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伶歌沒有否認,但是,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替慕晉元將茶盞斟滿,然后,將手中的茶壺放在了桌案之上。淡淡地笑了笑。
慕晉元瞧見了慕伶歌似是沒有絲毫擔心的模樣。不禁,將一雙宛如墨染一般的劍眉。緊皺成川,急聲再問。“伶歌,若是發生了什么事情。你可不能夠瞞著為父。”
慕伶歌莞爾。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嗯,女兒知道了。”
說著。慕伶歌俯身坐了下來。眉梢一挑。看著慕晉元,瞧著慕晉元的雙頰。宛如霜雪染白了一般,微微地蹙了蹙秀眉。聲音少了平日里的清淡,多了一絲女兒家的溫柔,輕聲地說道:“父親只需要知道,女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丞相府就可以,另外,女兒還想要告訴父親,這段時間,盡量能不能見,就不要見一些無謂的人了。”
“無謂的人!?”慕晉元沒有聽明白慕伶歌的話,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道:“你是指……”
“平日里,女兒讓您有心疏遠的那些人。”慕伶歌端起了桌案之上的青瓷茶盞,放在了一雙朱唇之下,呵出了一口蘭氣,吹涼了茶盞之中的清茶,輕飲了一口,將茶盞放回了原位,淡淡地說道。
慕伶歌這么一說,當即,慕晉元便明白了慕伶歌話中的意思,這段時日,慕伶歌有心讓他疏遠參與奪嫡的皇子們,也就是說,慕伶歌一定是知道了什么秘密,而且,又不能夠告訴自己,才會從中點波。
當即,慕晉元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回道:“這段時間,為父的身子總是覺著有些不舒坦,不如,伶歌替為父瞧瞧?”
慕伶歌莞爾,點了點頭,伸出了瑩白的纖手,在慕晉元的手腕之上搭了個脈,半晌,慕伶歌緩緩地抬起了睫眸,唇角之上的一抹淺笑,宛如花苞漸漸地綻放開來,她當即,就明白了慕晉元的意思,順著慕晉元的心思,慕伶歌淺笑著說道:“父親年事已高,這么多年有全心全意為朝廷效力,身子自然是有些吃不消,想來,這幾日,父親也應該是要病了。”
慕晉元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為父,明兒就上折子,稱自己身染重病,想要在府中休息……”
“怕是要半個月的時間。”慕伶歌接下了慕晉元的話,淡淡地笑了笑。
“那就休息半個月。”言畢,慕晉元緩緩地站了起來,剛剛想要離開寒月居的時候,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駐足看向了慕伶歌,問道:“伶歌啊,你昨兒晚上留宿在端凝長公主府中,可是因為東陵公子嗎?!”
慕伶歌聞言,挑了挑眉,闕了闕一雙眸子,淡淡地說道:“祖母都跟您說了?”
慕晉元點了點頭,道:“東陵公子無論是相貌,還是才情,才大晉國之中都是排名第一的,若是伶歌能夠找到自己心儀的男子,為父也替伶歌高興,只不過有一點,可不能在未婚之時,做出閣的行為。”
“請父親放心吧,為了丞相府的名聲,女兒也會自重的。”慕伶歌淡淡地笑了笑,應了一聲,可心頭卻忽然的蒙上了一股暖意,雖然,慕晉元這么多年來,基本上沒有怎么過問過自己,可是,慕伶歌的心中比誰都清楚,慕晉元是因為對母親太過思念了,才不知道應該要如何面對自己。
再加上,張氏從旁挑撥,又將自己送出了丞相府,父女之間的情分,才會漸漸的疏遠了一些,可慕晉元卻是打從心坎里關心自己的,這一點,慕伶歌明白。
送走了慕晉元之后,慕伶歌來到了西廂房,門外,幽梅和幽蘭兩人在耳語著什么,兩人的面色甚是沉重,慕伶歌微微地蹙了蹙眉頭,徑直地走到了兩人的身邊,啟唇問道:“怎么了?”
“小姐,這兩日,秦小姐的身子,可是打入不前了,連您讓咱們準備的吃食,也都吃不下去了。”幽蘭輕嘆了一聲,對慕伶歌說道。
聞言,慕伶歌的心頭一沉,這并不是一件好事,慕伶歌雖然不懂蠱術,但是,卻在鬼醫的醫書上看了不少有關于蠱毒的記載,從中得知了有些蠱蟲,在成長到了壯年之時,有些會沖破母體,最終,母體也會應為受不了巨大的折磨,最終活活的被疼死。
眉黛一凝,慕伶歌沉聲地問道:“秦姐姐這兩日可有什么表現嗎?”
