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伶歌端坐在桌案旁,看著劉氏的臉色。心中泛起了一抹冷笑,劉氏雖然系出名門,可是,早已經沒落的家族。讓劉氏甚少能夠見到這么上品的云錦。慕伶歌隨手輕輕地拂過一匹織金花的云錦,朱唇微啟,輕聲地說道:“我覺得這匹料子比較適合三姨娘。”
“大夫人都說伶歌的目光好。我自然也是相信你的眼光。那就這匹吧。”劉氏順著慕伶歌的話,頗為憐惜地摸了摸那匹云錦。
“幽蘭,將這兩匹云錦,給三姨娘送去。”慕伶歌笑了笑。道:“城東的裁縫鋪的手藝好。你明兒早上,去請裁縫來,給三姨娘量量身。”
“是。”幽蘭頷首。應聲道。
“得了二小姐這么些上品的云錦。怎么還敢勞煩,你身邊的人,讓巧芝去便是了。”劉氏的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意,對慕伶歌說道。
“這么好的云錦,若是不配上些首飾,也說不過去,若是三姨娘不嫌棄的話,我這里倒是有些小玩意兒,三姨娘若是喜歡的話,也一并拿去吧。”說著,慕伶歌盈盈地站了起來,舉步微搖,走進了內室的妝臺前,將首飾匣拿了起來,轉身看向了劉氏。
慕伶歌的首飾匣當中,滿是罕見的珍寶,南海明珠、翡翠琉璃的鐲子、羊脂白玉的項圈、攢金枝的發叉,無一不是世間少有的,劉氏納悶,慕伶歌只不過是一個不得寵庶出二小姐,即便是,近來慕伶歌得了白氏的賞識,想來,白氏也不應該賞了這些名貴的東西給她。
“這……”
看著劉氏有些猶豫,慕伶歌從首飾匣當中拿出了一支攢金枝的發簪,帶在了劉氏的云髻之上,“三姨娘指正當年,平日里的裝扮也太過素凈了一些,我瞧著這支發簪正合適你。”
“這么貴重的東西,怕是不大好吧?!”劉氏頓了一下,可又舍不得摘下來,滿是憐惜的抬起了手來,輕輕地撫了撫呢云髻之上的發簪。
說著,慕伶歌輕輕地拍了拍劉氏的手背,道:“若是三姨娘能夠看上,那就是這支簪子的福氣了,我又不喜這些,你就收下吧。”
“那就謝過二小姐了。”劉氏莞爾道:“瞧著時辰不早了,二小姐又勞累了一天了,我也就不叨擾二小姐了。”
“幽蘭,替我送送三姨娘。”慕伶歌一揮手,吩咐道。
“是。”
劉氏出了柏松苑,臉上始終帶著笑意,身后的巧芝手中擎著兩匹云錦,緊跟在劉氏的身后,看著劉氏的臉色,巧芝加緊了步伐,追趕上了劉氏,問道:“三夫人,咱們今兒收下了二小姐的東西,怕是……”
“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在相府隱忍了這么多年,都一直沒有出頭之日,張氏的脾氣,你又不是不了解,當年,我只不過是因為一些小事沖撞了她,日子就這般的難過,而二小姐……”
說到了慕伶歌,劉氏不禁駐足,看向了身后的巧芝手中的云錦,伸出了素手,輕輕地撫了撫云錦,然后,將手落在了云髻之上的發簪上,笑道:“咱們芙蓉苑,已經很久沒有得到過這么好的東西了。”
“三夫人說的極是,奴婢瞧著,二小姐雖然是刀子嘴,可是心腸卻不壞,若是咱們能夠跟二小姐交好的話,怕是以后的好處不止這些。”巧芝看著劉氏云髻之上的發簪,不禁雙眼之中泛起了一絲欽羨。
“今兒也是你的功勞,你不是喜歡的那支金步搖嘛,回頭我賞給你。”劉氏莞爾道。
“奴婢謝過三夫人。”
……
待劉氏離開了之后,幽梅將慕伶歌一頭潑墨一般的青絲卸了下來,幽蘭抬手撩起了珠簾,舉步走進了慕伶歌的房中。
“將劉氏送走了嗎?”慕伶歌側目,看了幽蘭一眼,輕聲地問道。
“已經送走了。”幽蘭回道。
“可瞧出什么了?”慕伶歌從妝臺前站了起來,幽梅幫著慕伶歌脫下了衣裳,慕伶歌穿著瀆衣,走到了床榻前,俯身坐了下來。
幽蘭走到了床榻前,一邊幫慕伶歌整理著被褥,一邊對慕伶歌說道:“奴婢剛才瞧著三夫人頗為心喜,想來,一定是十分喜愛那兩匹云錦。”
“呵呵。”慕伶歌淡淡地笑了笑,道:“劉氏屈居張氏身下這么多年,張氏為了不讓劉氏得寵,雖然吃穿不缺,可也很少讓劉氏有過這般的好東西,得了這些,想來劉氏也會歡喜的緊。”
“小姐料事如神,只是區區的兩匹云錦,一支發簪,就能夠將劉氏收復為己用。”幽梅淺笑道。
“哼!”慕伶歌唇角噙著一抹淺笑,輕哼了一聲,道:“劉氏和王氏不同,想必下來,劉氏的心思要更加縝密一些,想要真正抓住劉氏的心,要更為困難一些,為今之計,在相府之中,想要能夠和張氏抗衡,就必須要讓王氏成功懷上孩子,只要王氏一招得男,便可和張氏平起平坐。”
“小姐,張氏會輕易的放過王氏嗎?!”幽蘭蹙了一下眉,對慕伶歌問道:“張氏為人心思狠辣,給王氏下藥竟然做的滴水不漏,小姐,您就不怕……”
“怕?!”慕伶歌挑了一下眉,微微地揚起了下巴,“我給王氏的方子,只要王氏能夠按時服用的話,懷上身孕也是遲早的,這就要看王氏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這兩日,老爺一直都留在清蓮苑,想來王氏也是求子心切。”幽蘭說道。
慕伶歌將目光投向了桌案上放著的云錦,道:“雪中送炭咱們已經做的很好了,明兒一早你去給王氏來個錦上添花,去瞧瞧王氏這幾日怎么樣了?”
