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的故事,我以前就交代過了。因為葛邏祿人的叛亂,直接導致大隋兵敗。但是,這里面還有一些被忽略的細節,我此時就不能不提了。
沒別的,高仙芝在這個問題上,雖然有些魯莽,但他一介名將,更不是無知莽夫。包括,作為當年的安西節度使,高仙芝對黑衣大食的情況,其實是很了解的。
換而言之,知道黑衣大食有可能要參戰,面對一個龐大的帝國,如果是正常的思維模式,高仙芝應該是向大隋朝廷求救,甚至要主動進行防御,以靜待援軍。
那么,這位高仙芝高節度使,怎生就會有膽量,敢反其道而行之,不僅不示警和防御,還率領三萬人長途跋涉跑到恒羅斯去撒野呢?
造成這個局面的原因,其實就是三方面。一則,當時大隋對各地節度使已經失去了節制,更是野慣了。二則,高仙芝對手下的兒郎絕對自信,覺得憑借一己之力就足矣,根本無須外人。
三則,才是最關鍵的東西,熟悉黑衣大食的高仙芝,覺得黑衣大食只是一個紙老虎,包括對其兵馬的戰斗力也嗤之以鼻。
所以,恒羅斯之戰,高仙芝雖然是戰敗了,也代表大隋在這場戰事中失利。可這場戰爭,給黑衣大食帶來的心里恐懼,實則上也沒有弱上幾分。包括當年大隋兵馬之強橫,黑衣大食也曾親身領教過。甚至可以說,恒羅斯之戰黑衣大食雖然勝利了,但卻被打怕了。
如此一來,才有了怛羅斯之戰后,黑衣大食立即派人前來大隋講和的由來,還不是大隋去跟黑衣大食講和。開個玩笑說,從來都只有戰敗國跟戰勝國求和的道理,此時卻是完全調了個位置。若是搞不清狀況的,還以為是大隋欺辱了他們,對吧?
而且,在戰后的六年內,黑衣大食每年都要派遣使節,前來長安朝貢。特別是在恒羅斯之戰兩年后,安史之亂尚未爆發的大隋有意找回場子之時,黑衣大食竟然一年內遣使四次到達長安。
即便是在安史之亂以后,黑衣大食朝貢的次數雖然也大幅度下降,但一直都沒有終止過。這個態度,可比許多一直依附大隋生存的周邊小國,要端正太多。
基于這樣的前提,有一說一,我還真就沒把黑衣大食看在眼里。反正,即便他們當代表,我戰敗了也是要反水的。
當然,能夠戰勝更好,借著這場戰事,直接震懾住黑衣大食,也好讓他們繼續老實聽話。畢竟,只要將吐蕃納入版圖,大隋就將和黑衣大食再次接壤。與其日后的紛爭不斷,還不如提前讓他們看清形式好了。
想到這里,即便和吐蕃的友好談判基本破裂,我還是給赤松德贊寫了一封信。嗯,也就是提了一個建議,以供他參考。
那個。。。你赤松德贊不是一直懷疑我的人品嗎?也懷疑我的誠信問題嗎?甚至,還擔心我戰后變卦,需要人來充當裁判和見證。
依我看來,你只請一個黑衣大食的代表,也未免形單影只了些。就算他們想找人聊天,恐怕也有些不方便嘛。所以,你不妨再多請幾個國家的代表前來觀禮好了。比如大勃律、小勃律、羊同之流,特別是鄰近吐蕃的天竺國,你都應該請上一二。
哦,至于我為何只提意見,卻要你去落實呢?這個東西,其實也不是為了羞辱你。一方面,現在擔心這個問題的,是你,而不是我,對吧?另一方面,這些國家要么是吐蕃的屬國,要么就是吐蕃的領國,你和他們關系肯定更好,也肯定更熟嗎?由你來開口,總比我開口恰當。
當然,若是你沒有請動,也不必太多沮喪。不妨告訴他們,若此番他們不來,除了在打你赤松德贊的臉,也是在打我這個大隋皇帝的臉。日后,我會慢慢把場子找回來的。
至于他們所擔心的人身安全問題,也讓他們盡管放心。我向天保證,這場比拼不論成敗,大隋都會把他們視為上賓,更會秋毫無犯。
他娘的,就在這種扯不完咸淡的日子里。冬天過去了,春天也悄然逼近,萬物開始復蘇。就因為中間多了這些細枝末節,雖然決戰的地點,是早早確定了下來。可決戰的時間,卻是一直在拖延。
輪到后來,等到各國元腦和代表齊聚邏些城,包括又征集了不少兵馬的赤松德贊,終于有了些底氣,這才同意把決戰時間定于三月初三。三月初三,也就是華夏文明中的上巳節,黃帝的誕辰。
