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反是十四殿下站出來為十三辯解,似是在說幕后另有其人?!?
“嗨,誰不知道是這個人在搗鬼?!辟Z蓉伸出兩只手指,暗示是太子。
眾人本是隨著這笑話笑成一片,仿佛惡人有惡報,真讓他們見到了現(xiàn)世報一樣。最后一句話卻引發(fā)眾人尋思一片,不知那真正的罪魁該是誰。寶玉心下一沉,他如何不知十三皇子是在保住太子爺。只是這份忠義,讓他油然生出幾分敬佩。這時聽得老祖宗喜笑顏開道,“經(jīng)過了這遭,寶姑娘才是府上的福星。這賈家的兒媳婦,我是要定了?!?
寶釵含羞靠在老祖宗身邊,嬌羞道,“老祖宗~~”。
人人都在傳說,危難關(guān)頭寶姑娘智勇雙全的讓哥哥薛蟠代為去求八王爺,曉以大義。八賢王被寶釵的一片孝心感動,答應(yīng)了寶釵一定在皇上面前代為上奏。為了求見八王爺,閻王易見小鬼難纏,薛蟠下了大把銀子才打通了上上下下的關(guān)系,求得八王爺開恩。賈政回府后,薛蟠將此事大為宣揚炫耀,人人都夸贊薛姨媽仁義,大難臨頭替妹妹妹夫出了大力。更夸寶釵臨危不亂,有大家閨秀的分度,哪里是尋常的小姐們能比擬的?
也有人贊了幾句三姑娘在家門忙亂時挺身而出,卻無人敢去夸寶玉此番的所作所為,只寶玉暗自得意經(jīng)過一番風(fēng)雨,自己是長大了,真真的長大了。
“由此可見,八王爺才是對賈府格外恩厚的。若是日后八王爺能脫穎而出擔(dān)當(dāng)了重任,才是賈府的福分。”賈母從來很少如此議論朝政,猛然說出這么句話,雖然是有感而發(fā),一旁的賈政有些惶然。
賈赦笑了低聲說:“難怪人說,女怕嫁錯郎,男怕站錯行。當(dāng)日我就說這太子目光渙散,未必是個可靠的,如今看來,朝中須得有人才能安枕無憂?!?
邢夫人插嘴說:“送給惠貴妃娘娘的禮送過去了。要說八殿下為人真是謹(jǐn)慎,送去答謝他給八王妃的禮被分毫不收都退了回來的?!?
“風(fēng)口浪尖上,只你蠢笨的去給八王爺送禮。若傳去皇上耳朵里,成了什么!”賈赦罵道。
邢夫人一笑說:“虧得薛姨媽提醒,這八王爺
自幼是惠貴妃撫養(yǎng)大的,惠貴妃是大皇子的生母,送給惠貴妃,不顯山不露水的,誰想惠貴妃娘娘就立馬的受了。還安撫我們說,咱們府里的貴妃娘娘滑胎也未必是壞事兒,或許下一胎好好養(yǎng)養(yǎng)就是個小皇子呢?!?
賈母聽了更是贊賞薛姨媽的謹(jǐn)慎細(xì)心周全,就借機又去夸贊寶釵的得體。寶釵羞答答的,也不言語。
鳳姐笑了說:“若是如此呀,老祖宗就麻利的讓寶玉娶了這媳婦過門吧?!?
