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如五雷轟頂,頭腦嗡的一聲,眼前一片漆黑。她周身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他怎么就……難道太子真的禽獸如此,對親弟弟也不放過!
她不顧一切的尋聲奔去,太液池邊一灘水漬,平躺著瞪著大眼面色紙白的孩子,可不正是十八殿下?他一動不動,微開的口似乎在說話,可那驚恐與絕望的表情,他仿佛看到了世上最恐怖的實情,和那天他來找自己時一模一樣。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黛玉的頭腦都要炸開,她才離開一小會兒,說好了十八殿下在這里等她,原本一切都安排得妥帖,如何的眼睜睜就看著活潑可愛的孩子變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尸在眼前?
“殿下!殿下,你醒醒!十八殿下!”黛玉聲嘶力竭的哭喊呼喚,卻再也喚不回他一絲鼻息的溫暖。他是那么冰冷,眼睛大睜著,他死不瞑目!
陰謀,分明是一場謀劃已久的陰謀。皇宮禁地,戒備森嚴,竟然有如此令人發指的慘案發生。膽子太大了,竟敢做出這樣的獸行!黛玉又氣又驚,周身顫抖不止。
十三爺聞訊趕來,驚得面色如紙,妙玉在一旁咬了手背落淚,十八皇子的生母宓妃哭得死去活來,只哭了嚷了說:“小十八昨夜做夢,總在喊有人要殺他,誰想今日,就,他如何就……”
“宓妃娘娘,十八殿下失足落水,多少也有娘娘的不是。如何胡亂攀咬混亂視聽呢?難不成這宮里什么人要害死十八殿下不成?你讓皇上如何想,不會治娘娘妖言惑眾之罪嗎?”聞訊趕來的太子厲聲呵斥道。他側頭落下幾滴淚搖頭道:“速速稟告皇上,十八殿下頑皮戲水,失足溺水身亡?!?
黛玉冷冷地望著太子,猶如利刃刮過。溺水還不及醫治,如何就知道十八殿下身亡?
但,她分明注意到,太子承御的目光同自己邂逅時,露出暗暗的殺氣。
一片混亂,黛玉傷心欲絕,滿懷的悲憤令她迫不及待地要對十三爺訴說原委。
只是十三爺忙了去安撫悲痛萬分的皇上,又要操持十八爺的后事,再去追究太監宮娥們疏于守護的職責,一時間忙得馬不停蹄,也不及去同黛玉說話。
黛玉總算尋到了十三爺,還未開口,就有御膳房的公公來給皇上送湯,又有人來啟奏加固九曲橋護欄的工程請調的工部銀兩預算。黛玉等了許久也插不上嘴,十三通紅的眼疲憊萬分對黛玉說:“天大的事兒,你也等等。我忙不過來?!?
黛玉急得想大嚷:“十八爺是被人滅口害死的!”但是左右人多眼雜,她畢竟無法開口。她不敢輕舉妄動,十八已被滅口,下一個……就是自己!
十三說:“你去母妃宮里坐坐,陪妙兒說話,待我得暇就去尋你?!?
黛玉才忍淚點頭而去。
“顰兒,你可是有什么心事瞞我?”妙玉問。黛玉神情恍惚的避開她目光說:“十八殿下小小年紀,昨日還同我玩笑,一轉眼兒的功夫,就沒了?!?
黛玉終究不敢對她說出實情,姐妹二人皆是唏噓落淚。
等了一陣子,沒等到十三爺,反等來了宗人府查問十八爺失足落水一事的人,要傳黛玉去問話,只因十八殿下出事前是同黛玉在一起,并且聽太監們稟告,是黛玉帶走了原本伺候十八殿下的僅有的幾名宮娥太監,才使得十八殿下無人看護失足落水。
黛玉氣得倏然起身,氣得面色發白道:“我早就言明此事,我不過帶走了四名宮娥,是有熙嬪娘娘身邊的太監來求救的?!?
“可是熙嬪娘娘身邊并沒有姑娘說提的那名太監。”來傳人的太監冷冷的笑了說,仿佛黛玉是殺人兇手一般。
“放肆!”妙玉起身怒斥,“林皇姨何許人,也容你們如此詆毀猜疑?還不退下!”
“妙郡主莫惱,奴才們奉旨辦事傳人問話,清者自清,還是請林姑娘去宗人府走一遭對質清楚就是。”太監笑嘻嘻的,話語從容。
妙玉說:“也罷了,我就隨林姑娘一道去?!?
太監道:“妙郡主,若是奴才說,妙郡主與其同皇上對陣,還不如求懿貴妃娘娘去向皇上好言疏通才是?!?
黛玉也不想為難妙玉,反去安撫她說:“我自是不怕的,我去去就回?!?
又低聲對妙玉說:“告訴十三爺我去了宗人府。”
黛玉反有赴公堂對簿的勇氣,她想,此刻也指望不上十三爺,但她畢竟要為慘死的十八殿下討回個公道?;噬弦榇耸?,那她就讓真相大白天下。如此的太子,若非皇上一位袒護,豈能坐穩儲君之位到今日。她心里暗恨自己,若非是昔日孤注一擲去救十三爺,如何的就成全了太子被復立一事?想來此事她也是難辭其咎的,只是十八殿下何其可憐?