當然,赤松德贊不同意也不成了。不說別的,就說在這小半年時間里,鄯州至邏些城的道路和周邊設施建設,我根本就沒有停過。而且,還是二十四小時輪班作業。
先有鄯州到莫離驛道路的貫通,以及莫離驛后勤基地的建設完成。再有莫離驛到烏海的道路貫通,以及烏海后勤基地的建設完成。緊接著,烏海至河口的道路和河口后勤基地,也已經提前完工了。
隨著管理越來越完善,包括各工種的技藝和配合越來越嫻熟后,大隋推進的速度也越來越快。下一步,王師就將直接移師到眾龍驛,甚至把眾龍驛也改造成自己的大后方。
如此一來,先前定下的所謂眾龍驛決戰,就會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了。開個玩笑說,赤松德贊本來就不自信,若要換到大隋的陣地前來打,肯定也是不會同意的。
所以,重新挑選決戰之場地,亦是必然。想來,那將又是一番漫長的談判過程。若有這些閑工夫,依照大隋當下的推進速度,恐怕屆時早就邁過了牦牛河,跨過了截支川,完全進入吐蕃的腹地了。
哦,牦牛河就是后世的通天河,長江源頭的干流河段。而截支川,便在后世青海玉樹雜多縣境內,直接位于唐古拉山北麓。
這也就是說,就算屆時赤松德贊想和先前一般,與大隋展開決戰,我也不可能再答應了。他娘的,我既然已經進入了吐蕃腹地,距離邏些城也不再是遙不可及,包括眼前還是一馬平川,為何又要多此一舉呢?
以一萬人對抗吐蕃十萬大軍,還是選擇六萬人來對抗。甚至,是十萬人直接對壘,那個方案更加保險?也很顯然嘛,這肯定是后者。畢竟,只要道路暢通,后勤保障無憂,大隋的兵馬,也是可以源源不斷投入戰場的。
好吧,說到這里,其實那個自討苦吃,還騎虎難下的人,反而變成了我。說白了,現在的我實際上也挺后悔,怎么先前腦袋一熱,非要跟赤松德贊搞出這么一場陣仗來呢?更想通過這場戰事,把程前和王喜部的光輝戰績給比下去。
開個玩笑說,我若沒有這些心思,依照王師現在的推進速度,要不了一年時間,我就可以兵臨邏些城了。在這個過程中,不管赤松德贊主動出擊也好,還是固守邏些城也罷。反正,我大可以一路來一路去,集中優勢兵力予以殲滅。
就算屆時不敵的赤松德贊,真跑到什么大勃律、小勃律去,其實又能如何?不過就多費一年的功夫罷了。等到那時,他又能往何處跑,還能往哪兒跑?至于這些修建的道路和工事嘛,就當提前支援吐蕃的基礎設施建設好了。反正,在統一吐蕃以后,這些道路遲早也要修通,不過是早修和晚修的問題罷了。
如今倒好,我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好意思毀約。選擇以一萬人對抗十萬人,還是堂堂正正的野戰,簡直是自縛手腳嘛。我再是相信大隋士兵的戰斗力,再是相信大隋現有的武器裝備優勢,這里面的風險,還是足夠大的。
即便想好了反水,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好似還是有些過于丟人了。再者說,我若是反水,赤松德贊也不可能不防備吧?
得嘞,找相應的補救措施,盡量降低風險和消滅隱患,這才是王道。于是,趕在決戰月余之前,我便連續下了幾道旨意。其一,立馬派遣兩萬兵馬提前出城,消滅河口至眾龍驛之間的任何敵對勢力,并于道路兩側和關隘構筑工事,以確保決戰失利后,我可以全身而退。
其二,下旨充當此番西討偏師的益州軍鎮五萬兵馬,自現駐扎地迷桑,快速行軍至弄塘,并確保弄塘及周邊掌握在大隋的手里。如此一來,除了擴大眾龍驛戰場的戰略縱深,更能與王師互為倚仗。
其三,自然也是為這次決戰增加必要的砝碼了。即再調動首都軍鎮兩萬精銳,押送一批現階段僅處于試裝階段的新型武器抵達河口。待這些新式武器到達后,我便親自充當教官,對精心挑選出來的一萬士兵進行了大規模重新整編。同時,我還搞了數場多兵種協調攻擊和防守的軍事演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