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伶歌俯身坐在了王氏的身旁,接過了巧芝剛剛遞上來的茶盞。輕飲了一口,將茶盞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冷笑道:“府中除了她之外,難道還會有其他人。想要讓四姨娘胎死腹中嗎?!”
自打。王氏向劉氏承諾過,待得再剩下一子,便過繼給她后。劉氏滿心歡喜。且等待著這一天的到來,倘若,王氏此胎不保的話,自己這點念想。怕是終將煙消云散。為此,劉氏格外的惱怒。
“啪!”的一聲脆響,劉氏猛地一巴掌。拍在了身旁的桌案上。手腕上帶著的手釧和玉鐲子,相互碰撞,發出了聲聲的脆響,“我已然著了她的道,這輩子,無法再有孩子,現下,她又想要暗害四妹妹……”
“三姨娘,莫要動怒,張氏是個什么樣的人,想必,您和四姨娘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了,要多多留心提防著才是。”
一旁的王氏聽到了這里,雖然,仍不知道,這麝香是何物,但是,或多或少也明了了,這是張氏想要暗害她腹中孩兒的東西。
王氏的臉色陰沉至極,宛如一場驟雨來臨前陰云密布似的,連帶著,端著茶盞的手,都不由得微微有些顫抖,別過了臉去,陰測測的眸子,用力的凝了一下,對慕伶歌問道:“伶歌,你且實話告訴我,這麝香究竟是什么東西?!”
“麝香,乃是一味極為珍貴的香料,同時,麝香也能夠入藥,不過,它卻能夠活血破淤,女子若是常年服用,便會導致肌理損毀,導致無法受孕……”
說到了這里,慕伶歌稍稍地頓了一下,凝了凝眉黛,看了一眼劉氏,瞧著劉氏的臉色略顯得有些難看,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王氏也知道劉氏的痛處,便沒有多問,但,劉氏看出了兩人的顧及,輕咳了一聲,闕了闕雙眸,嘴角艱難的扯出了一抹苦笑,“呵呵,這么多年了,我早就已經不抱什么希望了,不妨事的,伶歌繼續說吧。”
慕伶歌無從安慰劉氏,稍稍地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道:“若是孕中女子,用了這麝香,不出幾日,便會胎化見紅!”
“這……”王氏聞聽慕伶歌的話之后,臉色蒼白如紙一般,素手緊緊的扣住了椅子的扶手,深吸了一口氣,“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連一個未出生的嬰孩都不肯放過,我這就去找老夫人,給我做主去!”
說罷,王氏猛然站了起來,就要朝著門外走去,忽地,慕伶歌一把拉住了王氏的手腕,將王氏輕輕地按在了椅子上,“四姨娘,可要想清楚了在行事!”
“難道,你就讓我這么隱忍了!?”王氏瞪大了雙眸,一雙杏眼之中燃起了灼灼烈焰。
“四姨娘可有無大礙?”慕伶歌沒有直接回答王氏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這……”王氏眉黛一凝,抬手卷起了帕子,輕拭了一下額頭之上后怕的冷寒,雙唇緊抿,沉吟了半晌之后,方才開口說道:“并無半點不妥。”
“這不就得了,四姨娘沒有證據,總不能紅口白牙的,跑到祖母那兒,上牙碰了下牙,就告張氏一狀。”慕伶歌瞧著王氏的臉色稍有緩和,扯了扯裙幅,俯身坐了下來,“到時候,張氏反咬你一口,說你仰仗腹中的孩兒,窺欲大夫人之位,栽贓嫁禍,那時,四姨娘又應該如何自處呢?!”
聽聞了慕伶歌的話,王氏覺得在理兒,可心頭卻像是堵住了一塊大石頭似的,壓的她透不過氣來,“那……你說,我應該如何?”
“我若是四姨娘的話,就裝作不自知……”
“我壓不下這口氣!”王氏用力的拍了拍桌案,音調高了幾度。
“張氏一族,富可敵國,當家的張煥然更是籠絡朝臣,好達到自己的目的,俗話說,樹大招風,皇上豈會坐視不管,只不過,現在還沒有一個合適的契機去動他罷了,我們同樣對張氏滿門都有怨恨,倒不如,等待大廈傾倒的那一天,看張氏如何自掘墳墓!”慕伶歌探漏心聲,對王氏說道。
王氏聞言,憋在心頭的這股火,稍稍的澆熄了幾分,嘆了一口氣,拉起了慕伶歌的手,輕輕地撫了撫,道:“那姨娘就聽你的。”
慕伶歌緊了緊握著王氏的手,唇畔微彎,淡淡地笑了笑,道:“四姨娘能夠想得通,這是好事。”說著,慕伶歌的話鋒一轉,“我今兒也險些著了張氏的道……”
話說到了一半,慕伶歌別過了頭,看向了劉氏,“三姨娘不是不知道,我為何要將那三匹錦緞讓你泡入熱水之中嘛,那是因為,這三匹錦緞,乃是張氏想要借我之手,送給四姨娘的,她在錦緞之上,染了麝香的味道,然后,又命人在四姨娘的房中焚了麝香,只需等四姨娘小產之后,便可以順理成章的徹查此事。”
劉氏聞言,心中一陣忌憚,緩開朱唇,沉聲地道:“且不是到時候,罪名便會落在你的身上!即便是老夫人再寵愛你,也不能護短了!”
