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漆黑宛如墨染一般的夜空,仿佛是知道了京城之中即將要變天似的。鉛云低垂。仿佛是想要將整個京城壓塌了似的。
慕晉元離開了慕伶歌的房間之后,便直接朝著劉氏的芙蓉苑的方向走去,而慕伶歌在跟換了衣裳之后。便向著這段時間。也沒有前往柏松苑去給白氏請安。
幽蘭和幽梅兩人,便隨著慕伶歌朝著白氏的柏松苑的方向走了過去。
“周媽媽。這會子的功夫,祖母可入睡了嗎?!”在房門外。慕伶歌瞧見了侍夜的周婆子,便踱步上前。走到了周婆子的身前。啟唇對周婆子問道。
“是歌丫頭來了嗎?!”
還沒有等周婆子說話的時候,房間之中便傳出了白氏的聲音。
“祖母。”慕伶歌對著白氏緊閉的房門,輕喚了一聲。道:“這段時間當中。孫女兒也都沒有來給祖母請安。不知道祖母的身子如何了,孫女兒想要來給祖母請個脈。”
白氏聽聞了慕伶歌的話時候。輕聲地說道:“祖母還沒睡呢,你進來吧。”
“是。”慕伶歌應了一聲。
隨即。周婆子伸出了手來,直接推開了白氏的房門,周婆子側過了身子,朝著白氏的房間之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淡淡地笑了笑,啟唇說道:“公主您請。”
慕伶歌朝著周婆子淡淡地看了一眼,隨即,便舉步夸過了門檻,走進了白氏的房間之中,一打眼,慕伶歌便瞧見了白氏斜依在芙蓉軟榻之上,白氏的雙眸緊閉,聽見了慕伶歌的腳步聲之后,便緩緩地掀開了眼簾,唇角扯出了一抹淺笑,朝著慕伶歌招了招手,輕聲地說道:“歌丫頭,過來坐吧。”
“是。”慕伶歌應了一聲,便邁著蓮步,徑直地朝著白氏的方向走了過去。
映入了慕伶歌的雙眸之中的白氏的那張臉,顯得極為的蒼老,白氏身著一襲黑褐色的云錦外袍,腰下蓋著一張裘皮毯子,白氏的頭花白的發絲,披散了下來,以一條黑色中間鑲嵌著翡翠的護額束著。
白氏的臉上帶著一抹淺笑,一雙渾濁的老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慈愛之色。
慕伶歌對于白氏,多少還是有些感情的,雖然,在前一世,白氏多少對慕伶歌都算是有些利用的,可是今生,自打慕伶歌回到了丞相府之中以后,白氏或多或少都對自己有些關照的。
“給小姐那把椅子來。”白氏抬起了睫眸,朝著周婆子看了一眼,吩咐道。
“是。”周婆子應了一聲,便拿了一把椅子,放在了慕伶歌的身后。
慕伶歌扯了扯裙幅,緩緩地俯下了身子,端坐在了椅子上,一雙美眸落在了白氏的身上,朱唇微啟,慕伶歌對白氏說道:“瞧著祖母的氣色紅潤,想來身子也應該是極好的。”
“呵呵。”白氏淡淡地笑了笑,端起了手邊的茶盞,輕嗑了一口,輕聲地說道:“咱們闕府之中安穩了,老身的心情自然也是好了,這一切,還都是因為有你在。”
白氏說完了之后,便將手中的青瓷茶盞遞給了周婆子,啟唇吩咐道:“給小姐上茶。”
周婆子應聲了之后,給慕伶歌端了一杯茶,慕伶歌接過了周婆子手中的茶盞,暖和著自己的手,沉吟了良久之后,慕伶歌抬起了睫眸,一瞬不瞬地望著白氏,啟唇對白氏問道:“祖母,您不怪伶歌嗎?!”
