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jié)一過,天氣便迅速轉(zhuǎn)冷,緊跟著又下了幾場雨,初秋的薄衾已擋不住日漸濃烈的寒氣,西窗吹進的晚風(fēng)已能涼透人的皮膚。
皓月宮的婢女們已經(jīng)開始在屋子里燒暖爐,衣櫥里的披風(fēng)也已經(jīng)拿了出來。
周曉迷還是日復(fù)一日地跟著皇甫然州念書。在皇甫然州的親授下,周曉迷進益很大,現(xiàn)在她已能獨立看懂很多文章,不用皇甫然州手把手指導(dǎo)也能一筆一劃把字寫得端正了。但皇甫然州知道,這并不能說明周曉迷愛上了念書,她只是在履行當(dāng)初她答應(yīng)過的諾言。她不是情愿的,因為她坐在書案前,從來沒笑過……
不過皇甫然州有一點說得不錯,這世上沒有人不喜歡聽故事。周曉迷就是那種十分喜歡聽故事的。他給她講故事的時候她總是興趣濃厚,聽得津津有味,有時候還會對故事里面的人物點評上幾句。于是他給她講完了《世說新語》又給她講《搜神記》。眾所周知,《搜神記》是一本神話傳說故事集,想象豐富奇幻有趣,周曉迷果然也聽得如癡如醉……
周曉迷在皓月宮待的日子也不短了,每天念書寫字。但你要問周曉迷的脾性有沒有些許變化,這個還真看不出來。因為周曉迷每天按時念書按時休息,臉上也總是一副清冷的神情,不多言也不多語,根本看不出來她的性情是否因為進修了幾個月的詩書而有所變化。
奔月殿階前的菊花開始凋零,桂園的金桂也日漸敗落,不覺間,秋天也快要到盡頭。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努力,皇甫金鷹在一處極隱秘的山林里建了一座竹舍供東臨老人頤養(yǎng)天年。竹舍里一切生活所需皆備辦齊全了,老人身體也恢復(fù)了,皇甫金鷹便親自將老人送去了竹舍。
節(jié)日已過,東臨老人走之后,瓊水夫人也收拾東西在鹔鹴和皇甫然州的相送下回了無嵇島。
江湖上這段時間也沒什么大事發(fā)生,至少表上看去還算平穩(wěn)。當(dāng)然,小打小鬧還是火熱依舊。
這里,值得一說的是千絕谷。段明章痛失愛徒之后一心想報仇,費盡心思找不出兇手之后更是悲傷愁苦甚至一度荒廢了飲食,他兩個愛妾把飯喂到嘴邊了都吃不下去。就在人們以為段明章一蹶不振,西冥閻官的傳奇就要終結(jié)的時候,人們卻看到千絕谷又開始放手接生意了。段明章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無法為徒弟報仇這個現(xiàn)實,也從悲苦中掙脫出來,一副化悲憤為力量的樣子重整旗鼓重新開始打理生意。仗著實力雄厚還有一大幫忠實的老主顧,千絕谷的聲勢迅速回升,大有復(fù)威之態(tài)。這讓江湖眾人眼前一亮,西冥閻官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千絕谷那把就快要熄滅了的火眼看又要燃燒起來了,這當(dāng)然讓正沐春風(fēng)的威遠鏢局十分難受。特別是在生意明顯又呈頹勢之后,溫萬祥和溫不忘著急了。本想故技重施找個機會再殺段明章一個徒弟徹底擊垮段明章的,但經(jīng)歷過因走失內(nèi)部信息導(dǎo)致人員被殺這種慘痛之后,千絕谷必定是大力整頓,怎么可能還讓內(nèi)部消息走露出去。溫萬祥獲取不到千絕谷的內(nèi)部消息,劫殺自然便無從進行。總不能看著千絕谷就這樣?xùn)|山再起吧……于是,溫萬祥和溫不忘想到了自己強大的靠山,趙佑靈。
可不巧的是,趙佑靈自中秋回了京城便一直被困縛在京城走不開了。中秋之后皇帝便在京郊獵場組織了一場盛大的秋狩,皇室子弟都必須參加。秋狩完了之后又是太后生日,他必須去磕頭請安。太后生日完了之后又是明孝公主出嫁……一直折騰到都入冬了才從京城出來。
因為已經(jīng)跟蘭瑤先生說過是去云游了,于是靜和一直待在長瑛別院也不會引起懷疑,畢竟隱士們云游從來都是沒有定數(shù)的。
眼下已經(jīng)入冬,沒有趙佑靈等人在的長瑛別院還是挺不錯的一個地方,美麗,清雅。靜和常常披著披風(fēng)到后花園去閑逛,那里有幾棵早梅就要開了。
威遠鏢局問安的信送來了好幾封,都被回復(fù)以二公子還沒回來。千絕谷聲勢日壯,溫萬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左等右盼,終于,威遠鏢局于一個傍晚接到一封信,說趙佑靈從京城回來了。