“就是嘔吐不止,冷汗不停,我的醫術有限,也瞧不出來秦小姐究竟是怎么了?!”幽蘭臉色有些難看,好像是有愧慕伶歌的交代,感覺有些對不起慕伶歌似的。
慕伶歌挽起了幽蘭的手,輕輕地撫了撫,“你也別往心里去,畢竟,你也不是苗疆之人,不了解蠱蟲也是正常的,你去將秦閣老和秦夫人請來,這件事,不管怎么說,也要跟兩位交代一下。”
“是。”幽蘭應聲,邁著小碎步子,走出了寒月居之中。
慕伶歌側目看了一眼幽梅,淡淡地說道:“走,陪我去瞧瞧秦姐姐吧。”
“是。”
幽梅撩開了珠簾,慕伶歌舉步跨過了門檻,走進了房中,瞧著,趴在了床沿邊上的秦思音,止不住地嘔吐著,慕伶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蓮步微搖,慕伶歌徑直地走到了秦思音的身后,伸手順了順秦思音的背,柔了一抹輕聲,說道:“秦姐姐,你覺著,這兩日身子如何了?!”
秦思音緩緩地抬起了頭來,她的面色蒼白的駭人,宛如冬日之中皚皚的白雪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又因為俯著身子嘔吐,雙眸充血,白色的眼仁之中,布滿了猩紅的血色。
秦思音唇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淺笑,用力地抓住了慕伶歌的手,蒼白的唇微啟,氣若游絲地對慕伶歌說道:“只是、只是熬不過這一關了。”
“秦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出事的!”
不知道為何,慕伶歌看著秦思音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前世時在冷宮之中的自己,只是為了能夠護住慕童謠的性命,北堂烈竟然用匕首剜出了自己的心臟,想想那個時候,慕伶歌的雙眸之中,便涌上了一抹森寒。
人人都說,皇族無情,現在,慕伶歌總算是見識到了,皇族究竟有多么無情,秦思音對北堂淵的情分,外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是,慕伶歌曾經為秦思音解過七星海棠之毒,那個時候,慕伶歌就感覺出來了,秦思音是大從心眼里愛著北堂淵的,可是,秦思音的一顆心卻所托非人,被人當做了飼養蠱蟲的工具。
這件事,慕伶歌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給秦思音知道,一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做了這么大的犧牲,即便是拼盡了性命,也想要為他生下孩兒,卻不曾想,她腹中的孩兒,早已經成了一個死胎,成了蠱蟲口中的食物。
聞言,秦思音苦笑,反手握住了慕伶歌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說道:“伶歌妹妹,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不管我和孩兒能不能見到明兒的太陽,我都要好好的謝謝你,若是沒有你的話,我也不能夠活的像是個人。”
說著,兩行清淚順著秦思音的雙頰滾落了下來,摔碎在了她的手背上,“我都已經不記得有多長的時間了,我都是渾渾噩噩的,自打住在你這里之后,也難得的清醒了過來,你不但將我的毒癮戒掉,還幫著我調理身子,我都不知道應該怎么謝謝你才好……”
聞言,慕伶歌心頭一陣泛酸,她說這話,恐怕已經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或許,從一開始,秦思音就知道,自己身體的狀況,一個人的身體如何,恐怕還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秦姐姐……”
“伶歌妹妹,我知道你想要跟我說什么,我也知道,我身體里究竟有什么,你不告訴我,是因為不想讓我擔心罷了,你放心,最后的這段日子,我已經想明白了,生死無常,我也不奢望什么了,能夠在黃泉路上,和我孩兒同賞彼岸花,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秦思音的笑容,漸漸的變了,似是有一種淡淡的幸福的感覺,“伶歌妹妹,我只想要知道實情,我還能夠活多久?!”
“蠱蟲已經侵入你的心脈,若是纏綿病榻的話,還有半月時間。”慕伶歌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仿佛吞了一塊火炭似的,每說一個字的手,喉嚨都感覺一陣灼燒般的疼。
“半月時間?!呵呵……”秦思音眸子當中的淚水,宛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簌簌而下,可是她的聲音卻像是在笑,笑的,讓人為她憐惜,讓人為她心痛,“伶歌妹妹,你可能將我身體當中的東西拿出去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
“不過什么?!”
慕伶歌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抬起了睫眸,眨了眨雙眼,不讓淚珠從自己的雙眸之中掉出來,“不過,只能夠活一天的時間。”
聽著慕伶歌哽咽的聲音,秦思音拍了拍慕伶歌的手,安慰道:“夠了,一天就夠了,伶歌妹妹,姐姐想求你最后一件事,你能不能答應姐姐?!”
“你說。”慕伶歌抿了抿雙唇,淚水終于忍受不住了,垂落了而下。
秦思音卷起了帕子,輕輕地試了試慕伶歌眼角之上的淚水,顫聲道:“我想要見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