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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此下策

當大莊小莊照皇甫然州的吩咐拿著那本被墨汁染透的《搖花影》來到蘭花谷時,蘭花谷只有蘭瑤先生一個人,靜和先生並不在。蘭瑤先生叫童子給大莊小莊泡了茶,大莊小莊拿出了那本《搖花影》並說明來意,蘭瑤先生莞爾一笑,說了句“這個皇甫,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不小心了”後,便開始提筆給皇甫然州重新做琴譜。

當然,大莊小莊此行的最終目的並不是要琴譜,而是要探聽兩位先生近期的行蹤。蘭瑤先生寫著琴譜,大莊小莊坐在旁邊便閒談似得開始打開話題聊天,兩個平時沒頭沒腦的傢伙這會一人一句居然表現地也極是生動自然,先說蘭花谷的清幽美景,再說蘭花谷的超脫氣質,然後就開始問靜和先生哪裡去了?最近有沒有去哪裡玩?有沒有遇到什麼趣事講兩個?……蘭瑤先生本就不知內情,也素知這兩個傢伙是傻白淺薄沒心機的,也沒多想,談笑著都如實說了,說自己從去年至今都不曾出谷半步,哪裡來的什麼趣事講給你們聽,靜和先生倒是經常出去雲遊,應該遇到過不少奇聞異事,這次也是外出未歸,等他回來讓他講給你們聽吧。大莊小莊繼而又問,靜和先生去哪裡雲遊了,蘭瑤先生笑道,所謂雲遊,全憑心境,哪還有個準的?大莊小莊心下了然,也就不再問。

一個多時辰後,新的一本《搖花影》寫好了,蘭瑤先生將琴譜裝進了一隻素色錦袋遞給大莊小莊,大莊小莊將錦袋小心翼翼揣進懷裡,起身行禮告辭,不想剛出閣門,又被蘭瑤先生叫住了。蘭瑤先生望著大莊小莊,方纔一派的風輕雲淡卻忽然變得有些凝肅,弄得大莊小莊心頭一怔。蘭瑤先生沉吟半響,道,“我雖身在幽谷,但外面的事也盡然知曉了。威遠鏢局和周曉迷那場事,孰是孰非誰對誰錯,我不知內情,不敢妄言。不過皇甫然州實在冤枉,本與此事無關卻要承擔此事最大的責任。他打傷周曉迷,雖平了天下人心中之氣,但自己心中必然傷感心痛,你們常伴他身側,要多加勸慰。”

大莊小莊感蘭瑤先生關切之意,默然了會,點點頭道了聲“曉得”,然後朝蘭瑤先生又躬身一禮,便轉身去了。

因爲趙佑靈回京照顧母妃去了,於是靜和得以放歸。靜和是在大莊小莊走後第二天回來的,蘭瑤把大莊小莊來蘭花谷換琴譜的事跟他閒談似得說了?;矢θ恢莸臅郎蠔|西很多,失手弄髒琴譜也在情理之中,且大莊小莊也是粗傻淺薄的人,靜和也就一聽而過了,並沒多心。

大莊小莊回來把情況跟皇甫然州說了,說蘭瑤先生一直待在蘭花谷沒出去過,靜和先生倒是經常外出雲遊。聽完大莊小莊的彙報後,皇甫然州低垂著眼簾陷入沉思,只喃喃地念了一句“靜和先生”再無別的話語。因爲周曉迷的事,皇甫然州這幾日本就身心俱疲容顏憔悴,但這會看上去似乎更苦痛神傷了,這讓半知半解雲裡霧裡的大莊小莊很是難過揪心,又不敢明問。

大莊小莊回來的第二天,幫威遠鏢局料理完後事的皇甫金鷹也返回了皓月宮。他將兒子單獨拉到一邊,先將溫不棄已返回鏢局一切平安的事告知了,又將威遠鏢局勾結南康王府暗中謀算千絕谷並南康王府掃滅威遠鏢局嫁禍周曉迷的□□如實說了。皇甫金鷹以爲兒子知道這個□□會很激動憤慨的,很意外,皇甫然州很冷靜,冷靜地就像他早就知道這事有□□一樣(事實上皇甫然州也的確早就知道這事有□□)。不過皇甫然州也不是一點不震驚,至少他從沒想過威遠鏢局會勾結南康王府……南康王府,這個他最沒想到也最該想到的地方,的確,若是這個地方,很多事情就可以說通了……最後皇甫金鷹告訴兒子,爲了保全威遠鏢局幾十年來之不易的名聲,這事就不要公開了?;矢θ恢莩聊藭?,點了點頭。

