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東方剛泛起白光,長瑛別院便嘈雜忙碌起來……
趙文昌讓人連夜趕制了四口鐵箱,今日,他就要將兩個謀害他兒子的元兇押回京都了……昨夜又收到一封王府那邊送來的書信,說王妃守在兒子的冰棺前水米不進日夜流淚,說王妃定要看一看殺害兒子的元兇是什么樣子……趙文昌計劃著,將兩個元兇押回王府,讓王妃過了目就立即賜死,然后隨兒子下葬。
車輛馬匹已安排好,御龍二君親自將皇甫然州和周曉迷點了重穴分別裝進了堅實的前兩個鐵箱,又將明珠炎牙和大莊小莊綁了裝進另兩個鐵箱。
一切準備就緒,趙文昌在公孫容和祝文遠的攙扶下上了馬車,趙文昌朝外面吩咐了聲“走吧”,隊伍執韁懸鞭,開始移步返京。整隊人馬二十多人,前面四人開道,后跟趙文昌的馬車,公孫容祝文遠騎馬分護馬車兩側。再接著便是四口裝著皇甫然州周曉迷和大莊小莊明珠炎牙的鐵箱,御龍二君騎馬在旁,隨時監看著鐵箱的動靜。
為不招人眼目,整隊人馬衣著皆是隨常便服,趙文昌的馬車也并未使用王府規制,連車帶馬一行人,還載著鐵箱,很像一支運輸貨物的商隊。
為盡早趕回王府,人馬行進的速度稍有加快,加之走的是官道,開闊平坦,于是一路穿城過鎮,安穩順利,只一上午時間,便已離開長瑛別院所在的淮州,來到幾十里外的穆州。
“王爺,前面就是仙女山了。”旁側的祝文遠給馬車里的趙文昌報了下進程。車里的趙文昌安然端坐雙目微閉,只微微“嗯”了聲。
仙女山,一座鐘靈秀美的古山,并不算很廣大,卻蒼松古樹磐石清流齊全,叫它仙女山,也不是隨便取的名字,因為此山靈秀,據說常有仙家出沒,周邊村鎮也多奇談傳說。
人馬行進仙女山,依然安順平穩,寬闊的道路上,又行了半個時辰,來到仙女山腹地。
趙文昌還不知道,有人已在此等候多時。
接到周廣的回書,皇甫金鷹便攜瓊水夫人和鹔鹴并幾十個利索的隨從來了仙女山,到達此處時,周廣已先一步抵達。他們計劃著,一定要在這里截住趙文昌。
馬車行進平穩,趙文昌坐在車里雙目微閉面容沉靜,不過忽然,馬車停了。
“怎么了?”趙文昌睜開眼睛,問。
“王,王爺……”窗外傳來的是公孫容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聲音。
趙文昌意識到可能出了狀況,于是用手指掀開簾幕望了出去,透過午時明亮的光線,他看見原本應該寬闊無阻的前方竟是站滿了人。那些人,他基本認識,不認識的也能猜出來。最前面那兩個是周廣和皇甫金鷹,皇甫金鷹旁邊那個溫婉的女子應該是瓊水夫人,瓊水夫人旁邊是鹔鹴,周廣身后還站著雷煞鬼王,再后面便是七八十個身穿紫衣或棕衣的手持長劍或短刀的武士,所有人皆目光寒冽神情冷峻望著這邊。
皇甫然州和周曉迷被抓,皇甫金鷹和周廣一定會來救人,這是必然的,只是趙文昌沒想到他們會在這里出現……不過既然周廣和皇甫金鷹出現在這里,想來今天是要有點周折了。
趙文昌略微沉思,然后朝旁側伸了下手,示意讓人扶他下車。
周廣和皇甫金鷹同時站在這里,饒是不算瓊水夫人鹔鹴和雷煞鬼王,這個陣容也是無敵的了,不過趙文昌此時內心并無太大波瀾,因為皇甫然州和周曉迷終究還捏在他手里,這就是最大的把柄。
被公孫容扶下車,趙文昌邁著從容穩健的步子來到車馬前,相隔數丈,與周廣和皇甫金鷹對面而立。
那晚荷花宴的事后,朱儀殿和南康王府斷了交,趙文昌和周廣就再沒見過。今日再會,兩人形容未改,當年的親善卻早已不在。
“你們動作還挺快。”趙文昌望著對面,語氣緩慢悠長。
“兩個孩子呢?”周廣眉眼冽然,并不多說什么,直接開門見山。
“呵,”趙文昌輕笑一聲,“想來,我們當年也算交好一場,闊別再逢,竟一句問候也沒有,周老弟果真是沒什么情意的人。”
“呵呵,”周廣嗤之以鼻,“我跟你有何情意可談?當初你緣何要與我相交,目的你比我清楚,幸而我及時抽身,我周廣雖只是個江湖混子,但也不是愿意任人指使的人。”
“你到底還清楚你只是個江湖混子,”趙文昌想起那事便覺心頭不快,“我主動接近你是給了你多大的殊榮,不識抬舉的東西,你有什么資格與我絕交?”
