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伶歌一揮手,幽梅勒住了手中的韁繩。駿馬忽然停止了下來,欣長的羽睫微微一顫,慕伶歌緩緩地睜開了雙眸,輕聲道:“公子還有什么事嗎?”
“姑娘。在下知道。無人之谷醫術超群,若是,能夠請姑娘出手。在下愿送上黃金百兩作為姑娘的酬勞。”男子希望車中的慕伶歌。能夠看在錢財的份上幫助自己。
“呵!”慕伶歌冷笑了一聲,道:“我無人之谷,合適缺過這點散碎銀兩了,不知。是公子看不起小女子。還是輕視了自己。”
說罷,慕伶歌抬起了素手,輕撫了云髻之上的簪花。淡淡地說道:“既然公子不愿意如實相告。那也請恕我一切都無能為力了。”
慕伶歌將目光投向了幽梅,輕聲地吩咐道:“走吧。”
“姑娘!”男子情緒激動,身體略微有些晃動,緊接著,男子將腰間的玉牌卸了下來,雙手奉上,聲音誠懇地道:“若是姑娘肯答應在下的要求,在下愿意將此物贈送于姑娘。”
透過珠簾,慕伶歌打眼瞥了一下男子手中的玉牌,倏然,慕伶歌瞇了瞇眼,臉色略微一變,眸色一沉,開口道:“公子是皇族?”
男子聞言,身子一顫,無人之谷不愧是見多識廣,竟然,擱著馬車的珠簾,能夠一眼看出自己的手中玉牌歸于何屬,男子輕咳了一聲,道:“在下北堂淵……”
“原來是大皇子!”
再見故人,慕伶歌不由得愁腸百轉,回想前世,自己因為臉上一道丑陋的疤痕,即便是嫁給了北堂烈,她依舊是被北堂烈藏匿于黑暗之中,從來不肯是于人前,八年的光景里,她似乎從來都是見不得人的,即便是他許了她后位,在合宮夜宴時,都聲稱她身體有恙。
現在想起來,前世的自己還真是蠢頓如豬,只聽北堂烈口中的蜜語甜言,全當是以為他怕自己太過操勞。
慕伶歌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苦笑,透過珠簾,看向了眼前的北堂淵,前世種種歷歷在目,還是自己出謀劃策,幫著北堂烈,親手料理了他,而今想起來,到頭來,終究是錯了。
雙手緊攥成拳,欣長的指甲嵌入掌心當中,心頭漫過了一絲歉意,慕伶歌朱唇微啟,道:“對于你手中的東西,我更有興趣的是,究竟是何事,能夠讓大皇子如此低三下四的請求。”
北堂淵聞言,覺得慕伶歌的話,好像是軟了下來,便開口懇求道:“不瞞姑娘,在下的妾室身染頑疾,故而才會連夜從西郊別苑趕回宮中,想要尋一位御醫來看病,殊不知,竟然在半路上遇見了姑娘,隨行的侍從當中有人曾經游歷江湖,有幸見過無人之谷的馬車,所以才會……”
聽著北堂淵一口一個在下,并沒有自稱本宮,慕伶歌的心中對此多了一絲好感,再加之前世的歉意,慕伶歌便決定幫他一次,“我也正要前往西郊,可隨大皇子前去看看。”
北堂淵聞言,面露喜色,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聲音激動地道:“多謝姑娘。”
……
北堂淵西郊別苑外,一列列駿馬停了下來,門外,一個婆子焦急的踱來踱去,瞧見了北堂淵,立馬跑到了北堂淵的身前,“噗咚!”的一聲,跪在了北堂淵的身前,急聲道:“殿下,您總算是回來,秦夫人怕是、怕是不行了!”
“什么?!”北堂淵聞言,身子忽地一僵,站在原地,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婆子瞧著北堂淵的模樣,膝行至他的身下,扯了扯北堂淵的褲腳,淚眼婆娑地啜泣道:“殿下,您可要救救秦夫人啊!”
北堂淵被婆子的話,拉回了神來,立馬看向了慕伶歌的馬車,急聲驚呼道:“姑娘,你一定要救她,一定要救她!”
馬車內,慕伶歌撩起了素手,幽蘭立即遞上了自己的手,慕伶歌將手搭在了幽蘭的手背上,盈盈地站起了身子,宛如剝了殼的水煮蛋一般白皙細膩的手,緩緩地挑開了珠簾,手腕上的手釧相互碰撞,發出了陣陣清脆的聲響,緊接著,一雙不染半點灰塵的繡鞋,踏出了馬車當中。
一陣清風拂過,一股淡淡地幽香,隨風吹響了一旁的一眾壯漢,一個個的,像是嗅到了罌粟花的香味,不由得瞇上了雙眼,等待著慕伶歌從馬車當中走出來。
須臾,慕伶歌踏出了馬車,一襲不沾風塵的素白羅裙,隨著衣袂蹁躚,宛如九天仙子初入凡塵一般,每一步,都仿佛是踏在了眾人的心頭上一般。
宛如墨染一般的青絲,似瀑布般垂落在腰際,流云髻上,唯簪了一朵海棠,小巧繡足,踏在了小凳上,一轉身,慕伶歌下了馬車。
慕伶歌以白色面紗遮顏,獨獨外露的一雙星眸,宛如一汪清泉,清澈見底,像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但卻充滿了密一般的魅惑。
折纖腰以微步,徑直走到了北堂淵的身前,輕聲地說道:“帶我去瞧瞧。”
“原來,走路也可以這般曼妙啊!”