唉,其實現在,什麼威遠鏢局,南康王府,靜和先生,皇甫然州真沒那麼多心思去追究,他現在最焦心的是周曉迷。

皇甫金鷹原以爲有瓊水夫人在,周曉迷不會有事的,結果一回來便被告知周曉迷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雖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心裡莫名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皇甫然州把自己想去雪海冰原尋冰蕊雪蓮的想法告訴了父親,皇甫金鷹默然了會,說“我不同意。”皇甫然州知道,父親當然不會同意,自己是父親的兒子,爲父者,哪有願意讓兒子去承受那“烈焰灼心,厲火燒骨”的痛苦的。

不過這雪海冰原,他一定要去,因爲她是他打傷的,他覺得他應該去。況且他不去,周廣也會去,周廣雖神功蓋世,但畢竟年紀大了,自己年紀輕輕,哪能讓周廣去受這個罪。當然,最重要的,也是最說不出口的原因,他喜歡她,只要能讓她醒來,他願意爲她去承受那份苦痛。

瓊水夫人也不知道是在考慮些什麼,自那日在奔月殿替周曉迷診完脈回映月水榭後就閉門不出了,還特別吩咐了門口的侍婢,“誰也不見”。之後的每日都是鷫鸘提著藥箱拿著瓊水夫人配好的湯藥到奔月殿來給周曉迷喂藥,瓊水夫人本人就面都不露了?;矢θ恢莺椭軓V在映月水榭門口從早上站到晚上,從第一天站到第二天,門口的侍婢被逼著進去通報了十來次,得到的回覆都是“夫人不想見你們”。

第三天,皇甫金鷹從威遠鏢局回到了皓月宮,出人意料地,瓊水夫人把皇甫金鷹叫進了水榭。然後兩人在水榭裡待了一個多時辰,不知聊了些什麼,反正皇甫金鷹從水榭出來便勒令皇甫然州即刻禁足遊香臺,無允不得擅出。

皇甫然州何等聰明,他當然知道父親和姑母在盤算著什麼,爲什麼要將他禁足。周曉迷被月神劍重傷,需要冰蕊雪蓮。周廣是周曉迷的父親,周廣若要去雪海冰原,父親和姑母是不會阻攔的,雖然心中也會感到難過,但父親姑母和周廣畢竟沒有親緣關係,所以還不至於心疼。但自己是父親的至親骨肉,也是姑母偏愛的侄子,他們無論如何是捨不得讓自己揹負烈焰灼心厲火燒骨的苦痛去雪海冰原的。

也正如皇甫然州所料想,皇甫金鷹和瓊水夫人就是這樣打算的。作爲幾十年的故交,皇甫金鷹和瓊水夫人會勸慰周廣幾句,倘若周廣非要救周曉迷,願意受那烈焰灼心之痛厲火燒骨之苦去雪海冰原,他們也不阻攔。果然當天晚上,皇甫然州被禁足在遊香臺之後,周廣就進了映月水榭。

瓊水夫人之前曾三次踏進雪海冰原,她知道從哪個方位進去路程最短,知道哪些地方少風暴,哪些地方少狼羣,還知道哪些地方有冰草可果腹充飢,哪些地方有雪洞可避風休息……燭燈輝煌,可皇甫金鷹、瓊水夫人、周廣三人坐於燈下,神情卻很是凝重,鷫鸘侍立在旁邊,話都不敢插一句。最後確認了一遍周廣的意願後,瓊水夫人開始給周廣傳授進雪海冰原的具體注意事項。

皇甫然州待在遊香臺,心如火焚,坐立不安。周廣是長輩,再厲害也是一把老骨頭了,自己退避在後,讓他去雪海冰原,自己成了什麼人?再說,周曉迷是自己一手打傷的,於理,也本應由自己去補救??裳巯伦约罕唤阍谶[香臺,門口裡三層外三層全是父親安排的侍衛看守,又哪裡出得去?可姑母一旦把火龍珠給了周廣,自己就毫無辦法了。

正是心煩意亂時,大莊小莊從奔月殿過了來。因爲皇甫金鷹的命令是不許皇甫然州出來,不是不讓別人進去,所以大莊小莊走進遊香臺,侍衛們並未阻攔。

“少主。”大莊小莊進了屋,皇甫然州正站在一扇窗前,窗外是一輪明月皎皎,皇甫然州的背影清冷神傷。

“奔月殿那邊如何?”皇甫然州低低問了句,並未回過頭來。

“喬總管、無傷無刃、明珠炎牙、雷煞鬼王輪番看守照顧,十分細緻周到,少主不必憂心?!?

“映月水榭那邊呢?”

“進不去?!贝笮\癟了癟嘴,“從外面看燈火通明,裡面不知道在聊啥,聊了兩個多時辰了?!?

