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蘭,給我進(jìn)來!”張氏徐徐地站了起來。舉步微搖,徑直地走到了門口,聲音尖銳的,宛如銀調(diào)羹刮著青瓷盤似的。
玉蘭聽見了張氏這般聲音。不禁縮了一記哆嗦。立馬走進(jìn)了慕童謠的房中,屈膝一福,恭敬地說道:“奴婢在。不知道大夫人有何吩咐?”
“去!給本夫人將唐管事找來!”張氏冷聲冷氣地對玉蘭吩咐道。
“是。”玉蘭頷首。應(yīng)允了一聲,轉(zhuǎn)身直奔外府而去。
不一會(huì)兒的功夫,玉蘭就將唐管事帶到了慕童謠的房門外,眉黛淺凝。聲音低沉地道:“你且在這里等著。我去通傳。”
說罷,玉蘭撩開了珠簾,舉步走進(jìn)了房間當(dāng)中。欠了欠身。道:“稟大夫人,唐管事帶到。”
張氏好不容易將慕童謠哄睡著,伸出了瑩白的玉指,豎在了一雙朱唇之間,做了一個(gè)噤聲的手勢,鳳眸之中的瞳仁朝著門口瞟了一眼,啟唇輕聲道:“出去說。”
玉蘭頷了頷首,抬起了素手,張氏撩起了手,搭在了玉蘭的手背之上,輕手輕腳地走出了方中。
張氏堪堪出了房,秀眉一挑,目光之中漾過了一絲寒意,未等先開口,猛地一巴掌,朝著唐管事的臉上就摑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落下,唐管事被張氏這一巴掌打的發(fā)蒙,眨了眨眸子,立馬跪在了張氏的面前,垂首不敢旁觀,“大夫人,不知道奴才做錯(cuò)了什么事情……”
“哼!”張氏冷哼了一聲,雙眼之中的寒意更甚,微微地瞇了瞇雙眸,舉步微搖,走到了唐管事的身前,俯下了身子,凝視著唐管事,冷聲呵斥道:“你還有臉問我,我讓你將修葺新院子一事,交給慕伶歌自行處理,好上演一出偷竊家財(cái)?shù)暮脩颍啥家呀?jīng)多少時(shí)日了,怎么就聽不見一丁點(diǎn)的動(dòng)靜呢?!”
“這……”唐管事瞳仁在眼眶之中轉(zhuǎn)了轉(zhuǎn),似是在想著法子,找一個(gè)妥當(dāng)?shù)恼f辭,若是,引得張氏的不滿,自己這條小命,怕是要搭進(jìn)去了,沉吟了好半晌之后,唐管事顫顫地開了口,“回大夫人的話,前兩日,慕伶歌因?yàn)橥饶_上有傷,一直都住在四夫人的清蓮苑中,奴才也是沒有法子啊!”
唐管事將事情的引頭,拋給了張氏,這件事兒若不是因?yàn)閺埵闲纳跻猓率窃缇鸵呀?jīng)成事了,唐管事稍稍地抬起了眸子,偷著看了張氏一眼,見張氏一臉寒霜的模樣,便立即的改了口,“是奴才辦事不利,還請大夫人責(zé)罰!”
張氏何嘗不知,此事拖延,全然是因?yàn)椋约合胍獙⒛搅娓柚糜谒赖兀赡侨漳档せɑ埽舨皇菑埵蠚饧保衷趺磿?huì)安排人去刺殺慕伶歌,反而偷雞不成蝕把米。
張氏聞聽了唐管事的話,想了想,此事也不能怪他,皆是因?yàn)樽约海艜?huì)耽擱了,但是,張氏卻不是一個(gè)能夠自攬過錯(cuò)之人,鳳眸之中那宛如墨點(diǎn)一般的黑瞳,冷冷地賞了唐管事一個(gè)白眼,聲音一沉,冷然道:“給你最后一天時(shí)間,若是再不能將慕伶歌置于死地,那你就替她去死好了!”
言畢,張氏倏然一揮衣袖,金絲銀線繡著的牡丹,滟滟聲色,晃的唐管事眼珠子直疼,張氏一轉(zhuǎn)身,回到了慕童謠的房間當(dāng)中。
見張氏離去,唐管事緩緩地站了起來,眉頭緊皺成了一個(gè)“川”字,臉色陰沉的仿佛能夠滴出水來一般,目光徐徐地落在了玉蘭的身上,哀嘆了一口氣,道:“哎!玉蘭姑姑,你瞧瞧,這叫什么事!!”
玉蘭臉色一寒,眉黛淺凝,深深地剜了唐管事一眼,啟唇道:“說話也不仔細(xì)著點(diǎn),這是什么地方,你說錯(cuò)的話倒是也打緊,皮糙肉厚的,挨上一頓板子也疼不哪里去,若是連累了我,我可吃不消。”
唐管事聞言,立馬捂住了嘴巴,連連點(diǎn)頭,道:“是是是,瞧瞧唐某這嘴巴,也沒有個(gè)把門的,嘿嘿,還請玉蘭姑姑見諒。”
說著,唐管事打眼瞅著玉蘭的嬌顏,眸子當(dāng)中充滿了奸佞之色。
玉蘭被唐管事看的難受,凝了凝眉黛,冷然道:“收起你的色心,還不好好想想,應(yīng)該怎么樣行事!?”
