州府、各縣之官員,只要主動歸降的,我將一律留用。當然,鑒于當下的形勢,東北省也將繼續實行軍管。
至于為什么說成行省,不說都督府和都護府之流呢?我的理由很簡單,渤海國既然已經是高度文明的農耕社會。除了語言,包括很多的習俗都和大隋完全接軌,這就沒有必要再多次一舉了。
當然,為了減少這個方案的阻力。我還是會冊封被俘虜的大福臨,直接擔任渤海郡王,以便團結渤海國那些遺老遺少。而且,不止大福臨,包括貞孝,也被我直接搬到了神州來坐鎮,就為了安定民心。
至于為什么不提渤海自治這個東西呢?道理同樣很簡單。即便我也會選擇很多的渤海官員留用,乃至于渤海的民事,事實上也將交由渤海人來具體負責。可這同樣是在史為鑒。
說白了,在我看來,若搞渤海自治這種東西,就很容易矯枉過正。不妨開個玩笑說,老提這種話兒,還老提別人是異族蠻邦,哪怕我給再多的優惠政策,還是會讓很多渤海人認為,朝廷這是在區別對待。乃至于,會對漢人一直懷有戒備,試問何以歸心?
可能輪到最后,估計許多漢人都要嘀咕,也更想不明白了。他娘的,當今天下,到底是誰的天?怎生我們漢人的社會地位,還不如一些蠻夷?不管是入個學,還是參個軍,漢人是擠破了腦袋也進不去。結果倒好,人家蠻夷根本不用擠,大門就朝之打開了。
所以,在這些問題上,我的看法也很簡單,即不搞后世元朝那般劃分等級,更不搞任何的優厚,就是純粹的一視同仁,還要一碗水端平。同時,從今以后,渤海人只有一個稱謂,皆為漢人,都是華夏子孫。
至于不同的文化習俗,倒沒有多大的關系,還是可以保留的。畢竟,就算同為漢人,各地的風俗習慣也大不一樣,對吧?這里面,肯定會有不服之人。沒關系,剿了便是。一手棒子一手糖,那樣都不能放松。如此下去,恐怕過不了數年,也就沒有那么多事了。
當然,有一說一,這些手段也只是為了渤海國以后的長治久安,對于當下的局勢而言,意義并不大。要想大量的渤海百姓,短時間內就能站在王師這一邊,直接擁護王師的統治,還是過于艱難。
所以,借著這個深入的話題,我只好再次咨詢眾人的意見。其中,甚至有人跟我提出,不妨直接給渤海百姓發放安家費。
聽到這里,我當場就發了飆。他娘的,敢情大隋打個劫,義務救援還不夠,竟然還要搞人道援助,對吧?我是吃飽了撐的嗎?
于是,我只好再次重申,我要的方案,是在現有的前提下,至少不損害大隋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如何為渤海百姓謀得福利,切身感受到大隋朝廷的關懷。
一通臭罵,許多人自然被我罵的膽戰心驚。終于,一個叫做王平的軍參謀長站了出來,猶豫般問道,“其實,圣人的大致意思,末將倒是完全明白。倒有一個主意,只是茲事體大,卻不知該講,還是不該講?”
“講。”
“這主意,說來也很簡單。嗯,就是末將近日讀圣論,覺得其中有些話兒十分精辟。圣人闡述,大隋其實有兩個矛盾,一則為敵我矛盾,二則為人民群眾的內部矛盾。想來,這個人民群眾的內部矛盾,除了階級內的矛盾,主要還是階級矛盾。往深入了說,也就是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之間的矛盾。大隋如此,想來渤海國內亦是如此。所以,末將的意思就是,推動階級矛盾,為何不能在渤海國內實行?反正,圣人也說過,打亂掉一些舊秩序,才能建設一個更好的新秩序和新家園嗎?”
話說到這里,王平就主動止了口。
有人冒頭,試問我怎么可能放過?于是,我故作不知的繼續問道,“王愛卿這席話,總是說的云迷霧里,吾好似也沒有聽懂。不妨,說的更加清楚明白些。”
聽懂就是聽懂,沒聽懂就是沒聽懂,干嘛要加個好似?王勻忍不住臉一黑,大舒了一口氣,更像是給自己打氣一般,這才如此說道,“嗯,末將的意思是,渤海國雖然富庶,但其百姓卻十分貧苦,更少有土地。如今,渤海國十之七八的土地,都握在王公貴族手中。相比于廣大的受苦民眾,這些貴人畢竟只是少數,更多是不臣之輩。圣人所言,團結大多數人,打擊少部分人,想必也是這個道理。既然如此,圣人何不沒收公共土地及貴族財富,直接分發給渤海國之百姓。此策一出,試問渤海百姓又豈能不感恩戴德?”
“打土豪,分田地嘛,”我終于滿意的點了點頭,言道,“王愛卿這個主意出的好,也出的妙。那行,自即日起,王愛卿就專司負責此事。不妨,先將這個消息散出去,包括逾期未歸的百姓,其土地也要一律充公,直接納入重新分配的范疇。吾倒是想看看,如此一來,還要多少渤海百姓敢在山里藏著窩著?”
有一說一,這個主意,我自然早就想到了。但我一直不敢去說,也不敢去做。也沒別的,就是這種打土豪分田地的方式,若不是農民起義,試問誰敢如此大膽?更何況,我本身就是大隋最大的地主。哪怕是在渤海國。。。嗯,在東北省來搞,我總要擔心引起大隋國內各個階層的極度恐懼和不安,對吧?
事急從權,通過別人的口來推動,就會降低這種不安和反對情緒。至少,會轉移不少和我之間的直接矛盾。當然,我最感激的東西,其實還是大隋國內這場風暴搞的好,已經轉移了太多大隋百姓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