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氓突然有點懶怠,什么事都不想干的意照計,爾戈維什泰拜訪后第二天就該前往佩列斯拉維茨,指揮早已調往那里的部隊展開破豁行動。可他居然在特爾戈維什泰呆了兩天,然后帶上納波卡趕來的大讓娜回到布加勒斯特,戰事交由匈雅提等人指揮。眾人對此沒什么異議,皇帝么。老是親征也不像回事。可大讓娜和炮西亞不這么想。
一路上,兩人可以想出無數的話語寬慰,舉出無數的相似例子勸解,整個歐洲,不經歷這樣哀傷的家庭有幾個?但兩人都不敢提這件事。這位年輕的陛下。私下里總是一臉壞笑的大男孩,此時臉上只剩淺淺的笑意,沉靜如德古拉伯爵。
兩人的擔心有道理,但想錯了。劉氓已經想通,不再為這件事耿耿于懷,畢竟這已經證明他可以在這世界留下更多東西。但他很難擺脫沉寂寥落的心態。從康斯坦察一戰后開始,讓他憋屈的憤恨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加上戰斗緊張而晃沓,他實在有些累了,從心里產生疲累感。無路生活平淡還是充實,人總會有失落期和調整期,他覺得自己就需要。
德古拉與他同行,但沒有來布加勒斯特。而是半路帶兵前往被奧斯曼人放棄的阿馬拉防線,處理各項事務后策應康斯坦察戰事。他是帶著掩不住的笑容和滿心干勁去的。真的,長久以來的陰森似乎從未在他身上出現過。劉氓只知道這應該跟伊麗莎白離行特爾戈維什泰前來布加勒斯特有關,卻不知道這是伊麗莎白嫁給德古拉以后第一次離開那座城堡。
大讓娜成熟穩重,總是跟伊麗莎白坐在馬車中喁喁而談。鮑西亞看起來是沉穩類型的,骨子里卻非常好動,小心翼翼的纏在劉氓周圍給他解悶。特爾戈維什泰距布加勒斯特一百多公里路程,隊伍雖有女眷。一天多也到了。
可能是鮑西亞的溫柔嬌俏。大讓娜的和煦關愛,甚至伊麗莎白的平靜安然起了作用;或者是剛經過戰亂就迅速顯現出生機的景象起了作用,進入布加勒斯特城中。劉氓心境好了許多,開始不經意的關注各項事務,總算讓大家松了口氣。
瓦本、摩里亞、波蘭等地先期支援隊伍已經趕到,有了波斯尼亞和摩尼亞的經驗,這些人迅速投入工作,讓一度蕭索的城市煥發精神。街道市場都帶上了初夏的躁動。不過全面恢復的主要是跟戰爭有關的作坊,商貿的繁榮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走進臨時駐蹕的前總督府。阿方索等將領,瓦拉幾亞本地貴族和官員都迎上來,雖然夜幕還有段時間才能降臨,晚宴已經提前就緒。寥落沉寂的心境似乎也改變了他對社交的態度,居然跟眾人瞎扯半天也沒感到厭煩。
不過戰時就是戰時,宴會剛剛告一段落。阿方索就貌似隨意的提起小腳特烈動向。劉氓正在享受杯盤交錯的祥和,聞言一愣,思維的慣性迅速讓他進入狀態。
