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音頷了頷首,啜泣著說道:“女兒不哭,娘也不哭?!?
秦夫人聽見了秦思音的話后。只感覺自己的心。被切成了兩半,一半放在油鍋之中炸,另外一半放在火上烤。
那種疼。比之秦思音出生時撕裂般的疼痛。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骨瘦如柴,面無血色。秦夫人恨不能,自己替她遭受這份罪過。
老天為何會這么不公。她的女兒性行溫順、端莊淑睿、溫婉有禮??墒菫楹螀s要落得如斯下場。
“音兒,剛剛公主殿下都已經跟爹娘說了,你可知道。你這么做……你這么做。是從爹娘的心頭上剜下了一塊肉啊!”
秦閣老在這一刻。怎么也無法忍受心中的悲,情緒瞬間崩潰。一手捂住了胸口,一手扶住了床沿。身子不禁一晃,淚光閃閃,闕眸時,淚水猶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
“爹……是女兒不孝,是女兒不悌,當年沒有聽您的勸阻,硬要嫁給大皇子,是女兒自食惡果,卻讓您二老跟著心傷,女兒罪該萬死,若有老生,女兒還愿做您二老的孩兒,來報答您二老的養育之恩。”
言畢,秦思音從床榻之上有緩緩地站了起來,一撩裙幅,俯身跪在了秦閣老和秦夫人的面前,雙手端放兩側,叩首道:“這一拜,女兒愿爹娘長命百歲?!?
叩首,秦思音道:“這一拜,女兒愿爹娘福祿安康?!?
再叩首,秦思音再道:“這一拜,女兒就此別爹娘……”
字字誅心,聲聲噬骨,秦思音的每一句話,往事宛如走馬燈一般,一幕一幕在秦閣老和秦夫人的眼前閃過。
她第一次喚爹娘、她第一次走路、她第一次爭執……
一樁樁一件件,宛如炮烙一般,深深地烙印在秦閣老和秦夫人的心頭,此生不散。
“吱嘎?!?
這是,開門聲傳入了秦家三人的耳廓之中,尋著聲音,三人齊齊地朝著房門口看了過去。
當秦夫人瞧見了慕伶歌走進了房中之時,秦夫人膝行至慕伶歌的身前,猛然叩首,額頭砸在了地面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反復砸了慕伶歌的心窩之中,慕伶歌俯下了身子,將秦夫人扶了起來,蹙眉道:“秦夫人,您這是……”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臣婦知道,您醫術高明,連皇上的身子都是您給瞧好了,臣婦求求您,您求求臣婦的女兒吧,臣婦就這么一個女兒,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臣婦……”
“秦夫人,您別這樣,生死無常,這是秦姐姐的選擇,如若不然,秦姐姐也同樣會……”
慕伶歌輕嘆了一口氣,瞧著秦夫人的模樣,慕伶歌有一絲動容,或許,自己不將事情的真相,告知給秦夫人,也許,就讓她當秦思音在丞相府之中過一輩子,或許,她就不會像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哎!”秦閣老哀嘆了一聲,踱步上前,將秦夫人扯了起來,沉聲道:“夫人,這是思音自己的選擇,而且,你也不想要看見,未來的半個月的時間,思音都渾渾噩噩的吧!”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秦夫人的聲音沙啞,像是吞了火炭似的。
秦夫人恨不能將手中的一方帕子捏碎了,身子斜依在秦閣老的懷中,連站都站不住了。
瞧著自己母親的模樣,秦思音的心疼的像是針扎一般,緩緩地抬起了頭來,對慕伶歌說道:“伶歌妹妹,驅除蠱蟲需要多長時間?!”
“一個時辰左右?!蹦搅娓桴獠阶叩搅饲厮家舻纳砬?,將秦思音從地上攙扶了起來,輕聲地說道。
秦思音頷了頷首,深吸了一口氣,對慕伶歌說道:“那就請伶歌妹妹開始吧。”
慕伶歌點了點頭,側目看向了身后的幽蘭和幽梅,分度道:“你們兩個,將閣老大人和秦夫人帶出去,無論聽見什么聲音,都不能讓他們進來,一面突然改變了房間之中的溫度,蠱蟲不從秦姐姐的身體當中出來。”
“是?!庇奶m和幽梅異口同聲地應答,隨即,兩人朝著秦閣老和秦夫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秦夫人一步三回頭,眸光之中滿滿的都是對女兒的不舍,每一眼,都像是在和秦思音訣別一般。
秦思音唇角扯出了一抹淺笑,朝著秦夫人揮了揮手,她不想要留給秦夫人她面色蒼白的印象,她想要母親永遠記著,她甜甜的笑容。
“吱……嘎!”
房門緩緩地關上,在那一霎,秦夫人的哭喊聲,似是驚動了天地的雷,響徹丞相府的上空。
……
慕伶歌將幽蘭和幽梅準備好的東西,一件件的擺放在了房中的圓桌之上,秦思音看著慕伶歌的動作,微微地蹙了蹙眉,問道:“這都是一會兒所需要的嗎???”
