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將軍家的大女兒佟昭華今年十歲有七,比三皇子還大個一歲。本是定了她為三皇子正妃,后來卻聽聞三皇子為了個女子鬧出了一些事情,倒是讓事情有些曲折不定。
這事情自然也是傳到了將軍府里去的,將軍府的人都對此抱有一些看法,心想哪家女子這么礙眼的。
佟昭華打聽到了那女子的名字,說是叫玥川,南方人,在宮中只是一個樂工罷了,據聞是救了三皇子的命,三皇子因此非要立她為妃。
佟昭華知悉此事,便也將玥川這個名字記住了,想著也不過是個宮女罷了,定是使了什么不入流的招數,故意布了個局引三皇子入甕。佟昭華平生最恨和她爭東西的人,最瞧不起這種整天妄想攀龍附鳳的人。玥川卻將這兩樣都給占了,可想,還未見著面,佟昭華便將玥川這個人厭惡得入骨,
這日入宮來拜見慎妃,湊巧的就在萬華宮的后花園里瞧見了個年輕姑娘,正瞧著起疑。
身邊的丫鬟柳兒悄聲與她說:“小姐,這人就是那名樂工,玥川。”
佟昭華一聽,臉色不由變了變,心里頭便來勁兒了,迎面走了上去。
玥川察覺到有人朝著自己走來了,便轉身看去,瞧見了來人是個長了自己些許歲的女子,瞧起衣著,想必是個貴客吧。于是禮貌地點了頭,正想問個好。
佟昭華卻先開口問道:“你就是那個叫玥川的吧。”
她的神態和口氣都帶著傲氣,一邊用手絹擦著自己的臉,連這個問題,也是漫不經心的。
玥川怔了怔,回答道:“正是。”驚訝于眼前的人居然認得自己。
“呵,”佟昭華將帕子放了下來,眼睛一瞟,揚了揚嘴角,勾起輕蔑的一抹笑:“本小姐還以為是什么天姿國色呢,看著也不過如此。”
玥川有些不解,這眼前忽然出現的人,為何一上來就說這樣帶刺兒的話?
佟昭華細細地打量起了玥川,瞧她的衣著穿扮皆是下等之色,皮膚微微發黃,像是常年沒吃飽飯的鄉村丫頭一樣,不由面帶嫌棄之色。
再一看頭上,唯一支鵲尾發釵還能看得過去。
佟昭華二話不說的將她頭上的那支釵子摘下來,拿手上瞧了瞧。
玥川“誒”了一聲,想伸手去取,佟昭華卻不給她,瞪了她一眼,道:“你在急什么?”佟昭華看著手中的釵子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不過低廉貨罷了,你以為本小姐會稀罕你的么。”
說著,便將那釵子折斷了,丟到玥川身上,“還你咯!”
玥川看著那被折斷的釵子,唇瓣顫了顫,心里難受著,卻不能宣泄。
佟昭華臨走之際,柳兒轉過頭來也奚落了玥川:“哼,我們家小姐可是佟大將軍的女兒,不是你們這種隨隨便便的村故能比的!日后見著我們小姐最好謙卑點!”
說完這話,倆人便走了。
玥川將那被損壞了的釵飾從地上撿起來,默默地一句話都不說。人家是佟將軍家的女兒,有家底有地位,入了門之后,她也是正的,自己也是次的,還有什么話可說。
只是可惜了這支釵子,是當初蔡姑姑送她的生辰禮物……
因為近日天氣炎熱問題,除了晨起的請安,季初凝一日下來便都是待在太延殿里,不是寫寫字帖,就是臥榻睡覺。天氣過于熱,也極少有人肯邀約出游。皇上更是帶著玄妃娘娘借詞要去奉天的仙山宮殿專心修道。
讓季初凝派去西北的探子快信來報說,太子此番是跟著二皇子去尋找一本兵書的,具體是什么兵書,也不知曉。前不久在路上遇襲,死了不少人,太子和二皇子死里逃脫,活了下來,被另一隊義軍拯救了。其中,二皇子還得到了不少個高手。
季初凝看著這樣的一封信,眉頭不覺就要皺了起來了。
二皇子身旁多了高手相助,日后存在著定也是個威脅。而太子此次又與二皇子出生入死,想必對他是更加的信任,毫無防范。還有,便是二皇子這次說是去找什么兵書的,要是真讓他找著了,不管是獻給皇上,還是留著自己用,都會使他如虎添翼。若他朝一日,二皇子想要扳倒太子,實在是輕而易舉……
季初凝不住擔心,以二皇子的本事,要得到皇位不難,倘若真有那時,那自己這么久以來的努力,豈不是全都白費了?若只是二皇子得了皇位還算事小,如若那時他為了除去禍患而將太子滅口,那么自己肯定也會受到牽連……
季初凝神吸了口氣,叫快報的人回去跟探子說,讓他再探,除此之外,最好是讓二皇子和太子之間的關系出現一些裂痕。言外之意,則是盡量做一些挑撥離間的事情。