想了半天,他笑著點點頭。布錫考特已經對科索沃形成全面威壓的態勢,雖然缺少騎兵,近兩萬鐵十字步兵和獵鷹足以震懾塞爾維亞王國。小脅特烈既然將尼什交給弗克。他相信那老家伙可以穩妥的守住。佩列斯拉維茨方向,近四千維京近衛隊,德意志嘆息騎士團。近萬骷髏騎兵,萬余特蘭西瓦尼亞步兵和騎士。加上隨時能抽調過去的五千國防軍膘騎兵和黑海艦隊。兵力蔚為可觀。但奧斯曼人在康斯坦察至多瑙河不到五十公里地段部署四五萬軍隊,有著嚴密的要塞和壁壘體系。又從南方各港口調集幾十艘戰艦,打成消耗戰也不是不可能。
這樣一來,除了由摩里亞方向發動襲擾和海上攻勢,想找出突破點還真有點難度。細想想小臟特烈此時,從這個方向發動攻擊。還真是點睛之筆。再從多瑙河各段提供騷擾和掩護…
阿方索早就思索過戰局,見劉氓表示出首肯的態度,也欣慰的笑起來。收復失地本就是整個基督徒世界的責任。老讓自己的陛下獨力支撐。怎么也說不過去。想了想,他建議到:“陛下,來之前布錫考特元帥跟我討論過,按照現在的狀況,也許能嘗試在伊庇魯斯登陸。嗯,那不勒斯等地的貴族和騎士們同樣愿意為信仰戰斗…”
再開辟一處戰場?奧斯曼人已經撤冉兵力,伊庇魯斯與那不勒斯只隔著幾十公里的海峽,如果抽調摩里亞和那不勒斯的兵力據守,既能給奧斯曼人吃個癟,也能趁機鍛煉軍隊,還真是個好事情。劉氓的思維略有些遲滯,隨后才弄懂阿方索最后一句話的意思。的確,對大多數貴族和騎士來說小為信仰而戰既是責任,也是習慣。之前那不勒斯困于西西里島,國貧力弱,沒有能力顧忌別的事情,現在他們已經借助地中海貿易志富。還不參與歐洲事務的原因似乎只在自己。
這對小讓娜來說可不是好事,劉氓終于意識到失誤。再推延開來,愛麗娜是不是也面臨這個問題?卡斯蒂的胡安只相信伊比利亞人,安東的紅衫軍現在只擔負守衛工作,對一只正規軍隊來說,這也不是個小事。
想到這,他思量著說:“伊庇魯斯,嗯。我這就給讓娜女王和摩里亞去信,具體事務由布錫考特元帥全權負責。還有。阿基坦公國這幾年比較富足,這里形勢嚴峻,如果方便,愛麗娜女公爵的貴族和騎士也應該參與圣戰。或者,嗯,埃及巴勒斯坦汗國在奧斯曼和伊兒汗國方面壓力很大,有意讓我承擔馬格里布的防御和清剿任務。我的伯爵。如果合適。你承擔這些聯絡和指揮事務怎么樣?”
阿方索不是個矯情略想想就笑著領他總感覺自只的陛下似平跟“佐,公不同。什么地方怪怪的。觀察了一下讓娜女公爵和炮西亞女伯爵,發現兩人也有些異樣,他在心里搖搖頭,不再思索這件事。
宴會結束時已經很晚,劉氓不知怎么竟有些貪戀這種熱鬧的意思。但讓娜等女的聊天也插不進嘴,最終平靜回到臥室。多喝了幾杯,他已經微醺,也沒仔細看房間內狀況,就懶散在的坐在桌旁,吩咐洛克賽娜拉弄一杯咖啡。等了半天。有人弱弱的應了一聲,似乎是達莉亞。他納悶的回頭一看,果然小心翼翼坐在墻邊的是再加塔。起身應承的是達莉亞。洛克賽娜拉不在。
感覺兩人的表情有些不對。他問道:“洛克賽娜拉呢?”