行過聽鸝館,迎面來了一隊人,阻攔了去路。
“十三爺吩咐帶林姑娘去問話。”
“宗人府奉旨傳林姑娘去問話?!?
“放肆,十三爺是奉了圣上口諭,你們但可去問?!?
為首的人黛玉看得眼生,不是小德子公公,卻是大眼有神,儀表堂堂。黛玉心里一松,心想十三爺總算是來了。還好,來的不算晚。
帶了黛玉去尋十三爺的太監話不多,走路很快,對黛玉低聲說:“姑娘,前面是藏書閣,十三殿下有機宜要事詢問姑娘。奴才們送姑娘到樓下,姑娘自己上去,十三爺在上面等候呢。”
黛玉點頭,獨自進了藏書閣,吱呀呀的門關上,滿地是清光。
走上嘎吱吱作響的紅木樓梯,寂靜得能聽到自己的鼻息,黛玉的悲緒就在胸中,總算十三肯聽她痛陳原委,總算,她要替十八殿下討回個公道報仇雪恨。
樓閣上空無一人,四壁都是古籍,雖沒有落滿灰塵,但是發黃的紙張泛出陳舊的氣味。
黛玉去推窗,窗被封死,無法打開。她心里好奇,轉身正要下樓去,卻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
“十三爺,是你嗎?”黛玉起身問,偌大個藏書閣,冷清清陰冷冷。
人影晃過來,帶了得意的笑:“林姑娘,久等了?!?
太子殿下!黛玉驚得微開了口,
頭腦一空,旋即一種不祥的預感,忙含糊道:“十三爺,十三爺他……他就要來了,我去迎他?!摈煊駭恳乱?,被太子展開雙臂攔在眼前。
“若不說是十三弟有請,姑娘能如此爽快的赴會嗎?”太子得意道,道出原委。
黛玉一驚,頭腦轟然炸開。哪里有什么十三爺,分明是太子下手了。他要,他要做什么?!
“失陪了,黛玉要去侍奉賈妃娘娘?!摈煊褡灾幘澄kU,急得奪路欲逃,被太子一把抓住胳膊道,“急得什么?我們還要好好敘敘。”
“殿下,黛玉可要喊人了?!摈煊窦钡脪暝酪咽茄蛉牖⒖?。若非經過周密安排,太子哪里敢設下這局。
太子箍住她胳膊的手卻越來越緊,呵呵一笑道:“喊,喊呀,你喊喊試試。你若是喊,我就讓你下去陪十八弟作伴去!”
“十八殿下?”黛玉驚得齒發皆寒,憤怒的雙眸緊緊瞪著他,顫抖了牙關問:“果然是你?”
“冰雪聰明!”太子贊道:“不過,姑娘就是死,也是赤條條的死在這里,對,是賈寶玉強、暴了林皇姨,做出了丑事,林姑娘羞憤墜樓身亡。如此一來,干凈了事!莫是由此引來賈府抄家,就是賈妃和她肚子里的種,怕都一掃干凈了?!碧拥靡庋笱蟮?,“喊呀,快喊!”
卑鄙!禽獸!黛玉驚得要張口,卻被他威懾要挾得不敢妄動,她掙脫了太子的手,一步步向后退縮,滿是的恐懼,后背的汗毛倒立。
“姑娘舍不得情郎賈寶玉,你自然舍不得。所以,姑娘你就乖乖的從了吧。依了本御,自己去了衣衫投懷送抱,伺候妥了本殿下,我們的帳,兩清?!?
黛玉驚得頻頻搖頭,向后退縮。原以為最壞的結局不過是一條命交代在這里,誰知他竟要……
“是怕,還是不肯?紅塵這些俗世,遲早有這一日。不過是一道身上的窗戶紙,捅破了,也就那樣了。本御是日后的皇上,一國儲君,日后封你個貴妃娘娘,也是無限風光。來,乖,快些。惹惱了本太子爺,我就喊人來幫姑娘你來脫,在眾目睽睽下脫。難道姑娘這么扭扭捏捏的拖沓著,就是盼著這個吧?”
黛玉又驚又氣,羞惱不已,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蜷縮在墻根兒。她緊咬了銀牙,暗自決心,若他再敢向前一步,自己就撞墻一死。就是死,也要留個干干凈凈的身子!
“想死?呵呵,就是死也沒有用!死就會比活著更難看,還要連累你那個情哥哥賈寶玉。”仿佛洞穿了她的心思,太子陰陰地威脅說,步步緊逼。
黛玉果然不敢再動,目光如刃,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
“小心肝兒,來呀,乖乖的從了,保管你日后吃香喝辣榮光無比。放了日后的萬人之上的皇上不嫁,你還想嫁給誰呀?來,過來呀。我數三,姑娘若是再不肯自己脫,我就勉為其難的伺候姑娘脫,脫得一絲不掛。不過,姑娘可不要怪我不知道憐香惜玉,暴殄天物呀。一國儲君伺候姑娘寬衣解帶,上輩子休來的福分呢?!碧右桓豹b獰的面孔原形畢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