“親上加親,自然是好的很?!毙戏蛉艘苍谏匡L(fēng)點火的添柴。
寶玉眉蹙了起來,轉(zhuǎn)眼看林妹妹,她卻不知何時起已哭得嬌喘連連,雙眼腫的如桃子,身子一抽一抽的。坐在她左手的迎春別號“二木頭”,也不去看黛玉,端了盞茶兀自的品著,裝作充眼不見。
一旁的四妹妹惜春是個膽小怕事的,只不停地扯扯黛玉的衣袖,焦灼的示意她不可在人前失態(tài)。
寶玉心下不忍,卻含了一絲疑惑,林妹妹平日是有些小xing子,卻懂得識大體。如何在今日的喜宴上反而發(fā)作了。正要過去,忽聽得身后有人竊竊私語,“林姑娘該不是因為這婚事不痛快吧。”林妹妹淚水來勢洶洶,好在被璉二哥和蓉兒放肆的一陣陣笑聲蓋壓過去。
“什么皇子呀,若是真被圈禁了,廢為庶人,可是連條喪家犬都不如!怕是到時候你我都能去踢爛他的屁股!哈哈,哈哈哈。”
寶玉忽然明白了,林妹妹一定是聽了璉二哥和蓉兒的話在為十三爺而哭,只是偏巧趕上了老祖宗提到他和寶姐姐的婚事。怎么如此的巧合呢?
“可不是呢,誰不知道這天造的一對?!兵P姐姐還在左右其詞的迎逢著。
寶玉起身去安慰林妹妹,又怕像平時一樣惹人顯眼。只望著她遞過一盞茶說,“林妹妹……”
黛玉先是一愣,自覺失態(tài),繼而恢復(fù)為原先那刻薄的樣子道,“你瞧我做什么。怕是以后再多些姐姐妹妹,你瞧都瞧不過來呢?!闭f著卻忍不住滴下淚來。自己固然同他心心相印,卻有一個影子浮現(xiàn)在眼前。想起自己對他的承諾,那不顧名分以身相許的誓言,她便忍不住淚
水滑落。只是,卻不忍心讓對面的寶玉看出端倪,故意拿些刻薄的話來噎堵他,就此作出一副同寶玉斗氣的模樣,起身避席而去。反是讓眾人都是尷尬。
“哎,這兩個孩子,什么時候我閉眼了,也就耳根子清靜了?!崩献孀诮獬暗?,心里卻是一動。
寶玉慌忙追了出去,聽到鳳姐兒在呵呵笑了取笑:“這對兒小兄妹,真不讓老祖宗省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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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過去,黛玉的身子愈發(fā)懨懨的,怕是心事沉重。她在榻上小憩著,卻是滿心煩憂,怎樣也睡不著。輾轉(zhuǎn)反側(cè)間,隱約聽見窗外一陣窸窣,像是有人耳語。黛玉喚道,“紫鵑,紫鵑……”
紫鵑進(jìn)來,忙換成一副笑意。黛玉卻看得真,紫鵑進(jìn)來前,分明用帕子拭去了臉上的淚。黛玉不動聲色道,“外面似是有人說話,是怎么了?”
紫鵑慌忙掩飾道,“想是那只鸚哥不安分,這就打了去,姑娘再歇息會兒吧。”
黛玉卻定定地看向她道,“你不必瞞我,方才可是有人同你說了些什么?“
紫鵑一愣,旋即咽淚道,“是十三皇子托人捎信給姑娘,說是……說是什么……當(dāng)初bi姑娘應(yīng)承下的話不過是句玩笑,讓姑娘不要做真。祝愿姑娘情有所屬,就不要再惦記他,忘記十三這個名字。”
黛玉聽見這話,默然一愣,翻身而起,忙問:“人在哪里?”
紫鵑道:“已經(jīng)走了,來得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就在后園子門那里草草交待了這糊里糊涂的幾句?!?
黛玉心想,必定是不會錯的,否則除去她和十三爺,誰知道她應(yīng)下的誓言?
十三平日都是那樣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樣,沒心沒肺的樣子,哪里曾這樣掏心窩一般的同她說過這樣傷感的話。黛玉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淚水一滴滴滾落。沉香爐上,青煙裊裊。黛玉執(zhí)一炷香,潛心禱告。
越是焦慮十三的安危處境,越是心里七上八下的難過,耳邊總是賈璉和賈蓉那番嬉笑的言語,更是覺得面頰一陣赤紅一陣僵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