得知趙佑靈已回到長瑛別院,溫萬祥和溫不忘忙過來找他商量對策。
屋外飄著點小雪,寒風(fēng)瑟瑟。但屋里因為攏著幾盆獸金炭火所以十分暖和。
趙佑靈斜倚在鋪著軟絨褥子的寬椅上,手里捧著溫?zé)岬木碌氖譅t,眉眼間依稀還殘留著幾許從京城帶出來的疲憊。
公孫容劉義鄭九雄三人站在趙佑靈身后,溫萬祥溫不棄還有靜和坐在下面。屋內(nèi)的溫度很暖和,但此刻的氛圍似乎有點冷滯。
千絕谷的事趙佑靈已知曉,這的確是個問題。現(xiàn)在威遠鏢局已經(jīng)算是自己手下的牌了,他當(dāng)然還是希望這張牌能盡可能的強大有用,千絕谷現(xiàn)在的威脅之勢日益猛增,他又怎能置之不理。
替人辦事的行當(dāng)一直有個行規(guī),為尊重雇主的隱私,雇主所托付的信件和物品是不允許偷看的,也就是說接手時雇主的東西什么樣,送至目的地后東西還得是什么樣,不能開封,這是鐵則。這個鐵則連一直被眾人歸為“黑道”一類的千絕谷都是嚴格遵守的。威遠鏢局原本也是遵守的,但威遠鏢局在歸附到趙佑靈手下之后,不再遵守了。趙佑靈知道那些被封條封起來的信件或是物品,里面肯定有一部分是有玄機的,如果他知道每趟鏢的內(nèi)容是什么,那些最不可告人的私密關(guān)系豈不是便盡數(shù)掌握,當(dāng)下江湖最真實的形態(tài)局勢豈不是便了然于胸。對于趙佑靈這個要求,溫萬祥最初也抗?fàn)庍^,但趙佑靈現(xiàn)在是主子,胳膊哪里拗得過大腿,無奈也只能從命。
威遠鏢局每個月都會給長瑛別院寄過來一封密信,上述本月走鏢的詳細信息和內(nèi)容。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里面果有玄機,這江湖私底下的人際關(guān)系可比明面上錯亂復(fù)雜多了。不過目前來講所獲得的都是一些中小門派的隱私信息,還沒有什么足以掀起軒然大波的特大秘密出現(xiàn),于是趙佑靈只命公孫容將這些信息暫且先存起來,以后有用得上的時候再說。既然這樣,那威遠鏢局自然是越昌隆越好了,威遠鏢局名望越大接的活就越多越寬,趙佑靈所能獲取的情報就越深越有價值……現(xiàn)在千絕谷的勢態(tài)已經(jīng)對威遠鏢局的發(fā)展形成了嚴重威脅,換句話說,對趙佑靈的情報來路已經(jīng)形成了嚴重威脅。趙佑靈是什么脾氣,無論如何,他都是無法容忍這種事的。
“這個段明章,最近有點不安分嘛?!壁w佑靈嘴里隨口說著,懶洋洋地又換了個坐姿。從他淡然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并不憂慮,千絕谷雖然在江湖上有些名頭但他卻從未放在眼里過。
“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公孫容道,“他實在找不到兇手還能怎樣,至少還有三個徒弟在,雖然傷痛,但日子總還是得過下去啊?!?
“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擋了我的路,”趙佑靈眸色森森,“這回只能怨他命不好了。”
“公子,”溫萬祥忙急切道,“我們應(yīng)該怎么辦?”
“千絕谷的內(nèi)部消息你是一點都獲取不到了么?”趙佑靈問。
“之前費盡心思在千絕谷確實安插進去了幾條眼線,之后聽雪被殺可能讓段明章意識到了內(nèi)部有疏漏,他必然大力整頓,現(xiàn)在的確是一點風(fēng)聲都傳不出來了。”
現(xiàn)在眾人基本有這樣一個共識,既然折一個徒弟不能把段明章打倒,那就再折他一個徒弟,必要的話,四個徒弟都給他收拾了,到那個時候,任他有鐵一般的意志怕也是承受不住的了。
聽雪沒了,還剩下追風(fēng)、留波、無影三人,既然如此,那當(dāng)然是拿相對來說武功稍遜一點的老三無影開刀了。可千絕谷的人行跡隱秘蹤影不定,連人都找不到,還談什么開刀。于是,目前最大的關(guān)鍵就是要從千絕谷探取出關(guān)于任務(wù)分派的信息,只有知道了無影的行蹤,劫殺計劃才有可能進行。
但經(jīng)歷過聽雪被殺這種慘痛之后的千絕谷,已然是鐵桶一般,哪還有什么風(fēng)能吹出來。
“公孫,你有什么看法?”趙佑靈將胳膊撐在椅子扶手上,抬頭望向公孫容。
公孫容微垂眼簾,凝思了片刻,道,“此時恐怕難下決策啊?!?
