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行駛,秋天的官道兩側,滿是片片的落葉。再加上。昨天夜晚的一場秋雨的洗禮,遍地的落葉,顯得格外的凄涼。
慕伶歌端坐在馬車之中。眸光看著車窗外管道兩旁的行道樹。在秋風之中微微地瑟縮,不禁心中有些感嘆。
眼瞧著。就要入冬了,時間宛如白駒過隙一般地飛逝。緩緩地抬起了瑩白的纖手,慕伶歌輕輕地撫了撫云髻上發簪的流蘇。眸光之中滿是唏噓。
側目看了一眼秦思音。只瞧見,在秦思音的雙眸之中充滿了濃濃的期待,慕伶歌隱隱的為秦思音感覺心疼。這樣的一個絕色美人。竟然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子。連生命都不顧,她是應該說秦思音傻呢?還是應該說秦思音癡呢?
慕伶歌微微地蹙了蹙秀眉。微微地搖了搖頭,就在此時。秦思音側目,看向了慕伶歌,唇角勾起了一抹淺笑,淡淡地說道:“伶歌妹妹,咱們就要到了。”
看著她有些激動的神色,慕伶歌淡淡地笑了笑,頷了頷首,順著秦思音的眸光,朝著馬車外看了過去,只見在一片滿是小黃花的草地上,有一個滿是紅葉的大樹,落葉紛紛而下,飄落在了樹下男子的肩頭上。
沒想到,北堂淵最終還是極其了和秦思音初見時的地點,他今日一襲皎月白的華服,一頭宛如墨染一般的青絲,以白玉簪高挽,雖然是背對著慕伶歌和秦思音,可是,即便如此,那一身的驚華,也絕非是尋常百姓能夠相比的。
一股與生俱來的高貴,隨著他緩緩地轉過了身子展現無疑。
“幽梅,停車吧。”慕伶歌朱唇微啟,對駕駛馬車的幽梅吩咐道。
“是。”幽梅勒住了手中的韁繩,喚聲“吁!”
頓時,馬車停止了下來,慕伶歌對秦思音淡淡地笑了笑,道:“今兒是你和他的日子,我就不打擾你了。”
秦思音點了點頭,莞爾一笑,啟唇道:“伶歌妹妹,真的謝謝你。”
“去吧,他在等你。”慕伶歌挽著秦思音,從馬車當中走了下來。
遠遠的,秦思音就見到了北堂淵站在他們初見之時定情的那棵樹下,秦思音側目看了一眼慕伶歌,莞爾淺笑,道:“我去了。”
看著秦思音漸行漸遠的背影,慕伶歌的心中微微有些感觸。
“我們好想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了。”秦思音在臨近了北堂淵之時,唇角噙著一抹淺笑,柔聲地說道。
北堂淵點了點頭,依稀宛如初見時的少年郎,唇角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淺笑,一雙鳳目彎成弦月,踱步迎上了前去,“是啊,仿佛過了百年一般。”
他拉起了秦思音的手,將手中的一株黃花帶在了秦思音的而側,微笑著說道:“你今天好美。”
秦思音垂下了眸子,雙頰之上泛起了一抹緋色,似少女一般的嬌羞,隨著北堂淵走到了樹下,道:“前幾日,我在父親的口中,聽聞你身子抱恙,不知道進來可好?”
秦思音的聲音有些生澀,像是在對一個第一次見面之人說話似的。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你今天的目的吧?”北堂淵輕輕地皺了一下眉,輕聲地在秦思音的耳畔說道。
“我從父親那里得知,伶歌妹妹給你下了毒,或許,這是我能夠為你做的最后的一件事了。”秦思音唇角噙著一抹淺笑,說話時,雙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水色。
“你……”北堂淵聞言,抿了抿雙唇,“最近還好嗎?”
