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外祖母的出聲,季初涵一顆心總算是安定下來。
她根本沒想過,太師府上的太師是自己的父親,如果韓府真的鬧去了,會給自己父親難堪,她只想著,老夫人到了太師府后,要怎么處置竇夫人,要怎么訓(xùn)斥季初凝……
想著想著,便在榻上睡著了,滿心歡喜地等待著第二天的到來。
到了第二天,季初涵是被外面的動靜吵醒的。
她開門一看,只見小廝們、丫鬟們,全部在忙里忙外,提水的,拿盆的,全部都往延壽司涌去。
季初涵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抓住了一個小廝問:“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了?”
小廝回答道:“老夫人病逝了!”
“你……你說什么?!”
“我說老夫人已經(jīng)去了!”小廝最后又答了一遍,掃開了她的手,匆匆忙又向延壽司跑去。
這個消息對季初涵來說,像晴天中的一個響雷,直直將季初涵震得癱軟了下去。
季初涵癱在地上,嘴巴里喃喃念著什么“完了,完了,上天為什么這么跟我過不去……”
昨晚上還想象著竇夫人跪地求饒,季初凝負荊請罪的樣子,現(xiàn)在,那些場景隨著風(fēng)散了,灰飛煙滅。
一切都完了,老夫人病逝,她的后臺算是倒了。
老夫人的喪禮如期舉行,季初涵不算本家人,按規(guī)矩來說,得送回太師府,再從太師府過來祭拜。
季初涵一整天下來一直哭,哭著外祖母突然就這么走了,沒個再為她出頭的了。
于是她拉著大舅舅的袖子,要大舅舅一定要完成外祖母的心愿,去為她娘親做主。
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時候了,季初涵還只顧著自己的事情,韓開氣得直咬牙,一把將季初涵推開,罵道:“要不是因為你,母親根本就不會死!你這個災(zāi)星掃把星!趁早回你的太師府去!”
韓開責(zé)怪季初涵不懂是非,害死了老夫人,也不肯讓她再住在這里,以祭拜的規(guī)矩為借口,將她趕出了韓府。
老三和老二他們一家子顧著爭家產(chǎn)斗嘴,壓根無暇管季初涵這個小妮子。
季初涵沒法子,只得哭著出了韓府。
季尚賢收到了消息,連夜帶著竇夫人趕到了棠州,但跟來祭拜的卻是竇夫人。
那韓開想到了季初涵的話,不由的也有幾分疑問,便問道:“母親沒了,在下的四妹怎能不跟來?”
竇夫人回答道:“姐姐不幸染上了天花惡疾,如今只得被隔離起來,好好的休養(yǎng)。”
韓開心想,原來只是這樣的事情!
按這里古時候的規(guī)定,染上天花惡疾的人要燒死除毒才是,后來雖沒了這個規(guī)定,許多人也仍遵守著這樣的舊規(guī)。
如今自家妹妹染上了天花惡疾,根本連正常生活的資格都沒了,更別說參加什么喪禮。
但現(xiàn)今,她也只是被隔離了起來而已,季初涵卻一直說是被竇姨娘害了,被囚禁關(guān)押了,想來是那個季初涵年紀小,不懂事得很。
季初涵沒有跟著太師府的人來祭拜,她被趕出韓府后,便一直住在客棧,一直住了半個月,銀子花光了,只剩了路費。
她生活奢侈,又什么活也不會干,更不可能會委屈自己去為別人干活,她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定要餓死街頭。
沒過多久,她唯有又灰頭灰臉的回到了太師府,親自去像竇夫人請罪。
竇夫人訓(xùn)了她一頓,便罰了她去城外的祖宗祠堂面壁思過,沒有召令不準(zhǔn)回來。
季初涵知道,這已經(jīng)是最寬容的處置結(jié)果了,至此,三小姐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季初凝委實覺得這樣的處罰太便宜了季初涵,后來聽了杜染音的話,季初涵只是一個不需要在意的小角色,壓根不用放在心上。
那發(fā)油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季初凝仍是危險得很,現(xiàn)在要花更多的時間去注意其他人。
后來,聽說韓府大鬧著要分家,可之后卻發(fā)現(xiàn),老夫人竟無留下一分錢的財產(chǎn)。
二嬸和三嬸強行要闖賬房,最后才知道,老夫人不僅沒有留下財產(chǎn),還虧欠了一身債,現(xiàn)在韓府根本就是外實內(nèi)虛,入不敷支。
老三和老二知道了以后,都各自遷出了韓府,不打算幫著還韓府的這筆債。
老二和老三不過是朝廷小官,不比韓開的官大,沒了韓開的照應(yīng),很快就被人打擊下來,最后革除了官職。
沒有俸祿供應(yīng),兩人只得去學(xué)人做點小生意,卻不想,生意也做得不順,年底便虧錢破產(chǎn),做不下去。
兩家人越過越苦,又打算來求韓開,想要回歸本家,韓開素來脾氣古板,并不給予理會,后來又來了兩三次,韓開便叫人用棍棒打了出去。
時間忽快,轉(zhuǎn)眼到了四月春,柑橘揚華,風(fēng)吹南畝秧波綠,短墻邊上靠著的薔薇花一簇簇地開。
府里種的杏花都開得極盛,白玉閣那兒,小溪淙淙,杏花三里盛,風(fēng)吹杏花如同雨下。
太師府可謂整個錦繡城賞花最佳之地,比那皇宮里的御花園還要好上幾倍。
四月四,清明節(jié),季家一家去掃了墓,農(nóng)歷十三,谷雨,又去南山祭祖。
有些姨娘沒有資格跟去祭祖,只能待在府里,不得跟隨。
這次能夠有資格跟著去的,便是竇夫人和三姨娘胡氏了。
三姨娘胡氏是頭一回跟著來南山,因此有許多事兒都得竇夫人提醒著,便跟著竇夫人坐了同一輛馬車。
有了發(fā)油那件事情的顧忌,季初凝一直提防著那個三姨娘,總覺得她時時刻刻會給自己放冷箭,出暗招。
杜染音看出了她的顧忌,便與她說:“她接下來得一直和竇夫人在一塊,想必也做不出什么事情。”
若還真有什么事情,那想必也不是她一個人做的了。
祖陵在南山山頂,到了山腳下馬車便不能再上去,大家便都下來登山。
杜染音跟在季初凝身后幫她拿東西,三姨娘則是始終跟著竇夫人,兩人一路絮叨,看著并不會出什么事情。
登上山頂之時,天上下起了細雨,大家都趕緊準(zhǔn)備著檀香和蠟燭,準(zhǔn)備在雨下大之前趕緊結(jié)束行禮。
快速地行完禮之后,一行人便趕往山間的茶棧歇息。
雨始終下得不大也不小,沖刷著山間道路上的污泥和枯葉,天寒,茶棧的小二給每個人都上了一大碗熱騰騰的茶,大家又點了一些糕點來吃。
茶水和糕點遞到季初凝面前來時,季初凝有一刻的猶豫,最終,只喝了茶水,糕點沒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