“是。”
……
次日,灰蒙蒙的天兒,少了像是一顆巨大火球一般的太陽,讓人多少感覺到了一絲絲的清涼,早膳時間剛過,一滴雨水,穿過了厚厚的陰云,滴落在了地面之上,緊接著,宛如一片一片銀絲線一般,將天空和地面連接在了一起。
慕伶歌一如往常,早膳過后,前往白氏房中請安,堪堪舉步走進了白氏的房中,慕伶歌就瞧見了劉氏和王氏,將白氏哄的樂呵呵的,少了張氏在場,氣氛似乎也比平時好了不少。
慕伶歌邁著蓮不,走到了正中,欠了一福,恭敬地說道:“孫女兒給祖母請安,見過三姨娘、四姨娘。”
“起來坐下說話吧。”白氏抬了抬手,輕聲地說道。
慕伶歌盈盈地站了起來,坐在了王氏的身旁,“四姨娘,進來身子可有些好轉了嗎?”慕伶歌毫無避諱的對王氏問道。
王氏別過了頭,耳畔的一對南海明珠盈盈地晃動,“我吃了幾服你開的藥,覺著身子有所好轉了……”
“伶歌,你來的正好,方才你四姨娘覺著身子不適,還想著傳個郎中來瞧瞧,既然你來了,你就幫著看看。”劉氏不待王氏把話說完,便搶先說道。
王氏聞言,頷首道:“應該不妨事的,許是今兒一早起來的猛了些,有些頭疼罷了。”
“只是順手搭個脈,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歌丫頭,你就幫著瞧瞧吧。”白氏對慕伶歌點了點頭,說道。
“是。”慕伶歌應了一聲,對王氏說道:“四姨娘,請將手伸過來。”
王氏聞言,緩緩地伸出了素手,遞給到了慕伶歌的面前,慕伶歌探出三指,搭在了王氏的脈門上,起初,慕伶歌秀眉微蹙,可是,半晌過后,慕伶歌的嘴角卻微微上揚,勾起了一抹淺笑。
收斂了手,慕伶歌站了起來,先是對王氏欠了欠身,須臾,對白氏盈身一福,道:“孫女兒給四姨娘道喜,給祖母道喜。”
白氏不明白慕伶歌的意思,不禁凝了凝眉,略帶疑惑地問道:“府中近來事情不斷,何喜之有啊?”
“回祖母的話,四姨娘有喜了。”慕伶歌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聲音之中也略微顯得有些激動。
王氏聞言,不禁錯愕的瞪大了雙眸,她等待了這么長的時間,這一天終于來了,可忽地,王氏心頭一緊,這種不真實的感覺,讓王氏感覺到后怕,張氏鐵腕凌厲,若是想要自保腹中的胎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氏的雙眼之中泛起了一絲晶瑩,一雙朱唇微微地顫抖,好半晌之后,王氏方才回過了神來,卷起了帕子,輕拭了一下眼角泛起了淚花,面上綻放了一抹淺笑,“伶歌,你說的可是真的?!”
“這是自然,伶歌雖然醫術尚淺,可是喜脈,還是能夠診斷出來的,若是四姨娘不相信伶歌的醫術,大可以找個郎中再來瞧瞧……”
“不必了,不必了!”王氏喜出望外,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才堪堪服用了慕伶歌幾服藥,自己竟然有了身孕,慕伶歌的醫術可想而知,絕非爾爾。
最為歡喜的,莫過于白氏,慕晉元已經年約四十,可是府中卻是子嗣凋零,男丁更是只有慕康輝一人而已,現在,王氏身懷有孕,對于白氏來講,仿佛像是天大的喜事一般,“竹心,前些日子,我差人打造了一支和合二仙的金簪和一支錦鳳步搖,快,拿來給我。”
“是。”周婆子應了一聲,轉身走進了內堂當中。
不一會兒的功夫,周婆子手中擎著一支金簪,走了回來,遞給了白氏。
白氏接過了金簪,緩緩地站了起來,舉步微搖,走到了王氏的身邊,嘴角上的笑容,宛如綻放之中的牡丹似的,將手中拿和合二仙的金簪,簪在了王氏的云髻之上,緊接著,白氏挽起了王氏的手,輕輕地撫了撫,道:“這和合二仙,寓意夫妻和順,原是打算給歌丫頭作為嫁妝用的,現在看來,更加的適合你了。”
說話間,白氏看出了劉氏的臉色微變,便分出另外一只手來,拿起了錦鳳步搖,簪在了劉氏的云髻上,輕聲地說道:“如今,老四已然有了身孕,你可也要加把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