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疾馳在堅硬的黃土地上的馬車忽然改變了方向,它去往的到底是何方?是西方……還是東方?
它疾馳,亂了方向。趕車的人被一支利箭射下了馬車。車內的女子掀開簾子,眉目一驚,倏的躥出車內。長身月下晃過,一片雪白刀片在月光下劃過一刀驚虹,將馬與車牽扯在一起的繩子割斷。
車,被遺棄在堅硬的黃土地上,從車內飛躍而出的婷婷靚女輕盈的站立在馬背之上,馬繼續疾馳,耳畔八方箭雨不斷。女子右腳輕輕一點,身體騰空,左腳狠狠踩下,馬兒受驚受痛,飛弛往前,速度超越了往常的所有。
穿過危險之地,女子靜靜的跨坐在馬背之上,悠然回頭,淡然的看著剛才事發的地方,她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馬的肚子上已經挨了七箭。
箭還插在馬的身體里。馬馱著女子一步不停的繼續走著。
女子看著,心疼,她從馬背上翻躍而下。
身后,一輛黑色的馬車疾馳而來,速度很快,似逃命一般。
女子怔住,那兩黑色的馬車并無人駕馭。它走在這條堅硬的黃土路上,不驚不慌,箭雨已經緊追女子而至。
她沒有害怕,手輕輕的在馬兒身上一拍,“你走吧,能走去哪就走去哪。”
馬兒不動,女子更加心疼,身后的黑色馬車越來越近。
拉車的黑馬繞開了女子,身后箭雨如驟,女子腳尖輕點堅硬黃土,身體借力飛起,落在馬車的車頂。
這輛馬車應該就是她要追,要尋,要等的那輛馬車。
車內的人應該是蔣婉和朗逸。
她,是柳花凄。
已經有許多人將她遺忘,但也有人將她記得。那個叫林歌的女孩,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都深深的記得這個叫做花凄的姑娘。
花凄翻身躥入車內,車內的蔣婉略一驚訝。但隨即,蔣婉面色又已恢復寧靜。她道,“這是棲鴉長廊,從這里路過的人,極少能夠活著。”
花凄淺笑,“我從這里走過幾次,好在這幾次都沒有死。”說罷,花凄又道,“尊夫人讓我來找你,你能帶我到地獄之城嗎?”
蔣婉皺眉,沒有拒絕。
這輛馬車所要去的地方正是地獄之城。
蔣婉道,“去了那里,你也許就再也不能活著回來了。”
花凄沒有害怕,她能活下來,所靠的完全是運氣,并不是誰都會有一輩子好運的。
花凄靠著車壁入睡。她做夢了。她夢見了水沉濃。茫茫無際的死人花中央,身穿灰色長衫的女子漠然而立,額頭一粒黑色珠子襯著她蒼白若灰的臉龐。水沉濃沒有說話,手握灰色長劍,靜靜的站在花海中央,她的眼睛迷茫的望向遠方,她的身后,有一輪紅紅的烈陽。身后仿佛有人在叫她,她稍回頭,最終輕輕的吐出一個“夢”字。
是水沉濃。
花凄心疼,她落淚了。
蔣婉看著花凄臉龐掛著的淚水,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傷心的人到底是誰?
月光之下,黃沙覆蓋的土地上,水沉濃迷失了方向,前方,吹來了風,風里卷著沙,眼看著被風卷起來的沙越來越多,近身的風速也越來越快。
是誰?
是地獄的魔鬼。是魔鬼……來取命了。
“凄凄……”狂風中,水沉濃竟然看見了凄凄的臉龐,凄凄在笑。凄凄在落淚。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念著她的名字,也只能憑空幻想著為她擦去眼淚。
月光,拉長了影子。
狂風卷起的沙,逐漸淹沒了影子,也擋住了月光。天空,黑色的云隨著風而來,然后又隨著風而散。
水沉濃沒有逃,她知道自己逃不了。這片黃沙,是魔鬼的天地,她不過是一個凡人。終究逃不過宿命的制裁。
黃沙卷席,前塵湮滅。她似乎還有遺憾。往后顛簸的腳步恨不得立刻逃離這片魔鬼制裁的領域。
但風速太強,她的速度太慢。她曾經一伸一曲就可以殺人的手如今卻是不能縛雞。
命運,誰能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