“嗯?!蹦搅娓桀h了頷首,應聲道:“童子尿、閹人血、血靈芝、鍋底灰……”
“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東西,除此之外,還要至陰至毒的毒液,我在醫術上見過,想要驅除體內的蠱蟲,越是陰毒的毒液,效果就越是明顯?!蹦搅娓枵f著,拿出了一把小刀來,劃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入在了一個白玉被當中。
“伶歌妹妹,你這是……”
“我的血,比之鴆毒和鶴頂紅,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相信,這應該比毒液的效果更好。”慕伶歌說著,在手指上擦了一些白色的粉末,當即,鮮血就凝固了起來。
慕伶歌的話,讓秦思音感到了十分的震驚,她的血液,比之天底下的劇毒還要毒,她究竟有著什么樣的經歷?!她不是一個大家閨秀嗎?!怎么會……
在秦思音想著的時候,慕伶歌拉著秦思音坐在了床榻之上,啟唇道:“秦姐姐,請你退去身上的衣物,我要想將你腹中的死胎引產出來。”
秦思音早就已經知道了自己腹中的孩兒已經不可能存活,可聽見了慕伶歌的話之后,還是感覺到了十分的震驚。
深吸了一口氣,秦思音將身上的衣物退去,躺在了床榻之上,慕伶歌從醫藥箱當中,拿出了一片千年人參,塞進了秦思音的口中,做吊命之用,緊接著,慕伶歌便開始引產。
秦思音已經懷有身孕六個多月,胎兒早已經成型,而且,在秦思音的腹中,胎兒已經死去了一個多月的事情,對于引產來說,已經很是簡單,不過,因為不足月,所以秦思音并不能夠順利生產,還需要慕伶歌用內力協助。
“?。 ?
“??!”
一道道凄厲的嘶吼聲,從房間當中傳出,秦夫人聽見了自己的女兒的聲音,頓時,心頭一顫,一旁的秦閣老用力地抓住了秦夫人的手,大口大口地吸著涼氣。
房間中,秦思音的額頭之上汗流如漿,慕伶歌伸出了手,灌輸內力,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漸漸地,應該露出了半個小腦瓜。
半晌,秦思音方才將腹中的死胎“生”了出來。
秦思音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她探起了頭,看了一眼慕伶歌,氣若游絲地說道:“我、我、我能看看、看看他嗎?”
慕伶歌點了點頭,用早已經準備好的白布,將嬰孩的尸體包了起來,放在了秦思音的身側,秦思音的唇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淺笑,顫顫巍巍地生出了手,輕輕地摸了摸嬰孩的額頭,啜泣道:“我的孩子,他還這樣下,就已經……”
“秦姐姐,你應該早就已經知道了,你腹中的孩兒的情況,你還是不要太過傷心了,現在,孩兒已經脫離了你的身體,蠱蟲應該已經朝著你的血脈而去了?!?
言畢,慕伶歌快步走到了桌案前,將之前所已經準備好的那些東西,倒在了一個大海碗之中,用筷箸攪拌了一下,端到了秦思音的身前,隨即,慕伶歌用將銀針放入了海碗之中,隨即,慕伶歌抽出了銀針,封住了秦思音腹部的天樞、外陵、氣海三處大穴。
“?。 ?
頓時,秦思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噬一般的疼痛,那種疼,從腳趾尖一直疼到頭皮。
頃刻間,秦思音的額頭之上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子,雙手緊緊地抓住了床單,“嘶啦!”的一身,硬生生地將床單扯出了兩個大口子。
慕伶歌見狀,當即點住了秦思音的關元穴,緊接著,慕伶歌抽出了匕首,猛然在秦思音的手臂之上畫出了一道口子,頓時,黑血如柱,噴涌而出。
秦思音的血,已經不在是灼目的紅,她的血液,漆黑如墨一般,一直到,黑血漸漸地變成了紅色的時候,慕伶歌攤開了手掌,朝著秦思音的腹部,注入了內力,頓時,秦思音感覺到身體當中,那股難以忍受的疼痛緩解了幾分,一股冷如冰霜的氣流,順著自己的心口,朝著手臂的位置快速的游弋。
慕伶歌看著秦思音的面色,有些舒緩了幾分,當即,拿出了一個透明的琉璃瓶,放在了秦思音手臂的傷口上。
“啪嗒!”的一聲脆響,一只有拇指肚般膽小的黑色甲蟲,從秦思音的傷口之中爬了出來,掉入在了琉璃瓶當中。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眼瞧著,琉璃瓶都已經被裝滿了,慕伶歌快速地換了一個琉璃瓶,按在了秦思音的傷口上。
一直到,第十只從秦思音的手臂當中爬了出來之后,便再也沒有了蠱蟲從中而出。
慕伶歌稍稍地松了一口氣,見秦思音的臉上漸漸地恢復了血色,懸在心頭的一顆大石頭,總算是放了下來。
慕伶歌將秦思音身上的傷口包扎好,因為剛剛生產過,秦思音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的,為了能夠讓秦思音明天以一個飽滿的姿態見北堂淵最后一面,慕伶歌特意配置了一種丹藥,她喚醒了秦思音之后,輕聲地說道:“秦姐姐,服下這枚丹藥,明兒,保證你恢復如初。”
說著,慕伶歌抱起了放在秦思音身旁的那個死去的嬰孩,沉聲道:“我現在就去找北堂淵,明天,他一定會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