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川為玉綰安排好了出宮事情,考慮到玉綰在離宮前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便將時間定在了下個月這日的亥時,地點為真順門,又去命人安排了送玉綰的出宮事宜,還準備了一些銀子作為玉綰的盤纏,另有幾張銀票可讓她回鄉后度過余生。
為了準備這些銀子,玥川托人變賣掉了不少三皇子賞賜的東西。
沒兩日,皇上帶著玄妃季初琳回到了宮中,皇后早在大和殿前準備著迎接。然而,一入到這宮里頭來,皇上的第一件事情卻是要先去看那羽瓊仙宮建得如何了,其余的事也暫且先不予管理。
皇后說過幾日還有宴會呢,皇上仍說一切交由她辦理。
此次季初琳回宮,還將太師府里的月圓帶來了。竇夫人說,那個月圓行事圓滑,做事情也利落,要讓她跟著進宮,能幫上不少的忙。
和皇上待了這幾個月,季初琳便也習慣了這個男人,身子和接受力都習慣了之后,她就開始享受自己所得到的東西了。
羽瓊仙宮的輝煌程度是她所想不到的。主宮竟快有大和殿那么大,柱子皆為朱紅滾金邊,邊上點翠藍。每根柱子皆刻有不同的神明佛像,宮頂金黃色的瓦片經太陽一照,金光閃爍得讓人睜不開眼。宮頂四個角椽上。一邊是抱著琵琶的仙女,一邊是拄著拐杖的得到老仙,一邊是一只祥瑞御獸,一邊是以為仙君。殿前上長長的丹墀由漢白玉鋪砌而成,上頭雕有七仙奏樂之圖,殿外,修筑了一個四十八米的金蓮座,頂端的蓮子為純金打造,顯得尊貴不凡。
殿中有一塊大牌匾,上面四個燙金大字寫著“羽瓊仙宮”。
季初琳頭一回進宮時都沒有來得這么驚訝,這是她的宮殿,這將是她的宮殿!她所住的地方,比宮里任何人都來得大氣輝煌。不過裝神弄鬼取悅皇上開心罷了,想不到便能得此殊榮,比那個沒夫君憐愛的季初凝不知道好去了多少倍!
一想到這里,她不由得覺得得意和開心。
但這一切才剛起步,還早得很。她將來要得到的、會得到的是更多的東西。絕不僅僅是如此。
皇上這趟回宮,竟沒先前那么昏癡了,開始上朝重新理政,皇后仍然在一旁垂簾同聽。
據說皇上會重理朝綱,是聽了玄妃的勸。玄妃勸說他,為仙人者,體恤蒼生,絕不能置蒼生于不顧。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百姓的苦是皇上的苦,樂也是皇上的樂。皇上唯有拯救蒼生,方能修得神道。
實則季初琳只是有一個很簡單的想法,那便是不想讓皇后獨攬大政,如此下去,只會對她有害而無一利。
皇上回宮之后,張貴妃便將周墨離獲得許家兵書一事告訴了皇上,并說二皇子已經在回宮的路上,半個月后大概可抵達京城。皇上本是無心再關心兵書還是什么事情,但此刻聽到了這個消息,仍是大喜的,覺得那二皇子果然不負眾望,又一次帶來了喜報。又想到二皇子已成年,于是即刻下旨封了周墨離為安清王,并在宮外賞賜了府邸。
張貴妃替周墨離領了這個旨意,感覺像是獲得了一樣戰利品。遂決定下個月在安清王府舉辦一次賞菊宴會,下帖邀請宮中一些女眷。
這張帖子和周墨離被封王的消息是同時傳到了東宮的。此時的季初凝正在澆窗臺上的一盆月季花,童彬遞上來的帖子,道:“主子,張貴妃下個月再安清王府邸舉辦賞菊宴,這是她送來的帖子。”
季初凝正在澆花的手一頓,疑惑道:“安清王府邸?”
“是。”童彬這時才想起了,忘了講這個消息了,于是又說:“今天早上,皇上封了二皇子為安清王,賜了府邸。”
季初凝先是整個人愣了愣,沉下了眸子道:“封王了……”似乎是在尋思著這幾個字的含義。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接過了那張帖子。
看清紅帖上安清王府邸幾個字,季初凝思緒如潮。剛獲了兵書,便直接封王了。換做是其他皇子封王,也不算什么。但這周墨離可是替朝廷管理軍務的,手頭上還有軍隊,如今早早的便封王了,定有助于他結識更多將領。要是他日要起兵造反的話……
季初凝一想到這,身子便往后一傾,險些摔了。
“哎,主子!”童彬忙叫住了。
季初凝順著氣說,“你,去把染音給我叫進來,快點……!”
“是!”童彬聽了吩咐,急忙跑去叫杜染音。
待杜染音進來后,季初凝將其余下人支開了,湊在了杜染音耳旁說了幾句話。
聽了過后,杜染音目光一轉,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于是對季初凝說:“主子,這件事情就交給奴婢親自去辦吧。”
季初凝皺了皺眉毛:“你親自去……?”