“這就不勞姑姑費(fèi)心了,這兩日,我已經(jīng)將銀兩挪走了,賬本做的漂亮著呢,一幫人可發(fā)現(xiàn)不出什么端倪來。”唐管事嘿嘿一笑,對玉蘭說道:“一百五十兩留下自用,這另外的一百五十兩銀子……”
說著,唐管事從袖口當(dāng)中拿出了一個(gè)錢袋,在手中掂了掂,發(fā)出了嘩嘩的聲響。
玉蘭瞧見了唐管事手中的錢袋子,嘴角上翹,扯出了一抹笑意,不待唐管事把話說完,堪堪被唐管事拋起來的錢袋子,就被玉蘭一把奪了過去,“算你識(shí)相。”
“嘿嘿,以后再有這樣的好事,還請玉蘭姑姑想著我點(diǎn)。”唐管事一臉諂媚地笑著。
“自然是少不了你的好處。”玉蘭得了一百五十兩銀子,心里頭高興的緊,自然是撿著好話來說,“行事時(shí),刻且仔細(xì)著點(diǎn),慕伶歌那個(gè)小賤人,手段不一般,可別到時(shí)候著了她的道,連累了我哦,人家下半輩子,也做個(gè)少奶奶,享享清福呢。”
唐管事瞧著玉蘭瑩白的纖手,心中癢的似是千百萬只螞蟻爬過一般,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玉蘭的手,輕輕地摸了摸,感受著綢緞一般的絲滑,嘴角扯出了一抹猥瑣的笑容,“玉蘭你就放心吧,你若是跟了我,我一定會(huì)好好待你的。”
玉蘭以帕掩口,清淺一笑,道:“那……人家的下半輩子,可是托付在你的身上了。”
“好好好……”唐管事得了這檔子好事,心里早就已經(jīng)樂開了花,點(diǎn)頭如搗蒜般的應(yīng)允著。
“且將這件事好好辦,若是得了大夫人的賞賜,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玉蘭從唐管事的手中,將自己的纖纖素手抽了回來,朝著唐管事拋了個(gè)媚眼,聲音嗲極了,聽的唐管事不禁打了一個(gè)哆嗦。
“是是是……”唐管事色迷心竅,應(yīng)了聲后,雖有心想要一親芳澤,可也知曉,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可手頭上,也沒少占便宜,膩歪了好半晌,唐管事才離開了沁雪居。
待唐管事剛剛離開,玉蘭滿是嫌惡的用帕子擦了擦手,朝著唐管事離去的方向,碎了一口唾沫,不屑的白了唐管事離去的背影,“你是什么東西,也想要占姑奶奶的便宜!”
說罷,玉蘭邁著蓮步,走到了一顆樹后,將懷中的錢袋子拿了數(shù)來,開始查起了銀子來。
……
柏松苑西廂房外,唐管事站在慕伶歌的房門前,一臉笑意的看著幽梅,瞧著幽梅的小臉嫩的都能夠掐出水來,心中立馬將玉蘭忘了個(gè)干干凈凈,相府之中的丫鬟,雖然都小有姿色,可是,在慕伶歌主仆三人面前,皆是花中雜草般黯然失色。
幽梅極為厭煩唐管事的嘴臉,不屑的睨了唐管事一眼,冷聲冷氣地說道:“你在這里等著,我去給你通傳一聲。”
說罷,幽梅扭動(dòng)著纖細(xì)的腰肢,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慕伶歌的房中。
唐管事瞧著幽梅俏麗多姿的背影,心中掀起了一片旖旎芬芳,搓了搓手,一臉賤笑,自言自語道:“瞧著小蹄子,潑辣帶勁兒,若是承歡身下……”
片刻之后,幽梅從房中走了出來,極為厭煩地剜了唐管事一眼,冷聲道:“我們家小姐請?zhí)乒苁逻M(jìn)去!”
“好。”唐管事應(yīng)了一聲,挑起了衣襟,隨著幽梅走進(jìn)了慕伶歌的房中。
瞧見了正襟危坐的慕伶歌,唐管事嘴角扯出了一抹討好似的笑,給慕伶歌作了一個(gè)揖,諂媚地說道:“給二小姐請安。”
慕伶歌抬起了睫羽,淡淡地瞟了唐管事一眼,朱唇微啟,輕聲地說道:“唐管事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兒前來所為何事啊?”
說罷,慕伶歌端起了身旁桌案上的青瓷茶盞,收斂了目光,闕了闕蓋子。
唐管事站真了身子,對慕伶歌說道:“回二小姐的話,這不是這兩日,內(nèi)府已經(jīng)開始給二小姐修葺新院子了,原是大夫人一人安排,可是,這幾日大小姐病著,大夫人怕是照顧不過來,再加上,既是給二小姐修葺的院子,也得按照二小姐的心思不是,所以,這才讓唐某前來,想要請二小姐自己監(jiān)工。”
聞言,慕伶歌宛如老僧入定一般,面上不驚一絲一毫的波瀾,輕飲了一口茶盞之中的雨前龍井,須臾,將茶盞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之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唐管事。
唐管事瞧著慕伶歌的模樣,不禁皺了一下眉頭,心中略有一絲不安漫過。
慕伶歌盈盈地站了起來,蓮步微搖,徑直著走到了唐管事的身前,唇畔含笑,柔了一抹輕聲,慢條斯理地說道:“大娘有心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好推辭不是,幽蘭、幽梅,你們就隨和我唐管事去瞧瞧吧。”
唐管事聞言,心頭一喜,低垂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