也就是南康王爺趙文昌了,還沒有誰敢當著周廣的面這么跟周廣說話。
“住口!”皇甫金鷹怒道。雖然周廣與他是冤家,但別人這樣貶低周廣,他還是有些聽不下去。
“呵,”趙文昌勾起嘴角笑了下,然后又將目光轉向皇甫金鷹,“對,還有你,你也是個不識抬舉的。”
“住口!”瓊水夫人眉心一擰,不想再跟趙文昌饒舌下去,“沒什么可多說的,孩子呢?”
趙文昌沿聲打量了下瓊水夫人,早就聽說這是個看似溫婉實則剛烈的女子。
其實趙文昌也沒那么多閑話跟周廣和皇甫金鷹寒暄,他頓了片刻,沉聲道,“我要把他們帶回去,給我兒子陪葬。”
周廣當然聽不得這話,立即道,“不放下兩個孩子,你就休想從這過去。”
“他們謀害我兒子,難道不該受懲罰嗎?”
周廣分毫不讓,“你兒子暗使詭計將我困禁在鳳翎宮,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雙方立場不同,自然是沒什么可討論的,再爭辯下去也不會有共識的結果。
可就目前形勢來說,也確有些尷尬。雖說趙文昌手里掌控著皇甫然州和周曉迷,但周廣和皇甫金鷹若一直攔著道路,他也不可能強行過得去,因為己方沒有一個人是皇甫金鷹和周廣的對手,且對方密密麻麻幾十人眾,己方在人數上也不占優勢。
趙文昌略微思量,朝后面揮了揮手,御龍二君能看懂,意思是讓帶皇甫然州和周曉迷過來。
御龍二君下馬,將關在鐵箱里的皇甫然州和周曉迷帶了出來并一人挾持一個親自押到趙文昌身邊。皇甫然州和周曉迷皆被點了重穴使不出力,只能任人擺布,被一起帶出來的還有捆了繩子的明珠炎牙和大莊小莊。
“哥哥!”見皇甫然州出來,鹔鹴不禁喊了聲。
皇甫然州和周曉迷被御龍二君分別控制著站在趙文昌左右兩側,因為早已料到父親會來搭救,所以也沒有很驚奇,二人皆很鎮定。
孩子幾天不見蹤跡,周廣和皇甫金鷹萬分擔憂。此時皇甫然州和周曉迷安然站在面前,周廣皇甫然州肚里那顆緊張的心算是松了下來。
“趙王爺,”皇甫金鷹見兒子平安,心下甚慰,也知道趙文昌不會輕易放人,于是開始談判,“只要你放了兩個孩子,之前的事便一筆勾銷,你暗中設計抓人我們也不計較了,從此互不相擾,你看如何?”
“哈哈哈,”皇甫金鷹說完,趙文昌立即仰頭笑起來,“笑話,一筆勾銷?皇甫宮主的意思,我兒子算白死了是吧?”
周廣眉心一皺,“誰讓他不知死活上鳳翎宮攪亂萬壽盛會,還狗膽包天圈禁眾掌門……他死了,純屬自找……”
雖然周廣說的是事實,但這種程度的話足以刺激到趙文昌了。趙文昌也不是脾氣和順的,只見他眼神一冷,然后伸出右手一把便卡住了周曉迷的脖子,周曉迷立即被掐得呼吸困難花容變色。
“周廣,”趙文昌眼底已涌出怒氣,“我知道你是個神魔不懼閻鬼不怕的,但你現在最好看清楚你在跟誰說話。”
周曉迷被趙文昌扼住喉嚨,眾人心頭登時一緊,可皇甫然州被控制著無法脫身,其他人欲上前做點什么又怕更加激怒趙文昌。
周廣心里已巨浪翻涌怒氣沖天,可也意識到女兒終究掌握在別人手里,于是只得忍耐下來,“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我就想讓他們償命而已。”
周廣收了收眼簾,似在抑制更加翻騰的情緒,半響后,換了個方式又問“你要怎樣才肯放人?”
