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染音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抱著人家沒撒手呢，忙放了手，退后兩步，“小女方才認錯了人，失禮了。”

周墨離并不介意，淡淡地問道：“你是太師府里的丫鬟？”

杜染音一愣，問：“公子認識我？”

周墨離展眉一笑，也不回答她的話，只說：“你只需記住，你今日欠我一個人情。”言之，他日這人情是要還的。

杜染音定定地站著，不知該回答些什么。

周墨離揚起唇角，輕輕一笑，隨即，從她身邊離去。

童仆回頭看了杜染音兩眼，走了有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周墨離：“二皇子，那個丫鬟是……”

周墨離沒有回答，他是想起了那日在太師府梅宴的那出戲，忽然覺得，見識了這么多鶯鶯燕燕，煩膩之中，總算出現了點有趣味的。

杜染音見人走遠了，長長的呼了口氣，這人是丟大了，是時，黃毛丫頭從樓上下來，招呼了她一聲：“喂，那個劉家侄女兒，劉老媽媽叫你上來。”

杜染音從怔愣中回神，忙跟著那丫頭上樓去。

周墨離在居中偏左上的位置找到了想找的人，那人穿著一襲白衣，手里頭晃著玉骨扇子，這天壓根不冷，那人卻愛持著支扇子遮住半邊面目。

他左肘靠在椅把上撐著臉，聽著臺上唱曲兒，也不似他人那般入迷吃醉，反之，眉眼之間是淡淡的慵散之意。

周墨離來到那個人身邊，徑自地坐在了他身旁的位置：“皇兄好雅興，宮里頭為了找你都快大亂了，你卻還在這兒悠閑地聽著戲曲兒。”

周墨云像是早就知道了他回來，也不吃驚，也不看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二皇弟也好興致，方才和那姑娘玩得可盡興？”

“我哪能像皇兄你這么瀟灑，我逗那姑娘也就三刻鐘不到的事情，而皇兄你，一出宮就是三天，叫人找遍了整個錦繡城，也不知道你躲了哪去。”

周墨離捧起茶桌上的粉青鐵線茶碗，打開碗蓋，茶碗里頭是五峰毛尖，他凝眸，喝茶的興致忽然沒了。

“那這么看來，還是二弟比較懂我，不像宮里那些沒用的奴才。”

周墨離將茶碗放回桌子上，發出了“篤”地一聲，“皇兄，不是臣弟說你，只是，你一個將要掌管天下的人，還是要多將心思放在朝政之上。”

“好。”周墨云收了扇子，側頭望著自己這個弟弟，輕笑道：“我聽你的。”

杜染音來到了二樓的廂房，里頭就劉老媽媽一個人在，劉老媽媽見了杜染音，偷偷拿出了個冊子給她看：“喏，最近多出來的幾丫頭，我都記在這個冊子上了。”

杜染音翻開了冊子，只見上頭寫著：“蘇云，年十三，面容姣好，琉紅，年十三，長相圓潤……”

杜染音不覺想笑：“劉老媽媽，你這生意是越做越仔細了，怎連面貌都寫上了？”

“貴人小姐，這是你有所不知了。”劉老媽媽給她解釋道：“有的府里氣衰，就會想要些珠圓玉潤的丫頭去旺氣，有的說是來買丫鬟，其實是想給自己買小妾，就會想要些姿色俱佳的。”

杜染音把冊子合上遞還給她：“不管是珠圓玉潤還是落雁之姿，那些，我都無所謂，我只要個聽話的、聰明的、干事利索點的丫頭，其余的我都不要。”

劉老媽媽思索了會兒，便道：“那倒有三個丫頭。一個是家里種田的，很是勤奮能干，就是沒讀過書，人比較憨傻。”

杜染音一聽憨傻，便搖了搖頭。

劉老媽媽又說：“第二個是書香子女，她爹是開私塾的，前段日子得罪了賈大老爺家的二公子，私塾被賈大老爺拆了，沒錢養家，只好把女兒賣過來了，挺知書達理的一個丫頭，就是身板子太小，有點弱不禁風。”

杜染音道：“府里要個不會干活的丫鬟做什么？又不是讓她去當先生教書。”

劉老媽媽訕訕地點頭，又道：“那就剩最后一個了，這一個丫頭……也是比較奇怪，家里也是干農活的，但也有點文化，她娘啊，以前是宮女，所以宮里一些東西，她比較懂得。”

杜染音聽了，眼睛一亮，忙接著問道：“那丫頭可伶俐？活可干得？今年幾歲了？”

劉媽媽一個勁兒的點頭：“伶俐著呢！年齡才十二，事做得比別人的多，腦袋瓜也比別人好使。”

“那聽話么？”

“聽話，很是聽話。”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情，杜染音在意的是，這個丫頭的娘親以前是宮女，她又懂一些宮中的事情……

“那丫頭，叫什么名字？”

劉老媽媽答道：“叫秋分，長得可精巧了，貴人小姐，你要是要這個，付過銀子，傍晚戌時，我便帶著人到你府上偏門給你送去。”

“就要這個吧！”杜染音把荷包遞給她，“你數數，看數目可夠？”

劉老媽媽拆開荷包看了一眼，臉上的褶子笑在了一起，頻頻點頭：“夠啦！夠啦！”

待杜染音走后，屏風后面走出了一個人，面若雕玉，美眸惑人。

劉老媽媽弓著身子恭恭敬敬地說：“官人老爺，都按照您教的說了。”

鳳逝川點了點頭，“行了，到時候就把我給你的人送過去。”他丟了一袋銀子給劉老媽媽便離去。

鳳逝川不禁要為自己搖頭嘆氣，為了這個小丫頭，他可是真夠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