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婉用溼帕子擦了擦水沉濃額頭的冷汗,心裡揣摩著水沉濃醒來的大概時間,同時也希望葉池說‘回去’二字。葉池一直都沒有說話,葉池站在門外的長巷子裡,在巷子的另一頭,有一個年輕的白衣少年揹著竹樓走在幽暗的巷子裡。竹樓裡裝滿了藥材。朗逸也看見了那個年輕人。
葉池笑了笑,道,“照顧好濃濃,沒我的命令不準私自離開,否則就別再回來了。”
朗逸和蔣婉都應了。只見葉池向那年輕的少年走去。少年也看見了葉池,並且停下了腳步等著葉池。
因爲藥性的緣故,水沉濃睡了很久,一直都做著噩夢。夢裡有很多的人,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陌生的。一直都在她眼前晃著的紅色的紗巾,她分不清那到底是什麼,有時看來像是束在長槍上的紅纓,有的又像是舞女的舞衣。
紅紅的紗巾,很美??煽吹木昧司陀辛搜念伾?。水沉濃眼睛裡的天空漸漸地被紅色掩蓋,盛開著死人花的土地上,紅紗飛舞,被昏黃的燭光照亮的樓臺上,夢靜靜的站在那裡,遙望著河岸。在等待著她。
水沉濃覺得自己正坐在船上,慢慢的在向河岸靠近,可就在船靠岸的時候,她的一隻腳已經踏上岸的時候,夢境忽然變了,她身在夏國。秋天的桃林,光禿禿的桃樹中間,花悽依著桃樹,她就在花悽的身邊,花悽笑著問她,“我跳舞給你看可好?”
水沉濃未及回答,花悽就已吻上她的脣,舌頭靈活的從她齒間繞過。
水沉濃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裡只有紅色,所有的美好和過往最終都會變成血液。就連下著雨的天空,都是紅色的。
她想要醒來,身體卻無法動彈,她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眼睛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那些畫面一直不停的重複出現著。
她想起了花悽的說:我把自己送給你,你可別弄丟了。
那時她回答了,說不會。
現實和承諾之間永遠都有一條充滿了荊棘和坎坷的路。
“悽悽,悽悽……”
等候在一旁的朗逸和蔣婉都聽見了水沉濃的聲音,二人同時跑到了牀邊,蔣婉拉住水沉濃的手腕,手指撫上脈搏。眼裡露出笑顏。
“悽悽,悽悽……”
只聽水沉濃不停的叫著這個名字。朗逸和蔣婉臉上都是僵硬的表情。
水沉濃動了動眼睛,一抹光線射入了眼裡。她的手指曲了曲。“夢。”她好像看見了夢,夢的表情很嚴厲。
“夢?!彼翝鈴氐椎那逍蚜诉^來。她的身體也恢復了力量,可以很輕易的就坐起來。不像上一次醒來時那樣,需要依靠別人的力量才能坐立。當時在上官沫走後,她掙扎著爬下了牀,然後就昏迷了過去。
此刻在她身邊的是朗逸和蔣婉,在門口還有一個呆呆的小女孩。
水沉濃看著陌生的環境,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朗逸道,“我在一個宅子裡找到了你,找到你的時候你昏倒在地上?,F在城裡到處都是搜查我們的人,沒有主上的命令我們一步也不能離開這個房間。”
水沉濃搖了搖頭,那些斷斷續續的記憶接在一起,她大概猜到了怎麼回事。
水沉濃想到了上官沫,是上官沫給了自己解藥。
“什麼時候回去?”水沉濃問?,F在她最想見到的還是夢,雖然關於自己的身份她已大概明瞭,可她還是想聽夢對她說。畢竟從她有記憶起,夢就一直存在於她的生命。
朗逸道,“不知道?!?
誰也不知道葉池到底是怎麼想的。
時間在沉悶的氣氛裡不輕不重的流過,天色暗下又亮起。搜查的人來過幾次,她們都很幸運的躲了過去。她們一直在等,直到入冬,葉池也沒有回來。她們都知道葉池在哪裡,也去找過葉池。葉池只是笑了笑說:夏國的冬天比血獄的冬天有意思,過些天再走吧。
誰也拿葉池沒辦法。葉池一直在和那個年輕的少年研究醫術。
她們都知道那個年輕人是誰,水沉濃見過她不止一次。只是現在相見,那個年輕人總會對水沉濃笑,笑容有些神秘,裡面似乎隱藏著什麼。
瀾依一直沒有來夏國,夏常派人去調查過,但一直都沒有結果,遲鈿那邊傳來的消息是小王爺已到夏國。
爲了避免戰爭,遲鈿沒有催著要人,夏國也沒有正式的接到這位小王爺,這件事雙方都沒提。夏常一直在找瀾依的下落,上官沫也在忙著這件事,城裡的守衛又加強了,只要一有人鬧事就會馬上被抓起來,不分大小,就算是兩條狗在打架也會被強制分開關起來。
葉池饒有興趣的看著都城裡發生的一切。偶爾有事沒事就和那位年輕人對弈兩局,那年輕人的棋藝不錯,每次都能贏了葉池。
關於瀾依失蹤的這件事,最終還是查到了夏離的身上。夏常找到夏離的時候,夏離正在宮裡陪皇帝聊天?;实壅o她說長清公主的事。
見夏常到來,夏離得意的揚起嘴角。夏常完全無視了皇帝的存在,一把拉過夏離,狠狠的給了她一耳光,然後問道,“小王爺在哪?”
夏離捂著被打的臉,斜斜的看著夏常,一言不發,皇帝怒喝一聲,“夏常!”
夏常無奈的仰了仰頭,轉身向皇帝行了個禮,“皇上。”他努力地壓著心裡的怒氣。瀾依不能有事。可看夏離得意的樣子,夏常不敢想象。
夏離道,“我說過,我會殺了他。”
夏常怒瞪著夏離,夏離不卑不亢,挺著背脊,與夏常對視著,“我不是長清,如果她生我就是爲了讓我替她還債,那她大可回來把我吞回去。”
“放肆!”夏常又一耳光向夏離揮去,夏離身形靈活一閃,避了開,“取消婚事我就讓你看到瀾依,否則我就把他的屍體送回遲鈿?!?
她說的不輕不重,似問候般的輕描淡寫。夏常很厲害,但夏離也不是個傻子。這個鬼丫頭說的話有幾分真假,夏常心裡也能猜到一個大概,何況事實還在眼前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