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分,白氏吩咐了外府備下了馬車,等候在了丞相府的門口。張氏和慕童謠早早的候在門口。等待著白氏和慕伶歌。
慕伶歌甚是不悅地沖著院內睨了一眼,原本欺霜賽雪的臉,顯得更加的蒼白。側目看了一眼身后面無表情的張氏。輕哼了一聲,道:“母親。慕伶歌那個小賤人是什么身份,豈是能夠跟咱們同乘馬車的!”
張氏心中雖然不悅。但是口頭上,卻還是保持著丞相府大夫人的姿態。停止了腰板。環視了一周丞相府之中的丫鬟、婆子,瞪了慕童謠一眼,俯身在慕童謠的耳畔說道:“人多口雜。仔細著自己的言語!”
“是。女兒知錯了。”慕童謠抿了抿雙唇。垂首站在了張氏的身側,一聲不吭。且等著慕伶歌的到來。
不一會子的功夫,張氏便瞧見慕伶歌隨著白氏。緩緩地走出了丞相府的大門。
只見,慕伶歌面如凝脂,唇若點櫻,眉似墨染,一雙星眸漾過了瀲瀲波光,一襲碧色的對襟羽紗裙裳,嬌俏的模樣,說不出的輕逸縹緲,與白氏說話時,偶發出了兩聲銀鈴般的笑聲,似是百靈鳥一般委婉動聽。
慕童謠垂下了眸子,瞧瞧自己身上的衣裳,竟有幾分黯然失色,慕童謠皺了皺鼻子,不禁搖了搖唇瓣。
張氏似是看出了慕童謠的心思,輕輕地撫了撫慕童謠的手,輕聲地在慕童謠的耳畔說道:“別跟一個就會狐媚男人的下作之人計較,你時時刻刻都要記著,你是丞相府的嫡女千金,你是富可敵國的張家外女。”
“女兒明白了,女兒不會跟一個賤人計較的!”慕童謠硬生生地將心頭的怨氣隱忍了下來,瞧著張氏都能夠像是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似的,便學著張氏的心思,去隱去忍!
張氏瞧著白氏走了過來,便扯了扯裙幅,邁著蓮步朝著白氏走了過去,張氏欠了欠身,挽起了白氏的手,“母親,您慢著點。”
“嗯。”白氏頷了頷首,輕輕地撫了撫張氏的手背,莞爾道:“云嫻啊,你今兒的打扮不錯,端莊典雅,特別是發髻上的羊脂玉玲瓏簪子。”
“這枚簪子是家兄派人為媳婦兒打造的,媳婦兒今兒也是頭一次佩戴。”張氏盈盈地抬起了素手,輕輕地撫了撫云髻之上的發簪,唇畔帶著淡淡地淺笑,張氏側目瞥了一眼慕伶歌,帶著一臉的笑意,輕聲地說道:“伶歌今兒的裝扮真真的好看,不知道的人,怕是還以為,伶歌才是咱們丞相府的嫡出千金呢!”
聽著張氏酸溜溜的話,白氏全當做是沒有聽見似的,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慕童謠,莞爾道:“童謠貌美,穿什么都好看,歌丫頭打扮的好,也才說明,你這個當家主母一視同仁!”
“呵呵。”張氏聞言,尷尬地笑了笑,她知道,是白氏在給慕伶歌打圓場,可話已至此,張氏又能夠多說什么,只好笑著說道:“母親說的是,童謠和伶歌都是我的女兒,我又怎么會厚此薄彼呢。”
聽著張氏的話,慕伶歌的心中掀起了一陣的冷笑,厚此薄彼!張氏不一直都是如此嗎?可現在,這樣的話從張氏的口中說出來,反倒像是將話倒過來說似的。
慕伶歌飽含深意地看了一眼張氏,唇角扯出了一抹冰冷的笑容,邁著蓮步,更在了白氏的身后走到了馬車的近前。
丫鬟將馬凳放在了馬車下以供主子們上馬車,張氏自然是和慕童謠一輛馬車,慕伶歌則是和白氏一輛馬車。
噠噠的馬蹄聲,響徹而起,不一會兒的功夫,烈烈的駿馬打了一個響鼻,馬夫勒住了手中的韁繩,馬車來到了端凝長公主府的門外。
東陵靖頭戴紫金白玉冠,身著一襲皎月白的錦衣華服,腰間佩戴黑色正中淬著一塊方形翠玉的腰封,垂下了一塊貼身的雕著麒麟的圓形玉佩,垂著湛藍色的流蘇,隨著東陵靖每走一步,都盈盈地晃動著。
東陵靖看見了丞相府的馬車,立馬踱步上前,走到了白氏的馬車前,正直白氏走下了馬車,東陵靖雙手抱拳作了一個揖,嘴角微微上揚,畢恭畢敬地對白氏說道:“東陵靖見過慕老夫人。”
白氏對東陵靖有著說不出的好感,東陵靖有著大晉國第一公子的美名,雖然,東陵靖沒有官位在身,可護國大將軍乃是一品君侯,待到東陵靖年滿二十時,便會世襲下來,再加上,是端凝長公主之子,在大晉國的身份也是不容小覷的,是全然不輸給極為皇子的存在。
白氏朝著東陵靖點了點頭,臉上的皺紋都隨著白氏臉上的笑意,而散開了不少,白氏莞爾道:“要東陵公子親自來接,老身當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說罷,白氏側目,看向了身后正要走下馬車的慕伶歌,道:“歌丫頭,還不快給東陵公子見禮。”
慕伶歌聞言,頷了頷首,道:“是。”
須臾,慕伶歌將目光看向了東陵靖,嘴角微翹,笑似非笑地看向了東陵靖,慕伶歌欠身一福,莞爾道:“小女慕伶歌給東陵公子請安。”