不知是誰人,在身后說了一句,慕伶歌蹙了蹙眉,別過了頭去,冷冷地掃了一眼一眾壯漢,垂下了羽睫,對幽蘭吩咐道:“若是再有人無禮,便給我割了他的舌頭!”
聞言,北堂淵的臉色倏然一變,側目看了一眼之前說話的韓炎,冷喝道:“將韓炎帶下去,重大二十大棍!”
“爺……”韓炎不禁吞了一口口水,閉口不言,無奈的低下了頭,跟著身后之人,走了下去。
慕伶歌面無表情,更在北堂淵的身后,走進了西郊別苑當中。
北堂淵的別苑,裝點的倒是雅致,看上去,并不像是男子所為,反而像是女子精心打點出來的溫馨的家。
經過了九曲橋,北堂淵駐足在房門外,輕輕地推開了房門,側目輕聲地對慕伶歌說道:“姑娘請。”
慕伶歌舉步跨過了門檻,走進了房間當中,黃花梨的桌案上,放著一盆水仙,散發淡淡的幽香,同款式的椅子、妝臺、繡床,看上去典雅脫俗,白色的幔帳下,躺著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女子,女子身子孱弱,面白如紙,飽滿的額頭上,密布著一層汗珠,她雙手緊握被褥,緊抿的雙唇沒有一丁點的血色。
慕伶歌走到了女子的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女人,微微的蹙了蹙眉,撩起了裙幅,俯身坐在了女子的身旁,伸出了手來,扒開了女子緊閉的眼眸,瞧著女子已經翻了白眼,微蹙的秀眉,愈發的深邃,側目瞥了一眼北堂淵,道:“你先出去,這位嬤嬤留下。”
北堂淵不敢有半點耽擱,立即退出了房中。\u0009
婆子看了一眼慕伶歌,覺著眼前的她,只不過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能夠讓堂堂大晉國的大皇子唯命是從,一張老臉上,寫滿了疑惑,“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把她的衣裳褪去。”慕伶歌盈盈起身,對婆子吩咐道。
“這……”
“你若是想看著她死,就盡管怵在那兒。”慕伶歌收斂了目光,冷聲說道。
“是。”婆子不敢有半點耽擱,立馬走到了床榻前,將秦夫人身上的瀆衣褪去,然后,側目看向了慕伶歌,道:“姑娘還有什么吩咐?”
“出去!”慕伶歌冷然道。
“是。”婆子瞇著眼,冷冷地睨了慕伶歌一眼,然后,沒有多言,貓著身子退出了房中。
須臾,慕伶歌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女子,眸色一沉,自言自語地呢喃道:“看來,你平日里已經是遭了什么人的妒忌,才會有人給你下了毒。”
說罷,慕伶歌輕嘆了一聲,在深宅大院當中的女子,日子還真是不好過啊,垂下了眼眸,抬手捏住了女子的雙頰,輕哼了一聲,道:“她中了七星海棠之毒。”
“七星海棠!?”
身后的幽蘭和幽梅聞言,面面相覷,一副驚恐的模樣。
“沒錯,看來是有人恨透了她。”慕伶歌淡淡地說道:“若是沒有解藥,我也只能夠,延遲她一個時辰的壽命而已,幽梅,你腳程快,現在就回府,將七星海棠的解藥拿來,切記務必要在一個時辰之內趕回來。”
“是。”幽梅應聲,推開了房門,借了北堂淵別苑當中一匹汗血寶馬,直奔京城而去。
與此同時,在房中的慕伶歌,從隨身的針包當中,拿出了數十三寸長針,封住了女子身上的幾處大穴,讓女子體內的血液流淌的速度方慢了下來,這樣,就不至于讓女子毒血攻心了。
做完了一切之后,慕伶歌卷起了帕子,輕拭了女子額間的汗,站起了身子來,轉身走出了房中。
房門外,北堂淵焦急的候著,見慕伶歌走出了房中,立即沖到了慕伶歌的身前,急聲問道:“姑娘,她怎么樣了?!”
“身重七星海棠之毒,能夠挺到現在,已經是實屬不易了,怕是心中念著腹中的胎兒,才憋著一口氣。”慕伶歌淡淡地說道,仿佛,這一切在慕伶歌的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一般。
話落,慕伶歌漫過了北堂淵,走到了院落當中,俯身坐在了藤椅上。
“敢問姑娘,這七星海棠所為何物?!她的毒可有解?!”北堂淵走到了慕伶歌的身前,聲音略微有些顫抖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