“除非我兒子復活。”
“荒唐,死人哪有復活的?”
“那他們就必須償命。”
周廣和皇甫金鷹對視了一眼,有點無奈。這便是最郁悶的,心肝寶貝掌控在別人手上,眼睜睜看著就在不遠處,卻又不能上前去搶過來。武功凌云蓋世的周廣和皇甫金鷹幾乎沒有弱點,但孩子便是他們唯一的軟肋。
周廣思量了會,知道跟趙文昌爭論沒有用,趙文昌是只會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問題的人。于是他忽然面目舒緩勾唇一笑,開始跟趙文昌談合作,“趙王爺,當初你與我結交,無非是想拉攏我,然后將我發展成為你的羽翼,供你驅遣。那你看這樣如何?你放了兩個孩子,從此我和皇甫宮主都聽命于你,皓月宮和朱儀殿自此歸附南康王府。”周廣說著,眼神中的確露出了真誠,“你是個聰明人,更是經天緯地雄才大略的政客,應該能想明白,比起殺了兩個孩子跟我們結成兒女仇恨的對頭,是不是利用兩個孩子將我們收入麾下驅使差遣更加對你有好處?”
不過周廣剛說完,趙文昌還沒有反應,皇甫金鷹便朝周廣瞪了眼。周廣當然知道皇甫金鷹是那種寧死不屈服于人的人,于是淡淡回了他一個眼神,表示先把兩個孩子騙過來再說。
當然趙文昌沒那么好騙。
“呵呵,”趙文昌將手指從周曉迷脖子上拿下來,冷笑道,“我還不知道你?奸猾狡詐詭計多端,此刻我若誤信了你,那你以后反悔不從,我又如何控制你?”
“王爺不必多慮,我周廣向來言出如山。”
趙文昌是一個將自己的政治前途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所謂成大事者不為情所困,殺了皇甫然州和周曉迷,只是報仇泄憤,實屬匹夫所為,若真能用這兩個小孽障將周廣和皇甫金鷹收入手下,從此江湖眾豪杰豈不就掌握在了手中?兒子的仇,在大事面前,放一放也未嘗不可。
不過趙文昌了解周廣,周廣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王爺,周廣不可信。”旁邊亦傳來公孫容的勸告。
趙文昌的眼神慢慢由深沉變得凌厲,周廣知道,他的緩兵之計失敗了。
趙文昌軟硬不吃,但又不能上前硬搶,皇甫金鷹和周廣頓時有些沒了主意。
不過此時情形雖說看似抓著皇甫然州和周曉迷的趙文昌占著主動,但其實是相互牽制比較僵持的。一方面皇甫金鷹和周廣投鼠忌器不敢妄動,另一方面趙文昌也被周廣皇甫金鷹等人圍困著不能脫身。
就在氣氛僵滯到頂點時,一直被定在旁邊不曾說話的皇甫然州開口了。
“趙王爺,我有一言想說。”
一語驚人,皇甫然州和周曉迷作為人質和交涉對象,此刻是一點活動能力都沒有,還能有什么想說?
“說。”不過趙文昌還是給了皇甫然州機會。
皇甫然州和周曉迷都是頂機敏的人,剛才父親談判,他們也在思量脫身之法。不過思來想去,似乎并沒有完美的抽身之術……
“我想先給王爺分析下現在的形勢。”皇甫然州被控制在趙文昌左側,不過言語神情自若如常,“王爺此刻手里牢牢控制著我和周大小姐,自然是占絕對優勢的,可王爺也要看到,若我父親和周殿主不讓出道路,您也是絕對過不去的。再有,如果您直接在此將我和周大小姐處死,我父親和周殿主必然極度惱恨隨即將王爺及王爺的所有隨從斬殺以報仇……那時候,兩敗俱傷,結果就太不好看了……”
皇甫然州溫言緩語地說著,將此刻的情勢分析了個透徹。趙文昌不禁雙眉微蹙,他知道皇甫然州說的是事實,雖然他手里捏著兩個人質,但周廣和皇甫金鷹武功蓋世,他們也是硬闖不過去的。
“說下去。”趙文昌道。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個事,既然如此,那就各讓一步嘛,您不就想給兒子報仇么,那您看這樣如何,您兒子是我殺的,您放了周大小姐,只要您放了周大小姐,我便讓我父親和周殿主讓出道路放你們過去。您留一個放一個,我父親和周殿主也不要再繼續執著。這樣一來,他們也算救下了一個,而您有我給您兒子償命,您兒子也算報了仇,您覺得如何?”