杜染音瞧季初凝這幾天悶在宮里也不出去,面上神色多少已泛了昏沉,又見她此時心情也無太好,便提議道:“現在日頭也不毒了,不如去花園里散散好,主子若成天悶在這殿里頭,對身體也是不好的。”
剛過了中午,太陽已經沒了,多少還起了風,已無先時那么熱。既然杜染音提議了,季初凝想想,便也說可。
在東宮的花園里頭是逛膩了,也無什么可再看的,季初凝便說,不如出宮去昆陵園逛一逛,也比悶在這里的好。
杜染音說:“可先前沒有去和內務府說這事情,現在一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
季初凝道:“這你大可放心,太子臨走時留下了塊令牌給我,說我若是想出宮,隨時都可以。”便將腰間那個令牌取下來給杜染音看了看。
季初凝兀自搖了搖頭,心想:“太子也就這好處了。”
季初凝又命下人去問問周云蘭,看要不要一同前去。下人去問了,回來后說周云蘭還在午睡,起不來。
于是,最后唯有季初凝攜著杜染音出了宮外,去了昆陵園。杜染音怕待會兒季初凝逛著渴,還拿水壺裝了蜂蜜水,一并帶了出來。
不知是什么時候,昆陵園里頭移植進了許多新的花品種,一進到昆陵園里頭,便見夏季的繁花盛綻,陣陣飄香,看著好看,聞著也好,令人暢快不少。
季初凝再見此景,不覺思緒飛揚。
“上次來昆陵園,是兩年前的事情了吧?”
“似乎是的,那時候是云蘭公主帶主子來的。”
季初凝慢步在園里,不知為何,感覺今年的昆陵園比那個時候柔美多了,花也開得比較艷。
想一想,是了,那個時候有個傅眉淑,處處給她下絆子,讓她過得好不自在,又怎會有心情來欣賞這什么皇園美景呢。如今再來這個地方,那個敢與她作對的人已被處死,自然是有閑心欣賞起這片風景,也覺得處處是美了。
走了幾步,覺得渴了,便拿染音手中的蜂蜜水來喝。
季初凝走到了青錢湖邊,湖風輕拂,呼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確實是解了幾日來窩在胸口的一些悶氣。賞著湖景,便見到湖面上有一畫舫在緩緩游行。
季初凝瞧了一眼,疑惑道:“會有誰也在此處游園么?”
此時此刻,畫舫上的人正拿著那西洋遠鏡瞧著四周的遠景,湊巧轉到了季初凝這個方向來,一瞧見季初凝的容顏,頓時心臟一躍,移開了遠鏡癡癡地望著。
杜染音抬頭看了,視力好,眼睛也尖,一下子便認了出來,回季初凝道:“回主子,那是四皇子。”
四皇子周墨真?
這個人,季初凝沒什么印象。不過杜染音倒是以往有觀察到,只要他一見著季初凝,便一臉癡傻模樣。對他的內心所想,也猜得到幾分。
“四皇子啊。”季初凝淡淡問道:“那,可要前去拜見?”
杜染音道:“便作不識吧,此人,還是少交流為好。”
季初凝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說的極對,我們走吧。”
周墨真正在船上看著季初凝出神,眼見人卻要走了,哎哎叫了幾聲,也沒見應,便忙讓那個劃船的趕緊劃回岸上去。
季初凝如此聽杜染音的話,也是打聽過了這位皇子,不過一個天天混日子的輕浮之人,的確是沒必要多打交道。
卻想不到,這才走了幾步,那人就在后面趕了上來。喚道:“皇嫂,皇嫂!”
季初凝暗中罵了聲煩,但又不能裝沒聽見的走開。隨即,只得臉上帶出了兩三分笑意,轉過身去,見來人,作微微驚訝之狀,道:“喲,原來是四皇子啊,方才還以為是別人呢。”
周墨真趕到季初凝面前停住,扶著腰大口大口喘氣,道:“皇嫂啊,你走得未免太快了,我都趕不上你啊。”
季初凝澀澀地笑,心想:這走得這么快,也沒見得甩掉你。
半晌后,待周墨真喘夠了,才輕輕地問季初凝道:“皇嫂,你,在游園呢?”
周墨真第一次如此靠近季初凝,這個機會像是他等了八輩子的機會一樣。他夢里夢了千萬次的場景,現今個兒成真了,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
季初凝微笑著點點頭:“是啊,這不在宮里頭待著悶么,出來走走,呼吸呼吸新的空氣。”
周墨真見著季初凝這一笑,回想起當日她在畫舫船頭彈琵琶的模樣,不覺神游回了那一日在樓閣上所見之景,看得愣愣傻傻。
季初凝瞧他這副模樣,不由心中來氣。虧他還知道叫自己一聲皇嫂,竟還敢這么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