“還好,伶歌妹妹待我如同親姐妹一般,而且,將我照顧的很好,你看,我像是要死的人了嗎?”說話時,秦思音的雙瞳之中映出了北堂淵的面容,她一瞬不瞬地看著北堂淵,緩緩地伸出了手來,輕輕地撫-摸著北堂淵的臉。
“我想要記住這一刻的美好,即便是我死了,也會烙印在心頭。”秦思音不敢眨眼,像是會錯過北堂淵任何的一個表情似的,雙瞳之中的男子,依舊如初見一般的好看,他似不然凡塵的仙,驚華脫俗。
“思音……”北堂淵的聲音有些哽咽,不知道,是因為秦思音即將要死了,還是因為秦思音給了他一個可以得到解藥的機會,“還記得我初見時的場景嗎?”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會忘……”
秦思音的腦海之中,浮現出很久很久之前,一襲驚華的男子,在這顆樹下彈琴,迷路的她恰巧經過,在一片花海之中,聽見了悠揚的琴聲,竟情不自禁的舞了起來。
琴聲停止,北堂淵走到了秦思音的身前,臉上四目相對,那一刻,仿佛時間停止了下來,天地之間,似是就只有兩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北堂淵在她耳畔的所說的話,深深地烙印在了秦思音的心中。
那一刻,秦思音便深深地愛上了這個男人,為他生、為他死……
兩人俯下了身子,秦思音將頭靠在了北堂淵的肩膀上,兩人就這么坐著,一直到,夜幕低垂,漫天的繁星,宛如明珠一般璀璨奪目。
馬車之中的慕伶歌,一直都在,從未離開,看著月色,怕是秦思音的大限將至,慕伶歌撩開了珠簾,看著樹下端坐了兩人,輕嘆了一口氣。
幽梅聽見了慕伶歌的聲音,微微地蹙了蹙眉,悠悠地掀開了眼簾,啟唇問道:“小姐,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覺得,或許能夠死在北堂淵的懷中,也是秦姐姐最后的心愿,一時間有些感觸罷了。”慕伶歌琉璃一般的雙瞳之中,泛起了一絲漣漪,淡淡地說道。
“秦小姐真傻,那北堂淵這么對她,她還……”
“呵呵。”慕伶歌聞言,淺淺地笑了笑,說道:“你還小,還不懂。”
慕伶歌的年紀和幽梅只差一歲而一,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幽梅眨了眨一雙水汪汪的杏子眼,嘟了嘟唇,問道:“小姐,您說,秦小姐這么做,會不會讓北堂淵回心轉意呢?”
“呵呵,不會,秦姐姐之所以這么做,就是想要保住北堂淵一條性命而已,同時,也想要將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給他。”
“救他?!”幽梅不解,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問道:“小姐,您為什么會這么說?”
“秦閣老是北堂淵的老丈人,北堂淵發生了什么事情,或許別人不知道,但是,秦閣老就一定知道,秦姐姐提出想要在臨死前再見北堂淵一面,就是想要讓我留著北堂淵的性命。”
說著,慕伶歌從水袖之中拿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幽梅,淡淡地說道:“這就是秦姐姐最后的愿望。”
借著月光,幽梅看了秦思音交給慕伶歌的書信,大致的內容,就是希望慕伶歌可以放過北堂淵。
“小姐,您當真要……”
“我曾經答應過秦姐姐,會救下她和她的孩兒,可是我卻沒有做到,這一次,就當做是還給她吧。”慕伶歌淡淡地說道。
遠處樹下。
秦思音安靜了下來,安靜到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北堂淵手中緊握著秦思音的手,漸漸的失去了溫度,北堂淵知道,秦思音她已經……
北堂淵見秦思音放在了樹下,側目看向了不遠處的馬車,他知道,慕伶歌一直都在馬車之中,緩緩地站了起來,北堂淵踱步徑直地朝著馬車走了過去。
慕伶歌看著北堂淵走了過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冷然道:“一個致死都在為你著想的女子,你認為,你有資格擁有她的愛嗎?!”
“噗咚!”
北堂淵并沒有回答慕伶歌的話,而是直接跪在了慕伶歌的面前,顫顫巍巍地說道:“你讓我做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你可以給我解藥了吧?!”
“你到現在都還不明白嗎!?”慕伶歌深深地皺起了秀眉,眸光之中泛起了一抹凜然的寒意,若不是,秦思音在書信當中,百般的懇求慕伶歌,饒北堂淵一命,她現在,早就已經出手將北堂淵擊殺了!
“我求求你,看在思音的份上,放過我吧!”北堂淵見慕伶歌的面色陰沉,膝行至慕伶歌的身前,哀求道。
“呵呵。”慕伶歌冷笑,緩緩地俯下了身子,一雙星眸射出了森然的殺意,不屑地睨著北堂淵,冷然道:“秦姐姐真是一片癡心錯付了,真情真意全都喂了狗,哈哈哈……”
慕伶歌忽然大笑,緩緩地抬起了頭,雙眸之中泛起了一抹水色,晶瑩的淚花在眼眶之中滴溜溜地打轉,垂下了睫眸之時,眼淚順著慕伶歌的雙頰滾落了下來,她替秦思音感到悲哀,她一直到死,都在記掛著這個男人,可他卻……
“對,沒錯,你就當我是一條狗,別跟狗一般計較,放過我,給我解藥。”北堂淵還哪有半點之前高貴驚華的氣質,在慕伶歌的面前,此時此刻的他,連一條狗都不如。
“呵!”慕伶歌冷笑,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白玉瓷瓶,扔在了北堂淵的面前,不屑地說道:“你連狗都不如!”
言畢,慕伶歌一揮衣袖,徑直地朝著秦思音的尸體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