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在十三皇子府中焦灼的期待,不知道十三皇子應了她的交易可是作數?更不知二舅舅如今可是脫離險境。“嘟嘟嘟”更鼓聲響,她獨守著更漏,看著忽明忽暗的燭花跳閃,那燭花忽亮忽暗,仿佛在同她戲耍,只是她哪里還有什么心情。不知過了多久,金釧從外面打了錦簾進來,揉著指尖跺腳道:“好冷,下雪了!林姑娘,去安歇吧。怕是殿下今晚不會回府了。”
黛玉的目光飄散在窗外的夜色里,風很勁,夾雜了細碎的雪花撲面,搖得窗外筆挺的竹子亂擺亂晃在夜色里,黑鴉鴉的一片,颯颯作響。
“十三殿下,經常夜不歸宿嗎?”黛玉喃喃地問。
“皇上經常留殿下在宮里的,有時候黑白顛倒的,一夜CAO勞,殿下白天才回府囫圇的睡上一個時辰又要被喊入宮中。你別看殿下這么瘦,還那么能吃,多少是身子調養的不好。”金釧答著,猶如府里的小管家,一邊揉著冰涼的耳朵說著一邊去剪燭花,還對外面吩咐當夜的小太監送些點心進來。
“妙玉姑娘她,可是睡了?”黛玉問。
“妙玉師父偶感風寒,咳嗽得厲害,不便過來陪林姑娘你說話了。她囑咐我勸你先歇息著,說是十三爺應承下的事兒,必定替你辦到的。”金釧望著黛玉神秘兮兮地試探問:“姑娘,莫不是你去求十三爺救咱們老爺了?”
黛玉躲避金釧的目光,呢喃道:“我哪里有這么大的顏面?還能支使動當朝皇子。”
天蒙蒙亮時,黛玉伏案小憩,夢里見到十三在岸邊吹簫,她想過去對他問,到底他那夜的話是玩笑還是正經之詞,忽然一陣狂風大作,十三不見了。
半夢半醒間耳邊傳來一陣動靜,傳來金釧驚急的叫嚷聲:“殿下留步,殿下……”
黛玉猛然起身,心想莫不是十三回府來了?
珠簾動,人影閃入,闊步進來一襲銀袍的俊美少年。他立在簾子旁,一雙大眼四下掃視。
黛玉一看,來人不是十三,是生人,急得就要躲避,但是書房無門可逃,那人已上前幾步,就立在了垂花拱形多寶閣隔扇前,定定地望著她。
慌得黛玉向后退了半步,身子緊貼去墻上,以袖掩面閃身去簾幕后半遮半掩身子,心驚肉跳之余慌若驚鴻,卻定在那里偷窺著來人。眼前人一身華服,目若點漆,眼睛頗大,下頜流線極其優雅的弧度,上唇微翹帶了些孩童般的稚氣。他側頭打量她,鼻子一翕被她的慌張逗笑。
“難怪,果然是個傾城傾國色,難怪十三為你神魂顛倒了。”嘖嘖的贊嘆聲,那人踱步靠近她,慌得黛玉的心砰砰跳動。
“林姑娘,你也不必怕。真怕假怕,裝給本王看是沒用
的。”
“本王”,難道又是位皇子?十三爺的兄弟?如何知道她的姓氏?黛玉滿心惶惑。
“十四殿下請留步,還請十四殿下去大堂等候。十三爺不在府里。”金釧趕來焦慮地勸阻,急得要靠近黛玉卻被十四伸臂攔住說:“是你們十三爺派我來送林姑娘回府去的!”
看著金釧將信將疑的目光,十四又說:“你們十三爺,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了。”
金釧遲疑片刻陪笑說:“殿下玩笑了。我們十三爺難道還總住在宮里不成?是十三爺臨行叮囑奴婢照顧這位姑娘的。”
“好丫頭!難為你伶牙俐齒的一片忠心,這才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呢。爺這么告訴你,你若是要走,爺賞你盤纏;你若是要隨這位林姑娘去謀個去處,爺成全你。也算我對十三盡心了。”
金釧困惑地望著十三,聰慧的她料定事情不妙,忽然跪地哭道:“十四爺,莫嚇唬奴婢了。誰都知道宮里就四爺和十四爺是我們十三爺的最親的兄弟,我們十三爺人在哪里去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黛玉驚得徐徐從簾幕后出來,如受驚的小鹿,目光忽閃著噙淚焦急地望著十四皇子問:“敢問殿下,十三殿下……人在哪里?”