杜染音堅定地說道:“奴婢定能完成使命。”
“交給你去,我也放心。只是……”季初凝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猶豫。
杜染音道:“放心吧主子,我會速去速回的。”
季初凝默想了許久,最后道:“那好吧,你把太子的這個令牌拿去。記得一辦妥事情,就立馬回來。”一邊說,一邊將腰上的那塊令牌解下來交給了杜染音。
杜染音接收了令牌,道:“知曉了。”即刻便離去。
時間過得飛快,轉瞬一月過去。
今晚便是賞菊之宴,張貴妃素來親厚近人,骨子里也是個極愛美貌的人,并且最厭惡低俗。所以蘭澤要給玥川搭衣的時候就有些犯難,既不能太過招搖,又不能太俗氣了。否則又要讓那個佟昭華好一陣酸笑,找機會下絆子。
蘭澤覺得最可氣的還是佟昭華,前不久宮里來了一位佛學大師,路遇玥川,便送了一串銀蓮花邊的翠玉佛珠給她。無奈后來被佟昭華看見了,耍了個陰招硬是奪了去。若是那串佛珠還在,配上先前慎妃娘娘贈的百朵團蓮花錦服是最合適不過了,偏偏如今佟昭華得了佛珠去,玥川的衣裳沒有佛珠搭配,便顯得無味。
玥川對于佟昭華那些舉動早已習慣,臉上并沒有露出什么神情,只是先穿了繡白梅底裙,外面再穿上群尾墨蘭轉青的褙子。
搭好了衣著后便是鞋子。蘭澤去瞧了玥川的鞋子,卻發現一雙繡紅梅鞋子和一雙繡蘭花鞋子都是舊得可憐的。而其他的鞋子卻都不見了!
蘭澤便來了氣,說定是有誰偷拿了去!指不定又是那個佟昭華命人干的!
但現在也沒了時間再去找誰理論,也不知該上哪找新的鞋子去。總不能穿舊的吧?她可是三皇子的側妃,要去面見的是張貴妃,怎能穿這樣的鞋子去?縱然不怕被其他人取笑,也要悠著張貴妃的臉色。
最后剩下的,卻只有前日佟昭華在三皇子面前假意送上來的——一雙錦面白牡丹刺繡的鑲珠鞋。
“這可怎么辦啊?”蘭澤拿著鞋子左右為難。
這雙鞋子看著華貴精秀,但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穿著這雙鞋子去定然沒什么好事。
玥川眉頭皺了皺,說,“你把鞋子拿來給我瞧一下。”便將鞋子拉近瞧了瞧,看了許久,想了有一會兒,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坐在出宮的馬車上的時候,玥川累極了,便靠在了蘭澤的肩膀上睡著了去。
一入夢中,恍惚又不知飄然去了何處。夢里似乎聽見了有個人喚她的名字。
隱約見,聽見那個人說:“玥川,玥川,我要走了。”
玥川瞬間驚回神來,只聽見馬車聲轱轆轱轆的響,馬車已經走得有些時候了。玥川掀起了車簾子看,看見外面的景象,便知道已經出了皇宮。
她忽地抓住了蘭澤的手,問:“蘭澤,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蘭澤怔了怔,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東西,道:“哎呀,今早有人來說,玉綰姑娘是今晚上走的,時辰提早了,奴婢忘記想著主子您要去張貴妃的賞菊宴,便忘記說這事兒了。”
蘭澤以為玥川會生氣,會著急地想折回去還是怎么樣的。沒想到,玥川只是緊鎖著眉,靜靜的也不說什么話。
張貴妃的賞菊宴、玉綰的離別。玥川靜了許久,才緩緩問道:“可安排好了人送她了?”
蘭澤一怔,輕聲說:“都已經安排好了,一路好送著。”
“那便好了。”玥川說,“這樣便好了。”
既然天注定錯過了這個時間,那就錯過了吧。以后再不相見,此刻也不必再多見這一面了。
玥川沒有再說什么話,馬車繼續朝著原本的方向行駛去。
坐了馬車到安清王府的時候已是掌燈時分,安清王府外廊吊起了個個圓滾的紅紗燈籠。玥川下了馬車就遇上了旁邊也剛好下馬車的佟昭華,佟昭華穿著一身玫瑰紫羅鸞袍,左手持著那串翠玉佛珠,綰了一個高發髻。今晚的她打扮的美艷驚華,看著雍姿富貴,比平日里再三皇子面前都還顯得動人幾分。
她看見玥川便轉動了幾下佛珠對她一笑,看著有些得意。宋枕荑也恭敬的笑著,低身伸出手向前示意讓她先走。
“還算有點識相。”佟昭華從她面前走過去,這句話從嘴邊低低流出,除了玥川,沒人能聽到。
玥川不以為然,遠遠跟在她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