“怎么說?”
公孫容定了定神,解釋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千絕谷向來神秘且我們王府對千絕谷又從未關(guān)注過,所以就目前來講,我們對千絕谷的實際情況幾乎一無所知啊,僅憑溫鏢頭和溫公子的講述,我們對千絕谷的認知畢竟有限,可能還是需要親自實探一番,方能根據(jù)情況再籌謀策略。”
“公孫說的有理啊,”劉義立馬表示贊同,“千絕谷在哪,大門長什么樣我們都還不知道,怎么談去對付它?溫鏢頭說千絕谷現(xiàn)今治谷嚴謹密不透風(fēng),也可能只是溫鏢頭的感覺,所謂百密也有一疏,這世上哪有不透風(fēng)的墻,我們先派人過去仔細探查一番再說。”
“哎,對了,”鄭九雄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站出來道,“不是說段明章有兩個心愛的美妾嘛,能不能想個法子把這兩個娘們給收拾掉啊。據(jù)說段明章對這兩個娘們愛如至寶,殺了她們同樣可以打擊段明章嘛,而且兩個娘們豈不是比三個修羅好對付多了……”
鄭九雄還沒說完,趙佑靈便剜了他一眼。先不說這個想法何等粗俗,就是實施性也欠考慮。千絕谷深處幽谷之中,地形特殊且防備森嚴,想潛進去刺探消息都艱難更何況殺人,若沒有瓊水夫人那樣的輕功,等于白日做夢。
鄭九雄的話雖然輕率孟浪,但公孫容和劉義的話還是十分有道理的。趙佑靈從未關(guān)注過千絕谷,屬下們對千絕谷了解也不多,這個時候的確不太好下決策。溫萬祥說千絕谷如今已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來,那可能是因為威遠鏢局能力有限,自己再派人過去查探一番,保不齊又是另一種結(jié)果。
就在趙佑靈打算跟溫萬祥說“知情不詳,以后再議”的時候,他注意到了一直坐在最下方那個位置上神情淡漠只顧低頭喝茶的靜和。
“靜和先生,”趙佑靈眉梢一挑,朝靜和喚了聲,“你對此事,可有高見???”
“高見倒是沒有,只是我覺得就算公子特意再派人去打探,也未必能打探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靜和淡淡說著,頭都不抬又噙了口茶,為避免嘴唇被燙著還朝茶面多吹了幾下。
鄭九雄對靜和如此無禮的態(tài)度甚是不滿,眼睛一瞪捏起拳頭又欲朝靜和奔過去,不過此粗莽的舉動在鄭九雄剛發(fā)作時又被公孫容攔下了。
“先生此話怎講?”趙佑靈問。
靜和放下茶杯,徐徐道,“聽雪被殺,段明章一頹喪就是幾個月,可見其對徒弟的情深。既如此,那關(guān)系到徒弟生死的核心信息他還不引以為戒嚴防死守么?段明章經(jīng)營千絕谷多年,西冥閻官的名頭也不是白叫的,他還不會那么昏庸,將徒弟的行蹤信息泄漏出去第二次?!?
趙佑靈吸了口氣,撫著自己的下巴,靜和說的似乎也很有道理,他有些猶疑了,“那,依先生之見,我們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做才好呢?”
眾人都將視線投向了靜和,期待著他的回答。只見靜和不緊不慢地又捧起了茶杯,然后若無其事地噙了口茶水,一副淡漠的表情似乎并沒有聽到趙佑靈在問他話似得。也不知道靜和是心里根本沒有主意還是在賣關(guān)子,反正他就這樣仿佛置身于茶園似得安閑喝起茶來了。
許久,就在鄭九雄對此傲慢無禮的舉動實在無法忍耐欲揮拳過去的時候,靜和悠悠地開口了,“我有個要求,以后能不能不限制我的自由,也不要再派人跟著我了……”
趙佑靈眉心一皺,對靜和的傲慢和得寸進尺也有些惱怒了。但馬上他又平靜下來,靜和既然敢用這種態(tài)度提這種要求,就說明他肚子里肯定有套策略,而且還是十分有價值的策略。其實現(xiàn)在的確也不用再看著靜和了,皇甫然州和東臨老人已不在別院里,也沒什么要防著他的了。況且有他的把柄在手里,難道他還能跑了不成。
“嗨,原來先生是說這個,”趙佑靈眼神和煦展顏一笑,“原本安排侍衛(wèi)在先生身邊就是為照護先生供先生差遣的,既然笨手笨腳先生不喜歡,那撤去便是了。先生以后大可隨意走動,出去逛逛街觀觀景,老在別院待著我也怕把先生悶壞了?!?