黛玉嬌滴滴的話音出口,十四點點頭說:“十三哥被皇上下旨關在宮中皇子所漪瀾閣禁足。不許走動或來人探視,以待發落。他鬻賣科考試題,陷害朝廷命官賈政,罪無可赦。”
十四定定地望著黛玉,看得黛玉心慌意亂轉頭躲避,暗自懊惱自己太過心急了。
“若不是看到姑娘如此冰雪聰明個人物,十四該恨姑娘毀了十三才是!如今看到姑娘為十三哥如此焦灼,哎!”
“啊!”金釧驚得癱跪在地,張了口說不出話,眼淚直流,結結巴巴問:“那,我們十三爺,什么時候回來呀?”
金釧和黛玉的目光都期待著十四的答復,提心吊膽屏息靜候。
“難說,若是皇上寬恕,怕是十天、半月就放回來,打罰一頓就了了;就怕是罪不可恕,一但被下旨除去爵位圈禁了,那一年、兩年、十年……無人能知。”十四冷冷道,目光里也是慘然。他踱了幾步,扼腕嘆息。
“這么重嗎?”金釧難以置信,眼淚噼里啪啦落下。
黛玉的目光同十四相對,黛玉拼命搖頭,不敢相信這一噩耗。
“十三哥當了皇上和所有兄弟的面,承認了他的罪行,并叮囑我送姑娘回府去。”
黛玉唏噓垂淚,徐徐搖頭。十四反是頗為安靜道:“哭什么?宮里的皇上皇子也是人,皇子做錯事,也要受罰,反比民間百姓更要嚴厲些。皇上也是恨鐵不成鋼,打他一頓也讓他清
醒些。十三是行伍之人,不會這么不禁打。走吧,在下送姑娘回府去。”
黛玉遲疑在原地,淚珠空垂,忽然斂衣跪地,慌得十四一驚,雙手相攙問:“姑娘,這是為了什么?”
“十四殿下,求殿下帶黛玉進宮,黛玉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去看望十三爺一眼。都怪黛玉,十三爺是冤枉的,是黛玉逼迫他如此的,都是小女子的罪過。”黛玉哭得珠淚連連,嬌喘陣陣,涕不成聲。若不是她不顧一切的要救舅父,十三怎么會去皇上那里承認什么罪過?難道都是為了她那些要供出太子的威脅之詞?或是十三為了她以身相許的承諾?黛玉想到這里,不由暗罵自己胡思亂想,心想人家堂堂皇子,如何為如此荒謬?只是事出巧合,她不該如何去想此事。
十四負手而立,靜靜俯視腳下的女子,又是憐又是無奈,急得揮手說:“你不要哭了,我一見女人哭就心慌。好了好了,看你這點出息。十三哥挨打一滴眼淚都沒掉。看看你,若讓他知道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還不知如何發瘋呢?”
十四話出口,再遇到黛玉哭得滿臉暴雨梨花般的眼淚,鼻頭一酸,眼淚也滾在眼眶里說:“你不必再節外生枝了。好好回府去。若是有緣分,他出來了自會來找尋你。他是皇子,父皇惱了圈禁是最嚴厲的懲罰,也不會殺他。你哭得什么?”
“可是小女子只想去見十三殿下一面。”黛玉不知哪里來的執拗。
十四被她糾纏的無奈道:“你若是想進宮,也不在此刻。宮里賈妃娘娘小產了,賈府的小姐在宮里,賈公子也被留宿在宮中。改日賈府女眷奉旨入宮,你隨了去就是。能否見到十三哥,就看你的造化了。皇上下旨讓他禁足,沒個人能靠近他的。”
“寶玉他也在宮里?”黛玉脫口問,但是聽說元春大姐姐小產,也是慌得心亂。
黛玉借口去收拾些衣物,直接轉去了妙玉的房中。
妙玉染了風寒入夜就臥床不動,見黛玉來了,也聽說了前面書房發生的事兒,就急得咳喘了說:“你莫急,先回府去。明日我見到太子爺,問過便知。”
黛玉匆促間忙問她:“姐姐,你不隨黛玉回府嗎?若是十三爺出了事兒,姐姐在這里也不是長居之地。”
妙玉有苦難言,她徐徐搖頭堆出一絲笑意說:“十三叔一定會回來,我等他。”
黛玉走后,妙玉聽著沙沙的腳步聲在雪地中遠去,她在一旁閉目誦經,眼角噙了兩滴碩大的淚,自己渡了一對兒鴛鴦,恰恰是自己夢里放不下的孽緣。她心思極亂,難以平靜,耳邊縈繞著十三勸她的話語。落土成泥,一生為他,而他卻棲息萬花照眼中,似乎不曾留意她這枚曾經停留的落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