皇甫然州微微閉了閉眼,不再說話。

“少主,”大莊忽然揚聲道,“要我說,那雪海冰原又不是什麼好地方,周殿主若是想去,就讓他去唄,幹嘛還非得您自己去呢?只要能救周小姐,誰去還不是一樣嗎?”

“你懂啥,”小莊向大莊投去了一個白眼,“少主是覺得周小姐是自己打傷的,應該自己去救,不願牽累別人?!?

“周小姐的確是少主打傷的,但那也不能怪少主啊,”大莊反駁,“再說,夫人已經講得很明白了,一旦吞下火龍珠,以後每半月就會有一次發作,烈焰灼心厲火燒骨,那不比死還難受???”

“是啊,話是這麼說,可週小姐總不能不救吧。”

“唉,”大莊沉思了會,把食指放在嘴裡咬著,“要我說,事已至此,大家就別費心思了,就這樣唄,周小姐又不是死了,不是還活著嘛。這樣有什麼不好,嫺雅安靜,免得出去又給少主惹事。”

大莊小莊正熱烈討論著,皇甫然州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轉過身來,用一雙陰冷的眼神直直看著他們。

大莊小莊頓時全身一凜,住了嘴,可想來想去也不知道剛纔哪句話說錯了。

“少主…”大莊小莊望著慢慢朝這邊走過來的皇甫然州,身子不由朝後面瑟瑟地縮了縮。

“你們,”皇甫然州低沉而饒有深意道,“知道瓊水夫人的臥室在水榭哪個方位麼?”

“知道…”

“她的藥箱就在臥室裡,”皇甫然州走到桌邊止了步,目光依然直視著大莊小莊,“你們不是神偷麼,去幫我把火龍珠偷出來。”

“???!”大莊嚇了一跳,“這…皇甫宮主,周殿主現在都在水榭裡,我們哪敢去那裡偷東西啊?!?

“是啊,”小莊挑著眉,也忙道,“在夫人面前,我們這點輕功根本就不值一提,萬一被逮住……”

“不會的,”皇甫然州神情肅然,似乎心意已定,“他們在正堂說事情,心思也都在事情上,你們小心些,不會被發現的。就算被逮住了,還有我在,你們有什麼好怕的。”

的確,天塌下來有皇甫然州頂著,他們是沒什麼好怕的。但不知爲何,大莊小莊遲疑著相互看了眼,似乎並不願意幫這個忙。

“少主…”大莊目光低垂,聲音也沉下來,“你真的決定了要去雪海冰原嗎?”

“不用多問。”

“那烈焰灼心厲火燒骨,可不是好受的啊…”

“我讓你們去,你們只管去就是了。”皇甫然州打斷大莊。

“可是…”

“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皇甫然州猛然轉過臉來,厲聲喝了句。

大莊小莊全身一震,立馬嚇得從凳子上站起來跪在地上。

其實大莊小莊也是心疼皇甫然州,他們也捨不得皇甫然州去受那般苦痛。因爲被派去蘭花谷了,他們不知道瓊水夫人說出“烈焰灼心,厲火燒骨”這八個字時是何等表情,但他們知道當聽到這八個字時他們心中是戰慄的。難以想象,一個活人,要被火烤著心臟燒著骨頭,是怎樣一種生不如死的殘酷痛苦。

皇甫然州見大莊小莊只跪在地上低著頭,也不行動,又道,“你們若是不聽話,以後就不用跟著我了。”

“少主…”大莊小莊擡起頭,不想去又不敢不去,左右兩難。

“別人不懂,難道你們也不懂嗎?”皇甫然州濃眉緊蹙,語氣甚是痛心無奈,“大丈夫死且不避,何懼寒霜烈火?我被困禁在此,看似偏私於我,豈不知生生陷我於不仁不義之地??!”

大莊小莊不懂什麼仁什麼義,不過向來溫和的皇甫然州這般激動,倒是很少有的,可見皇甫然州心中之真摯焦切。

大莊小莊目光遊離,雖然意念有些動搖了,但終究還是不忍。

氣氛僵滯了許久。

“罷了,”皇甫然州嘆了口氣,看了眼愣在那邊的大莊小莊,轉過身去,語氣極低也極是心灰失望,“你們出去吧,以後不必再來見我了?!?

“少主…”大莊小莊沒聽皇甫然州說過這麼重的話,慌起來。

“出去!”

大莊小莊兩個向來沒腸肺的傢伙第一次這麼難受,心亂如麻。其實他們瞭解少主的心思。少主是最仁善慈悲的,周小姐重傷昏迷,他把一切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又不忍他人受罪,便想自己去承擔這一切。

雖然心痛不忍,但大莊小莊也知道,對少主這種人來說,對他最大的尊敬也許不是保護,而是成全。

默然許久,大莊小莊伏在地上朝皇甫然州俯首一禮,顫抖著聲音,“謹遵吾主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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