趙佑靈話一出口,劉義鄭九雄站不住了忙欲勸阻,趙佑靈抬手朝他們做了個“稍安”的手勢將他們止住了。
既然趙佑靈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要求,那靜和也沒什么可說的了。靜和將茶杯慢慢放在桌上,道,“公孫護法說的固然有道理,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不殆,在并不了解千絕谷的情況下的確不好下決策。但我們?yōu)槭裁捶且獜哪莻€思路上去考慮呢,我們無非就是想知道三大修羅的行蹤以方便行事,其實我們完全可以換個思路。”
“怎么個換法?”
靜和舒了口氣,“千絕谷不是替人辦事的地方么,那公子就派一個手下假裝成商人去千絕谷托事,隨便拿點東西裝箱就說里面是非常重要的寶物讓他們幫忙送去某個地方。因為被告知了是很重要的寶物所以段明章應(yīng)該會指派徒弟親自去送,那我們只要在去往那個地方的必經(jīng)之路上設(shè)伏等著就行了?!?
靜和說完,眾人先是反應(yīng)了片刻,接著便是一片贊嘆之色。
趙佑靈撫掌大笑,“好,哈哈哈,先生果然高明啊?!?
靜和的神情并沒太大變化,又繼續(xù)道,“不過這個法子必須注意兩點。首先,我們無法判定段明章會指派哪個徒弟前往,可能是老三無影,也可能是老大追風(fēng),但不管是誰,其實實力都不弱。因為他們護送的是“寶物”,所以應(yīng)該還會帶不少人。那么,既然要劫殺他們,我們設(shè)伏的人手一定要夠精夠強。其次,劫殺完成以后我們最好把托寄的箱子帶走,不然段明章萬一知道箱子里面并非寶物就會發(fā)現(xiàn)這趟托寄本身就是一場陰謀,且若是帶走東西的話還能給段明章造成一種‘劫財’的假象擾亂他的思緒……”
“先生果真是神仙中人啊,”趙佑靈再次感嘆,“思維敏捷,考慮周全,面面俱到……”
“二公子不要這么說,”靜和的眼睛里閃動著一層薄薄的憂怨,“做這種事,其實我覺得很恥辱。”
靜和旁若無人地這樣說話無異于在挑釁趙佑靈。但趙佑靈只靜然坐著,面不改色,沒說什么,似乎并不惱。
“公子,”溫萬祥拱手道,“既如此,那我們就派人假扮富商委托千絕谷送一只箱子去青州五妖山。五妖山荒瘠偏遠,平常去的人并不多,且前去五妖山必經(jīng)兗川黑熊崗,我們就在黑熊崗設(shè)伏,等他們一來便一舉殲滅?!?
“可以,”趙佑靈點了點頭,“既然知道該怎么做了,你就去安排吧?!?
“公子,”溫不忘又道,“我們鏢局中因為很多人都不知道此事,可能人手方面……”
趙佑靈知道他什么意思,立馬道,“我給你們一百精士兩百弓箭手,隨你們調(diào)遣,務(wù)必把事辦得干凈些?!?
“謝公子,請公子放心。”
可能是因為京城里帶出的疲憊還未消退,也可能是對千絕谷太輕視,趙佑靈從開始坐上椅子就是一副慵懶的狀態(tài)。此刻對策已定,他更是神情恍惚,似乎馬上就要睡著了。
“公子,事情已經(jīng)定下了,不然,咱們就散了吧?!惫珜O容見趙佑靈倦怠成那樣,上前道。
“嗯,好,散了吧?!壁w佑靈說著便欲站起身,旁邊的侍女忙過來攙扶,然后趙佑靈便在侍女們的簇擁下繞過屏風(fēng)進了內(nèi)堂。
趙佑靈走后,靜和一言不發(fā),也轉(zhuǎn)身走了。
“溫鏢頭,溫公子,”公孫容走近溫萬祥和溫不忘,“事情你們就盡管去安排,有什么困難及時告知便是。我就不多留你們了,免得旁人生疑,路上小心?!?
“嗯?!睖厝f祥和溫不忘朝公孫容等執(zhí)手一禮,然后將旁邊的黑色斗篷拿起來穿上,隨即也轉(zhuǎn)身去了。
細絮般的小雪還窸窸窣窣下著,靜和回房的路上經(jīng)過梅園,一陣幽香飄然而過,他駐腳而望,幾株早梅已經(jīng)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