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驚,連賈政都愕然無語地望著寶玉。王熙鳳見狀不妙,上前打圓場說:“若說林妹妹這天姿國色的,尋遍京城都未必能尋個配上她的。若我是個小子,一準兒的求了老太太和太太開恩,將林妹妹許了我。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鳳姐笑了遞了寶玉一個眼色,寶玉忽然撩衣跪地磕頭說:“老祖宗,老祖宗,就把林妹妹留下賞給寶玉吧。姑爹姑母在天之靈看著,林妹妹若放給了旁人家受氣受苦了,姑母還不在天上哭瞎了眼夜里來求老祖宗救命嗎?若是林妹妹在府里,日日也能見到老祖宗,老祖宗也放心呀。”
賈政猛咳了一陣,都沒能制止住寶玉的話,但礙于賈母見到林如海的詩屏情緒激動,賈政也不好發作。又看了看黛玉,卻也有妹妹和林如海的出人之處,又是個錦心繡口的才女,若說留了做媳婦,倒無不可,可終究是有什么不妥,一時倒也到不出來。
黛玉反被寶玉突如其來的勇氣驚得愕然。寶玉平素見到二舅父都如個避貓的鼠兒,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模樣。如今竟然敢在二舅父一再示怒之下毫無畏懼的勇往直前的吐露心聲。見眾人不置可否,但都沒有異議,黛玉的心顫悠悠的不定。十三爺,不過是眼前的海市蜃樓,那寶玉可是她最終的歸宿?無奈她的一顆心,雖然念得寶玉對她的千般萬般好,但卻總也拋不下十三爺承征。
眾人正在同寶玉頑笑不絕,忽見神色慌張的奔來幾個人跪地就拜:“老祖宗,老祖宗,不好了,不好了!東府的老太爺,殯天仙去了!”
唬了眾人慌忙的起身問:“好端端的沒病沒災的,怎么說沒就沒了?”
報信的才哭了報來,東府的賈蓉就一身麻衣縗絰重孝跌跌撞撞的奔來報喪,跪地以頭碰地大哭不止說:“老太爺修煉成仙,功行圓滿,升仙去了。”
東府的太爺賈敬一心修煉仙丹,在城外玄真觀修煉不問俗事多年,府里就交給了長子賈珍承襲了寧國公之世襲之位。如今賈敬因煉丹不甚中了汞毒而死,賈府上下戴孝悲聲一片,棺前泣血。
賈珍父親亡故,連忙向朝廷告假,兒子賈蓉又是有官職在身的。禮部顧念皇上以誠孝治天下,于是奏請此事
,念在賈府是功臣之裔,追賜賈敬五品之職,著光祿寺按上例賜祭。
寶玉因伯父過世服喪不必入宮,那才提起的同林妹妹的親事就成了懸案,再無人問津了。
朝中權貴相繼來祭拜,王、史、薛三家各來祭奠,皇上還特派了十四皇子來路祭,賞了賈府無限的風光榮耀。死人的喪事多是做給活人看,寶玉不無感慨,隨了賈璉去吊唁后,見賈蓉一身孝服打馬而來。
賈蓉生得容貌俊美,女孩兒般的肌膚細膩,眉眼生動,一身縞素更顯得風流俊逸。多是隨了先前的珍大嫂子,如今珍大嫂子尤氏是續弦,遠不及先珍大嫂子的雍容。賈蓉追上來說:“爹爹讓我給二姨去送點銀子收著,璉二叔可愿一道去?”他又看一眼寶玉,似無意邀他同往。寶玉平日里也不大同賈蓉交往,不屑他那些蠅營狗茍的腌臜事兒,正要走,就聽賈璉低聲問:“你小子可別誑我。你那個二姨就生得那么天姿國色的讓你百爪撓心的?”