皇甫然州的聲音并不低沉,所以在場的人都把這話聽了個真切,所有人都有些震驚,也都能聽出來,皇甫然州想先救周曉迷。
“不,不,要活一起活…”周曉迷望著皇甫然州,頓時心潮翻涌有些無從表達,只左右搖著頭。
“賢侄,不必如此,你們都一定會沒事的。”周廣道。
皇甫金鷹瓊水夫人和鹔鹴站在原地,心頭又酸又痛,極其糾結復雜,一邊能理解皇甫然州為什么做這個決定,一邊當然也不愿放棄皇甫然州。
連趙文昌都有些震驚,這個孩子當真讓人欽佩,舍下自己保全周曉迷,都這個時候了還在為周曉迷著想。不過趙文昌也暗嘆皇甫然州很聰明,抓住己方的優勢和對方的劣勢,看似和軟實則又很有力度地談判。
老實說,如果皇甫然州說的條件能實現,趙文昌不會拒絕,因為周廣和皇甫金鷹一直不讓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過去。雖說放了周曉迷,但能留下元兇皇甫然州,也算給兒子報了仇。
“皇甫宮主會同意?”趙文昌想到皇甫金鷹亦愛皇甫然州如命,定然不會同意舍兒子保周曉迷。
“我會讓他同意的,”皇甫然州點點頭,“我父親是大義之人,比起讓我和周大小姐一起去死,當然還是我一個人去死比較好些。”
“當真?”
“反正我始終在你們手里,你們隨時可以將我處死,難道我父親還敢硬搶?”
趙文昌權衡著,眼下情勢的確有些僵滯,對方高手如云且人手眾多,己方若半點不做讓步,怕是也難過此路。再者,周廣和皇甫金鷹江湖之流,劍刃刀尖走慣了的,為了珍視的兒女保不齊還能做出什么極端的事來,但自己位份尊貴金枝玉葉不可能豁出性命去跟他們以死相拼,到底還是要考慮下自身安全。
趙文昌望了望公孫容和祝文遠,征求他們的看法,從二人回復的眼神來看,公孫容和祝文遠似乎也同意這個條件。
“好,”趙文昌轉身向皇甫然州,“我倒想看看,你怎么說服你父親放棄你。”
皇甫然州盯了趙文昌一眼,目光清涼而復雜,不過并未說什么。他將視線移向皇甫金鷹,“父親,一會趙王爺會放了周小姐,你們也不要再執著,讓路放他過去吧。”
作為父親,皇甫金鷹心頭真是萬分悲苦,雖然他憨實寬仁,但也還沒寬仁到愿意放棄自己兒子去保別人的程度,盡管那人是兒子喜歡的女人。皇甫金鷹嘴角打顫在原地站著,久久無應,沒有說不答應,當然也沒說答應。
“不!不行!”瓊水夫人厲聲反對。比起周曉迷,瓊水夫人當然還是更希望自己的侄子能活下來。
“姑母,”皇甫然州喚著瓊水夫人,“惹惱了趙王爺,我和周小姐都得死。現在他已經讓步了,我一個人去償命總比兩個人都去好吧。”
“不,不…”周廣心頭無盡感激,但還是搖著頭,“賢侄,不用這樣,你們兩個都會沒事的。”
“我們沒有辦法讓趙王爺無條件交還兩個人。”皇甫然州定然道。
皇甫金鷹瓊水夫人和鹔鹴從未有過如此的糾結悲苦,左右為難進退無處,他們當然也希望能安然將兩個人都救下來,但就如皇甫然州所說,趙文昌不可能無條件將兩個人全部交還,且若是強行硬搶,更是陷兩個孩子于危險之境。
就在萬分為難無法決策時,也不知是幻覺還是真實,皇甫金鷹瓊水夫人竟看到皇甫然州的眼簾微妙一眨,就那么一眨,轉瞬即逝。
皇甫金鷹和瓊水夫人對視一眼,知道那并非幻覺,難道皇甫然州有所用意?