東陵靖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慕伶歌,臉上也帶著同樣的一絲笑意,頗有世家公子的風范,對慕伶歌點頭示好,淡淡地笑了笑,說道:“慕二小姐,今兒能夠賞臉來到長公主府,乃是我們長公主府的榮幸,還請二小姐無需多禮。”
慕伶歌莞爾道:“多謝東陵公子盛情邀約。”
三人說話間,張氏和慕童謠走下了馬車,慕童謠將目光落在了東陵靖和慕伶歌的身上,瞧著兩人說話的模樣,慕童謠覺著十分的刺眼,她乃是堂堂丞相府的嫡出小姐,竟然,讓慕伶歌一次又一次的搶了風頭,心中的恨意凜然,不由得,慕童謠將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攥成拳,雙眸之中泛起了一絲冰冷的寒意。
張氏瞧見了自己女兒的恨意,便伸出了手來,輕輕地挽起了慕童謠的素手,輕輕地拍了拍慕童謠的手,輕聲在她的耳畔說道:“莫要跟一個下作的賤人一般見識,急著,你可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小姐,要端莊賢淑,今兒長公主府中定然請了不少的達官顯貴,你可一定要沉住氣啊!”
“是。”慕童謠緊緊地咬了咬牙,收斂了那滿是恨意的目光,對張氏點了點頭,“女兒明白了。”
話雖然是這么說,可是,慕童謠是越看慕伶歌越是不順眼,憑什么,她堂堂丞相府的嫡出千金,要屈居在一個下賤的戲子所生的庶女之后,待到慕童謠走到了白氏的身旁之時,慕童謠朝著東陵靖欠身一福,雙眸含笑,莞爾道:“見過東陵公子。”
東陵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慕童謠,點了點頭,須臾,東陵靖將目光落在了白氏的身上,笑著說道:“老夫人里面請,母親已經恭候多時了。”
說話時,東陵靖將目光飄向了慕伶歌,微微地瞇了瞇雙眼,一雙明亮的眸子,宛如一汪清澈的泉水一般,泛起了瀲瀲微波。
慕伶歌緩緩地抬起了頭來,輕輕地眨了眨一雙秋水剪瞳,深琥珀色的雙眸,包含深意地看了東陵靖一眼,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好似全然不在意東陵靖一般,將目光看向了端凝長公主府之中。
今兒,端凝長公主宴請的賓客不下百人之多,皆是達官顯貴的夫人及他們的子女,遠遠地,慕伶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坐在一株桃花樹下,手中擎著一壺佳釀,自斟自飲著。
慕伶歌的雙眼之中,頓時漾過了一絲寒意,對于北堂烈,慕伶歌的心中,有著滿滿的怨恨。
東陵靖順著慕伶歌的目光看了過去,微微地蹙了一下眉頭,東陵靖不知道為何,慕伶歌每每見到北堂烈的時候,都會涌現出洶涌的恨意,唇畔微微下垂,東陵靖的目光也隨著慕伶歌變得陰沉了下來。
剛剛走到了人群之中,慕伶歌忽然感覺到有人扯了一下她的裙幅,隨后,耳畔傳來了一陣奶聲奶氣地聲音,“姐姐,你好美!”
這道聲音不小,在場的眾人,齊齊地將目光落在了慕伶歌的身上,各個世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們,哪一個不是杏眼桃腮,美人尖子,可瞧見了慕伶歌之后,皆是黯然失色。
慕伶歌垂下了睫眸,只瞧見了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緊緊地攥住了慕伶歌的裙幅,一雙大大的眼眸清澈見底,長長的睫毛,在臉上留下了兩道剪影,小巧的瓊鼻下,一雙粉嘟嘟的唇,端是一眼,便覺著這孩童就像是天宮之中的仙童似的。
在外人看來,慕伶歌是被這個孩童的舉動驚的愣在了當場,可慕伶歌卻是被這個孩童眉間的朱砂痣給深深地吸引了。
七公主!
慕伶歌的腦海之中,瞬間浮現出了那身子孱弱的女子,在自己被打入了冷宮之時,拖著病痛的身子為了自己,在了北堂烈的寢宮外跪了一天一夜的女子,她還記得,七公主也正是因為這件事,被遠嫁到了突厥和親,才剛剛大婚五日,突厥的可汗便一命嗚呼了,突厥可汗的胞弟繼承了汗位,按照突厥的習俗,七公主從汗妃變成了新晉可汗的側妃。
這對于名節大過天的大晉國的女子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羞辱,當夜,七公主便三尺白綾懸掛于頂,香消玉殞了。
慕伶歌沒有理會眾人的目光,雙眼之中泛起了一抹水色,她是自己在宮中多年,唯一能夠說上些話的人,慕伶歌原以為,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卻不曾想,七公主為替她求情,而落得了這樣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