寶玉一驚,猛然記起來,賈蓉的二姨,前世里不就是那個嫁給了璉二哥做妾,被鳳姐姐毒計逼得吞金而死的尤二姐嗎?他見過尤家那對兒姐妹-尤二姐、尤三姐,都是尤氏異母的妹子,尤二姐生得如水一般的品貌,只是xing子柔弱,端端的斷送在了鳳姐姐手里,也是可惜。忽然記起自己重生的重任,拯救大觀園里的群芳,自然不能再讓尤二姐無辜枉死。
是了是了,前世里,那段孽緣的起因也是在東府老太爺喪期里,珍大哥和蓉兒這對兒不孝子在熱孝期間去沾惹尤家姐妹,暗地里讓璉二哥娶了尤二姐,惹得鳳姐姐醋意大發。此后的抄家,賈府的沒落,還同這段官司密不可分呢。
寶玉忙說:“蓉兒,我也要去看看。”
一句話賈蓉同賈璉面面相覷,賈璉笑道:“寶兄弟,你去做什么?蓉兒去給她二姨送東西,我去陪他走走。你還是不要胡亂的跑,你何等尊貴的人物,仔細了二老爺尋你不見又要發火了。”分明是有意避開他,寶玉哪里肯依。眼睛一轉不由笑道:“不去正好。我回去尋鳳姐姐和大嫂嫂她們,讓她們給我嗑瓜子吃。”他有意說重了“鳳姐姐”三字,就見賈璉驚得回頭,似是心有余悸,笑了擰
了寶玉白凈的臉兒罵:“入宮這些日子旁的不學,也開始學鬼主意了!走吧,一道去!”馬鞭一甩就要向前。
寶玉一笑,心里得意,但是那尤氏姐妹的風流他早有耳聞,是不想去沾染她們的。前世里游戲花叢多少是年少懵懂,如今既然懂得了,再若同女孩子們胡鬧下去,就是褻瀆了林妹妹。
“二哥哥,還是回府吧。如今熱孝在身,走動不便。”寶玉提議說。
見寶玉堅持要回府,賈璉也無可奈何,落寞的眼神可憐的望一眼賈蓉,似是好事兒成空,對寶玉百般無奈的隨了他離去。
怡紅院里晴雯在廊子下喂鳥,因病體未愈,額頭上還系纏了抹額的亮粉色綢帶,面無血色也未施脂粉,白皙的面頰雞蛋一般的滑潤,絲毫沒有憔悴之色,天生一段兒嫵媚風流。
“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晴雯問,聲音不大,一句話未完就有些氣喘。
寶玉忙去接過她手中的鳥食碗,順勢一摸她的手,指尖冰涼,就責怪道:“如何你親自還喂了?還不去床上好好養著去,就少了你不成。也不知多穿件衣裳。”說罷就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搭蓋在肩頭。
晴雯打個噴嚏揉揉鼻子甕聲甕氣的說:“怎么就累死了?看她們干活笨手笨腳的難受,就出來透透氣。”
寶玉扶她打簾子進去,晴雯說:“才林姑娘派紫鵑來過兩次打聽你有沒有回來呢。你還不過去坐坐?”
“襲人呢?”寶玉四下看看問。
“被夫人叫去回話了。”寶玉哈哈氣溫溫晴雯的指尖聽她回稟說。
“四兒、秋紋、麝月她們呢?”寶玉又問,晴雯甩開他的手罵,“怎么就你這么蝎蝎螫螫的,惦記這些閑事。多少正經事兒做不過來呢。”
見寶玉止住話有些尷尬,晴雯才說:“你上次為救鴛鴦姑娘出的計策去招惹大老爺房里的丫鬟秋桐,如今可是惹禍上身呢。”
寶玉好奇的看著晴雯,見晴雯一本正經的說:“如今大老爺心血來潮,要把那個秋桐賞給你做屋里人呢。”
“賞給我?”寶玉不明原委,又見晴雯認真的對他點頭,更是糊涂了,急得問:“為什么賞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