皇甫然州見父親和姑母神情變了,順勢便道,“父親向來大智,為何此時如此糊涂?趙王爺喪子之仇豈能不報?雖然舍棄了我,但終究也保下了一人,總比兩個人都去死好吧。”
雖不知皇甫然州具體用意如何,但兒子向來穩重,且目前也沒有可行的別的法子,于是皇甫金鷹和瓊水夫人開始配合,都先做了個為難悲冽的表情,然后再痛苦掙扎了會,最后都悲喪著臉轉過了頭去不再說話,表示萬般傷痛下無奈默認。
趙文昌也覺神奇,要舍棄兒子,皇甫金鷹居然能同意。不過想來,不同意又能如何,自己不可能放還兩個人,他們當然能救一個是一個。
“不,不…”周曉迷望著皇甫然州,此時朱唇已微微顫抖,“兄長……”
說起來,在此之前,皇甫然州和周曉迷之間都是直呼其名,正式一些的場合上就相互尊稱周大小姐和皇甫少主,都還沒用過什么親近的稱呼……兄長,當初皇甫然州解禁周曉迷放她下衡燕山時,她這樣稱呼過他一次,這個稱呼代表著她對他的認同和尊敬。
皇甫然州回以周曉迷一個溫和的笑,“聽話。”說著,也給了周曉迷一個微妙的眼神。
周曉迷瞬間容色微收穩住神思,什么意思,難道皇甫然州并沒有真想去給趙佑靈償命,而是另有計劃?
“趙王爺,”皇甫然州朝趙文昌道,“放了周大小姐吧,你放了周大小姐,周殿主自然不會再為難你,我父親也同意讓路放你過去。”
趙文昌剛才也從旁觀測著,從眾人神態上看,的確似都已同意皇甫然州方才提出的想法。雖然心頭覺得還是有些不安穩,但想來皇甫金鷹是講信譽的,應該不會出爾反爾,且終究皇甫然州還在手里,不怕他們妄動。
“放人。”趙文昌吩咐了聲。
趙文昌有令,抓著周曉迷的龍君護法當即松開了手。相反,抓著皇甫然州的另一個龍君護法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因為皇甫然州是他們唯一的人質了。
“孩兒,快過來。”見周曉迷被放開,周廣忙伸手去接。
身上脫了束縛,還被點著重穴的周曉迷顫顫巍巍開始朝對面走去,不時還回頭用一種滿懷期望又擔心憂慮的復雜眼神注視皇甫然州。
皇甫然州被更加牢靠地控制著,但神色一直淡然自若。
周曉迷走回周廣身邊,周廣心情激動奮然,先幫周曉迷解了穴道又認真查看女兒身上是否受傷,所幸周曉迷身上只有些鐵鎖鐵拷留下的皮膚磨損,并未見重大創傷。鹔鹴隨即也過了來,周曉迷確認平安,鹔鹴也甚是欣慰。
算是先救下了一個,皇甫金鷹和瓊水夫人眼中若有若無也顯現些喜色。不過片刻,眾人的目光又從周曉迷身上轉移回前方,心情依然緊張,因為皇甫然州還處于危險中。
“讓他們讓路吧。”趙文昌朝皇甫然州提醒了一句。他已經做了讓步,該皇甫金鷹等人讓步了。
皇甫然州掃了眼趙文昌,又環顧了下四周,眼神沉穩而堅定,朝皇甫金鷹和周廣道了聲,“讓開吧,讓他們過去吧。”
皇甫金鷹望著兒子眼睛都泛紅了,瓊水夫人和鹔鹴眼底也起了淚花。皇甫金鷹呆呆站在原地,只抽動著嘴角,面若沉水,心頭似有千萬只利劍在穿刺。
“父親,讓開吧。”皇甫然州見遲遲沒有反應,又提醒了句。
周廣和瓊水夫人作為外人和旁系親屬當然沒有話語權,只等皇甫金鷹做決策。又是好半響,皇甫金鷹朝后方抬了抬手,示意讓路。
皇甫金鷹下了令,身穿紫衣和棕衣的武士果然開始慢慢往左右兩旁撤,不一會,堵塞不通的大路讓了個平坦無阻。
趙文昌看了看前方順明通暢的路,又看了看已退到路旁目光凄哀面容悲苦的皇甫金鷹瓊水夫人等人,心頭莫名生出一種快意。這些江湖賤流,跟自己作對,終究沒有好下場。
趙文昌給了公孫容祝文遠一個眼神,示意繼續前進。趙文昌并沒有返回馬車,而是徒步向前,他走最前面,公孫容祝文遠緊跟,再接著是控制著皇甫然州的御龍二君和控制著大莊小莊明珠炎牙的侍衛,最后是車馬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的,氣勢頗足地,從皇甫金鷹瓊水夫人周廣周曉迷等人面前大搖大擺地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