“呵!”慕伶歌冷笑了一聲,冷然道:“三姨娘顧及伶歌,伶歌可要道聲謝,原本,我只是以為,她想要一箭雙雕,一舉除去兩個眼中釘,可方才見了三姨娘,我倒是忽然覺著,我低估了張氏。”
“此話怎講?!”劉氏不解,對慕伶歌問道。
“三姨娘,可想想,張氏現下病著,可是何人在搭理闕府呢?!”慕伶歌反問道。
劉氏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子,不由得,緊了緊撫著扶手的素手,“你的意思是,到時候,張氏會以搭理無方,照看不了四妹妹腹中的孩子為由,一舉也將我順便料理了?!”
“三姨娘聰慧,只是稍稍點撥,便明白其中的厲害了。”慕伶歌搖了搖手中的團扇,淡淡地說道。
瞧著劉氏氣的發抖,慕伶歌便知道,自己的離間計,依然奏效,不禁唇角微微上揚,瞬然,劃過了一抹邪魅的冷笑,可看向了劉氏之時,便恢復如方才的凝重。
慕伶歌雖然用了點小手段,想要將劉氏和王氏綁在一起,可因為劉氏和張氏沾親帶故,未免心中或多或少還是有些顧慮,怕是一朝劉氏反水,自己還要分心處理劉氏,倒不如,防患于未然,借著張氏的詭計,將禍水引動,潑向了劉氏,然后,再從中運用手段,讓張氏和劉氏之間的嫌隙,成為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
到時,劉氏自然會全心全意的歸順,加之以王氏孩子為契機,就不怕劉氏會多了不好的念頭。
看著劉氏的臉色,慕伶歌便知道,自己的法子依然奏效,“三姨娘,你好好想想,可是這個理不。”
劉氏聞言,沉吟了起來,眼眶之中的一雙宛如墨點的眸子,不停的打轉,心中越想,越加的認可慕伶歌的話,劉氏點了點頭,憤憤地道:“我隱忍多年,不曾想過與她作對,她卻處處刁難,容不下我,我……”
“三姨娘莫要動怒,仔細著想想我方才的話。”
說罷,慕伶歌站了起來,垂下了睫眸,看了一眼王氏,道:“四姨娘不妨今兒,展示留在三姨娘這里,一會子,讓墨玉姑姑回清蓮苑,放干凈了屋中的麝香味,再回去也不遲。”
“伶歌,那三匹錦緞,應該如何處理?!”劉氏見慕伶歌要走,便起身走到了慕伶歌的身旁,問道。
“若是張氏問起來,三姨娘可說是,四姨娘想要讓三姨娘瞧瞧錦緞,可是不小心,打翻了茶盞侵濕,只得晾干了之后,再給四姨娘送去。”
話落,慕伶歌將目光落在了幽梅手中的錦盒之上,“對了,這是張氏送給四姨娘的羊脂玉,我瞧過了,并沒有動過什么手腳,趕明兒,尋個匠人,制成了項圈,給我那弟弟帶,也極好的。”
幽梅聞言,將手中的錦盒遞給了王氏身后的墨玉,隨即,隨著慕伶歌離開了芙蓉苑。
半路上,慕伶歌瞧著荷花池的荷花,開的霎時好看,便駐足站在了荷花池畔,瞧著滿滿的白蓮,心中未免想到了自己的從前,曾幾何時,她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從不算計、從不陷害,處處與人為善,而如今,她卻可以避開了光明,隱入了黑暗之中,先是以惡視人,機關算盡……
“呵呵呵……”
想著想著,慕伶歌勾唇冷笑,不由得,將水袖之中的雙手,緊攥成拳,欣長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
一陣陣鉆心的疼,讓慕伶歌霎時間,清醒了過來,與人為惡也好,機關算盡也罷,她要的,就是將一個個欺凌過自己的人,送進地獄當中,將他們挫骨揚灰,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良久之后,慕伶歌轉過了身子,忽地,蹙起了眉,凝視著眼前的東陵靖,冷然道:“怎么又是你!?”
“呵呵!”東陵靖隨手揮開了折扇,嘴角掛著一抹笑意,看著慕伶歌雖然精致到無可挑剔,但是卻充滿了陰郁的臉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想你了,所以……”
“少廢話!”不待東陵靖的話說完,慕伶歌便硬生生地打斷了他的話,“少將你欺騙無知少女的那一套蜜語甜言,用在我這兒,我可不吃你這套!”
“呦,怎么,你吃醋了?!”東陵靖朝著慕伶歌走近了兩步,嗅著慕伶歌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帶著玩味兒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