兩個女孩都不是什么膽大的人。聞聲低下頭,瑟瑟不敢出聲。劉氓又加重語氣問了一遍,達莉亞才慌亂的抬起頭說:。陛下,洛克賽娜拉走了,”
“走了?怎么回事?。劉氓接著問。
達菲亞更加不安,還有些茫然,半天才哆嗦著說:“陛下,您走后,奧爾加涅女伯爵要去阿馬拉,就讓我來這。天黑前,有個老爺進來,說陛下要我們兩人去服侍,可到了大廳,炮里斯問我去哪”,那個老爺就留下我,帶著洛克賽娜拉走了”
劉氓感到不對,叫來鮑里斯一問小家伙也是茫然。再叫來當班守衛的贖罪軍士兵一問。有人記起這件事但不認識那個貴族模樣的男子。本已消散不少的憋悶感又充斥心房,不用想,這一定是奧斯曼人搞的手腳。宴會期間人來人往,本就不健全的防衛體制不可能察覺這件事,而一個,女奴的命運更是無人關注。可對他來說,這件事無法接受。不管對這女孩有沒有好感,他已經承諾讓女孩改變命運。
焦躁的轉了幾圈,他發現。自己對這件事竟然無計可施。
奧斯曼人既然敢這么做,計哉的肯定非常周詳,即便展開全城搜捕,也不一定能找到。再說,找到的結局又會怎樣?他們完全可以殺死這女孩。最好能讓他發怒,讓他將怒火潑灑到別的奧斯曼人或保加爾人頭上。
找他們討說法?無憑無據,一個君主的了女奴討說法,他們可以用任何理由搪塞,讓人感覺奇怪的只會是他。安妮絲還沒有回來,為這件事出狀況,他能去做嗎?預然坐下,感覺腦子有些亂,洛克賽娜拉質問的表情居然出現在眼前,讓他有種盡情殺戮的沖動。
殘暴君主該做的事你基本上都做過,裝什么蒜?既然打定主意堅持,就不能放棄。以為自己能改變這世界么?你連一個女奴的命運都改變不了,甚至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子和希望。不,你本來就是孤獨的沖向風車,至少在你心頭點亮一盞燈火吧
劉氓昏沉沉的坐在那里。屋外傳來隱隱的雷聲,一陣帶著涼意的風卷動窗簾,發出劈啪聲。達莉亞和阿加塔慌忙去關窗戶,細碎的腳步聲在他耳邊卻比雷聲更響亮。咚咚的敲擊耳鼓。他憤然起身,眼中露出兇光。又慢慢恢復平靜,心頭只剩茫然。
對開的橡木門吱呀一聲打開。大讓娜帶著笑意和些許羞澀走進來,看到他呆呆的站在那,笑著走過來。抱住他的胳膊,想撒個嬌,笑容卻僵在臉上。
感覺到盈盈溫軟的身軀,聞到熟悉的芬芳,他心頭涌上一陣酸楚。低頭一看,大讓娜眼中盡是慌亂小他勉強笑了笑,想說些什么,喉頭卻干澀僵硬。
他什么也沒說出來,干脆抱起大讓娜,走向臥床。緊緊擁著心愛的女人躺下,他似乎找到點安慰小在愛撫中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離奇古怪的夢,似乎每光與暗之間反復穿棱,似乎會臨絕頂,又像是墮入深淵,像是甜蜜溫柔。又像是冷酷恐怖,等他在窒息中醒來,除了冷汗和心中的憋悶,什么也不記得。
大讓娜不在身邊,他愣了片刻,起身茫然四顧,一片昏暗,只有達莉亞和阿加塔靠在一起打盹。房間很大,兩人在墻邊的身影顯得非常渺他晃晃腦袋,向窗戶看看。只有厚重的窗簾,但能聽見雨打窗梗的急促聲響。窗簾后閃過一片白光,不久。沉沉的雷聲傳來,是雷暴雨。他沒什么思緒,靠在床頭愣了會神,突然感覺很孤獨。
呆呆等了半天,除了風雨聲小沒任何動靜,大讓娜沒有回來。為什么不陪著我?就因為我古怪么?已經厭倦跟我在一起么?他沒來由的一陣惱怒,翻身下床。卻又站在地上發愣,忘了自己想干什么。
兩個女孩被驚醒,慌忙站起來,等候吩咐。等了半天,見他只是站在那發呆,兩人猶豫一會,還是上前幫他披件衣服。劉氓被驚醒,感覺有點涼,才發現已經換上睡衣。大讓娜是見我熟睡才離開的吧?他腦子里有點波動,卻模糊的想不清問題。
阿加塔鼓起勇氣問了聲,他卻下意識抱起女孩回到床上。他想繼續睡,可懷中女孩自然掙扎幾下。睜開眼睛,看到女孩眼中露出惶恐、悲戚和屈辱。
與她相比,洛克賽娜拉又有何不同?他腦中閃過這念頭,放開女孩,默默起身穿上衣服,走到大廳,在侍衛茫然的注視中走入狂暴的風雨中。
冰涼的雨水讓他徹底清醒,心中的寥落換成沉靜。既然能隨意改變太多人命運,指望自己的命運不受約束?仰起頭,那種被淹沒的感覺激發出莫名的傲氣。好吧。我就站在這,有本事把我像石階上的塵泥一樣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