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笔暤穆曇魪谋澈髠鱽?。
水沉濃沒能回答,她靜靜的默然而立,目光落在窗外,石鈺道,“你想要什么?”水沉濃回身,那雙明媚的眼睛里藏著答案,她現在想要的,是說話。她有很多話想要說。石鈺取出一封信,她道,“這里面寫著一些話,和一些事,如果你愿意幫我做這件事情,你就有重新開口說話的機會,不需要去找葉池也一樣可以?!鳖D了頓,石鈺接著道,“你可以想一想,若是決定幫我做這件事情,就可以打開,如果不愿意,就燒了它。”
她想要說話,但信中所寫,到底是什么樣的事情呢?
石鈺也看出了水沉濃的猶豫,她不能讓水沉濃拒絕。“如果你還有別的條件,你也可以開,我只是想請你殺一個人。對于你們地獄之城的人來說,殺人不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嗎,而且你也很少失手,兩年前你殺人從來就不曾失手過,這一次,也一樣?!?
水沉濃猶豫,她不想要在殺人。
猶豫過后,水沉濃卻點頭了,她拆開了信,信里所寫的,要殺的人,是流觴與夏國和親的那位公主,公主已經到達夏國國內,再有兩天就要抵達夏國都城。石鈺道,“你可以休息一會兒,我會給你安排最好的馬和武器,只需讓她死在夏國里就可以了。”
那位公主是什么人?
流觴的公主很多。
她們都是無辜的人。
水沉濃不愿,但信已經拆開。
石鈺道,“夏國與你本就是敵對,再說你母親也是被夏常害死,你的親生父親夏裔也一心要去夏常的命,這么做我們的目的只有夏常,不關乎其它,你若是不想要殺人也可以,只需要讓那位公主消失不在出現在夏國,讓這場和親和不成就行?!?
后面石鈺的這番話讓水沉濃寬心了些。
石鈺道,“畢竟那也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她沒做錯什么?!?
信中所寫的,能夠解開那封閉了兩年的穴道的人是白烏鴉。
石鈺道,“在這個混亂的圈子里,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我和白烏鴉也是這樣,和林歌還有瀾依也都是一樣,我們做過敵對的事情,但也合作過,我若讓他解開你的穴道,他必然也不會拒絕。這并不是一件壞事。”
水沉濃不再去看那石鈺。
石鈺道,“因為時間的關系,現在我不能帶你去見白烏鴉,你得先幫我辦這件事,事成之后,我在讓人帶你去?!?
石鈺的武功并不算好,而且此刻她也不想在浪費自己的力氣去做這件事,讓水沉濃去,這是最好的選擇,所浪費的力量并不大,若是水沉濃失敗,也不會消耗自己的人力,死的。只是一個水沉濃,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夏國,馬車入城。
隊伍龐大。
水沉濃身穿白色長衣,面帶白色面紗,她的長袖之下,藏著的,不過是一枚小小的刀片。
車內,一個身穿紅色衣服的女人安靜的躺在里面,似乎是睡著了。
水沉濃皺了皺眉頭,她沒有能力在大庭廣眾之下將人帶走,跟車的隊伍并不是鬧著玩的,結束這件事情的最佳方式就是射出手中刀片,然后悄然轉身。
她相信自己做得到。
但是,車內的女人何其無辜。
后悔與痛苦交織,馬車眼看就要進入宮門。
水沉濃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的手指動了動,陽光下,一枚刀片倏然而過,劃破長空。
街道旁,幾顆高高的梧桐樹,梧桐樹上的葉子徐徐飄落,飄灑在街頭。
車內的人動也沒動,安靜的躺著,面色沒有任何的表情。她聽見了刀片劃過長空的聲音。也看清了刀片穿過擋住馬車的紅色厚布,然后在輕輕地掠過她的咽喉。
曾經葉池說過,水沉濃割人咽喉的劍法不錯,刺人心臟的劍法卻差了兩分。
這一次,水沉濃選擇的是割喉,很準確,無一分偏差。
馬車進了皇宮。沒有驚動任何人。
水沉濃還坐在床邊,她的手在發抖,渾身冰冷。
“??!”她忽然驚叫了一聲,聲音破空般的響亮。她站起來,飛出了窗子,好似瘋了的鳥兒。
穿過了長街,勁風帶動飄落在地上的樹葉。
城外,河邊。水沉濃靜靜的躺在河水里,沒有脫去衣服,也沒有解開面紗。她就那么安靜的躺在河水里。
她的手,不是沒有縛雞之力,她依然可以殺人,輕而易舉的殺人。
那位受百千人護送的公主,就死在了她的刀片之下。
冰冷的水。
冷冷的,涼涼的。
她不需要任何人為她解開穴道,剛才憤怒的一聲吼叫已經沖開了一切,達至極限的力量。她低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手,那殺人的手。她狠狠的一口咬了上去,咬出了血,手背,血肉模糊。
是對,還是錯。
她只是想要開口說話,只是想讓自己再見一見花凄,在與她說幾句話。
生活在這個世界,爭奪與仇恨交織,作為代價交換的始終是生命與權力,金錢不過是些附屬品,誰都可以有,誰都可以使用,需要金錢的,不過是些無用小輩。
權力和領土才是強壯的目標,只有手握大權,才可俯瞰腳下土地,只有站在最高的地方,所有的仇恨才可得到化解,所有的不滿與怨恨,才可消散。
血液清洗的道路,白骨鋪就的長街,皮肉碾成睨糊起來的城墻。
殺戮與仇恨的世界,適合的是有野心的博愛強者。
而她,水沉濃,不過是個細心多情而又看不清時局與現狀的年輕姑娘。
她喜歡花凄,花凄看她的眼神有點像秋天的陽光,溫暖,但也帶著幾分蕭涼。
凄凄……
凄凄……
她想去找她,但她卻再也無法挪動腳步了。因為她是一個只會殺人的魔,就算沒有葉池的命令,她也依然會殺人
殺人,不是聽了誰的命令,而是自己的心。
今日,水沉濃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原來一直叫自己殺人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這雙殺人的手自己練就出來的。
逼迫,來自外界的力量可以抗拒。但是從自己心底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她又要如何拒絕。
她將自己埋入了水中,深深地下沉著。
馬車進了皇宮?;实凵钌畹膰@息著。他是最先一個見到車內的女子的人。
車內的女子咽喉上有一道痕跡,血液從那到痕跡流了出來?;实圩谲噧龋脸恋目恐嚤?,對車外的人道,“娶妻乃大喜之事,宰相何在?”
“臣在?!本驮隈R車之邊的夏常應道。他一直跟著皇帝,他害怕皇帝不愿意迎接這個女人,可實際情況卻是恰恰相反。
夏常道,“大喜之日,你且去將離兒帶回來,朕有些想離兒了?!?
夏離。
兩年了,夏常也有兩年沒有見到過夏離了。
夏常沒有拒絕,他應了,然后回去了。他要讓人去將夏離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