白氏微微地搖了搖頭,輕嘆了一口氣,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淺淺淡淡的笑容,眸光極為柔和地看著慕伶歌,柔聲說道:“祖母不怪你,倘若不是你的話,咱們丞相府也不會有今天這樣安穩的生活,祖母活的久了,自然是知道,朝廷上的一些事兒,就像是祖母的表姐,先太后那般。”
提起了先太后,白氏的雙眸之中泛起了一層接著一層的漣漪,緩緩地伸出了布滿了褶皺的手,挽起了慕伶歌的手,輕輕地撫了撫,唇畔含笑,對慕伶歌說道:“祖母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你讓你父親在家裝病是為了什么,祖母比誰人都清楚,先太后在世的時候,也曾經讓你爺爺裝過病。”
白氏笑了笑,雙眸之中的泛起了一抹精光,似是白氏要比慕晉元明白,慕伶歌之所以這么做是為了什么。
慕伶歌聽聞了白氏的話之后,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淺笑,柔聲說道:“孫女兒知道,這段時間當中,祖母也很是難做,可是畢竟,孫女兒的母親,是因為張氏才會……”
慕伶歌說到了這里,鼻端便泛起了一抹酸楚,這么長的時間以來,慕伶歌從來沒有在白氏的面前提及過自己的母親,因為慕伶歌知道,白氏很是不喜歡,自己的母親。
“哎!”白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慕伶歌說道:“也是怪祖母糊涂了,若不是祖母以為張氏能夠幫襯著你的父親,才會放縱了些,也不會讓你的母親年紀輕輕就歿了,也讓你吃了這么多年的苦。”
白氏活了這么多年,早已經看透了一切,她更是一個明白的人,也知道,當年自己是做錯了,這么多年以來,丞相府雖然表面上看著是安安穩穩的,可白氏卻知道,丞相府之中這么多年以來,為什么就只有慕康輝這一個男丁。
現在,張氏被禁足在了牡丹苑之中,慕童謠也因為張氏,被毀了容,往后的日子,怕是會極為難過的,慕童謠這一輩子,也都沒有任何的希望了,即便是,憑借著丞相府的財力勢力,就算是給慕童謠找一個婆家,只怕也沒有人會要一個面丑宛如鬼一般的女子。
慕康輝更是一個玩世不恭的二世祖,平日里處理吃喝嫖-賭之外,便什么都不會了,白氏早就已經不看好張氏這一房了,即便是放棄了也沒有什么可惜的,只不過,慕童謠和慕康輝,畢竟還是她的孫兒,或多或少,白氏還有些不舍。
沉吟了半晌之后,白氏緩緩地開了口,啟唇對慕伶歌說道:“歌丫頭,童謠和康輝,畢竟是咱們慕家的孩子,你看看能不能……”
慕伶歌知道白氏話中的意思,便朝著白氏緩緩地點了點頭,朱唇微啟,輕聲地說道:“孫女兒答應祖母,會讓他們在丞相府之中安穩度日的。”
“有你這句話,祖母就放心了。”白氏淡淡地笑了笑,朝著慕伶歌點了點頭,說道。
慕伶歌挽起了白氏的手腕,在白氏的手腕之上搭了個脈,片刻之后,慕伶歌抬起了睫眸,莞爾淺笑,對白氏說道:“祖母的身子極好,并沒有什么大礙。”
白氏淡淡地笑了笑,朝著慕伶歌點了點頭,道:“你進來有沒有去瞧過你四姨娘,祖母啊,瞧著她的肚子越發的大了,想著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去給她瞧瞧,也讓祖母安個心。”
“好。”慕伶歌淡淡地應了一聲,莞爾道。
“行了,時辰不早了,你早些回房歇著吧,這段時間,你忙里忙外的,辛苦你了。”白氏握住了慕伶歌的手,輕輕地拍了拍慕伶歌的手背,淡淡地說道。
“是。”慕伶歌應了一聲,扯了扯裙幅,緩緩地站了起來,轉過了身子,便走出了白氏的房間之中。
走出了柏松苑,慕伶歌緩緩地抬起了頭來,看著漆黑宛如墨染一般的夜空,緩緩地闕了闕雙眸,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涼薄的淺笑。
良久之后,慕伶歌垂下了睫眸,看向了身側的幽蘭,唇角扯出了一抹冷凝的弧度,淡淡地說道:“前幾日,我讓你們盯著北堂烈的別苑,可有什么發現嗎!?”
“這段時間,北堂烈一直都留宿在皇宮之中,他的別苑甚是安靜,也沒有什么人出入。”幽蘭扶著慕伶歌的手,從臺階上走了下來,啟唇說道。
“呵呵!”慕伶歌冷然一笑,微微地瞇了瞇一雙星眸,冷冷地說道:“事出無常必有妖,想來,北堂烈也不會放過這么好的機會。”
“小姐,您的意思是……”
“暫時無需去管北堂烈,靖哥自然是會收拾他的!”慕伶歌揚起了尖尖的下巴,唇角之上的冷笑,變得愈發的濃郁了起來,微微地瞇了瞇雙眸,良久之后,慕伶歌方才淡淡地說道:“走吧,咱們去清蓮苑瞧瞧四姨娘吧,算算日子,她也快要臨盆了。”
“是。”幽蘭應了一聲,便和幽梅隨著慕伶歌走出了白氏的柏松苑之中。
經過了抄手回廊,慕伶歌主仆三人,便朝著清蓮苑的方向走了過去,在走到了后花園的時候,天空之中簌簌地飄落了清雪,慕伶歌緩緩地伸出了瑩白的纖手,接過了一片雪花。
她的一雙星眸之中,泛起了一層層的漣漪,仿佛是有人將一汪靜海之中投下了一塊巨大的方石似的。
微微地瞇了瞇雙眸,慕伶歌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淺笑,她并沒有直接前往清蓮苑,而是轉過了身子,直接走進了后花園之中。
“咱們明兒早上,再去清蓮苑吧,今兒晚上很是安靜,你們陪我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