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想,這個二姐姐也真難怪人送她綽號“二木頭”,真真的是一段木頭。憑了府里的婆子下人都能欺負(fù)她到如此田地,還不聲不語的忍著。但畢竟迎春是這府里的二小姐,她是外來之客,有些話不好出頭的,若非如此,怕是同行而來的寶姐姐也要開口了。
心下正在猶豫,卻聽身后一聲大聲的笑問:“這么熱鬧呀?聽來似在拌嘴吵架呢,也不知大早晨的二姐姐同誰慪氣?”
黛玉一回頭,竟然是探春和寶琴相扶著來了,面上笑著,話語卻暗含了鋒芒,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黛玉暗自推辭,怕是探春就在她們身后,也聽到了繡橘和那王柱兒媳婦拌嘴,沒便進(jìn)來。
王柱兒媳婦知道探春是個厲害的貨色,就要避了出去,探春卻不依不饒道:“我不似二姐姐好xing子,憑誰拿了她的衣裳首飾去賭錢,就睜一眼兒閉一眼兒,還容了你們在這里放肆的要挾了。也不知是誰指使的,是要先制伏了二姑娘再來盤算我和四姑娘的嗎?”
眾人見探春惱了紛紛來勸解,黛玉不由嘆息一聲勸:“你也犯不著同她們計較,大戶人家家里雞鳴狗盜事兒自然也是少不了的,這么計較了反讓自己生氣。”
她去勸解爆竹xing子的探春,冷不防王柱兒媳婦在身后冷言冷語奚落道:“是呀,咱們雞鳴狗盜的,還不是因為入不敷出,府里養(yǎng)多了些閑人,不知哪門子的小姐姑娘們都擠來了園子里分一口羹,難免的僧多粥少就有打秋風(fēng)的時候。”
這話說得好生放肆,怕是平日里都被迎春二姐姐放縱慣了。
黛玉轉(zhuǎn)過頭笑盈盈的問:“嫂子剛才的話,我沒聽清楚,可否再說一遍聽聽。”
王柱兒媳婦牢sao出口也有些后悔,知道黛玉是個小xing兒的,就唧唧噥噥道:“我是在罵繡橘,沒有說姑娘。”
探春更是不依了,罵了司棋和繡橘說:“平日里你們拿尖兒要強的瞪個眼睛,今兒見她如此欺辱主子還縱得她如此了!”
司棋抱病有幾日,病體
未愈,cha個腰上前去側(cè)頭罵著:“嫂子也自己打量打量自己是個什么貨色,老奶奶老糊涂了,莫不是你也糊涂了不想混了!”
黛玉笑了說:“三妹妹也不必急,昨兒我才聽二舅母說起,她屋子里的一瓶**里御賜的什么玫瑰清露一轉(zhuǎn)眼的就少了一瓶,老太太房里的物件也不時的不翼而飛,想必是這賊是蛇鼠一窩的。不如也把二姐姐房里累絲金鳳失竊的事兒一應(yīng)報上去,順藤摸瓜的定然是樁大案子。”
王柱兒家的一聽就慌了神兒,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求告道:“姑娘行行好,太太和老太太房里的東西委實和我們不相干的,我們無非是拿了我們姑娘的一些東西去周轉(zhuǎn),也沒說不還不是。求姑娘高抬貴手。”
黛玉一笑望一眼探春,待她發(fā)落,畢竟她如今是外姓人。
探春會意的笑了一點頭揚了眉頭對那王柱兒婆娘說:“嫂子不是這種人,我也相信,畢竟是老奶奶的家里人。這個人情,我們替你做了,日后里姑娘這里還勞你們多費心呢。”
王柱兒家的連連稱是陪笑下去,眾人這才一笑。
探春急得對迎春說:“二姐姐,也不能就這么由了這些奴才胡來轄制了你。”
迎春放下《太上感應(yīng)篇》一臉懵懂的說:“我又有什么法子?橫豎她是我ru娘,我要聽她的。若是她們不好自珍重作孽,惹出事兒就是自作自受了,也不必指望我去賣了這張臉面去替她們討情;若是沒人問,我就睜一眼閉一眼圖個清靜罷了,懶得同他們計較。太太若問起,我只是不知道。”眾人聽得面面相覷,黛玉心里暗笑真是個糊涂人,難怪人人說她糊涂呆木。
正說著,忽然外面一個婆子跑進(jìn)來說:“恭喜二姑娘,賀喜二姑娘了,聽前面說,孫府來提親,大老爺已經(jīng)應(yīng)下這門親事,年前就要迎娶了!”
眾人都是一驚,倒是寶釵問:“哪個孫府?”
婆子瞟一眼黛玉笑盈盈的應(yīng)了說:“就是上次提親給林姑娘的那個孫紹組孫大人呀,年少有為,有功名在身。
這回咱們大小姐同孫大人的八字可是匹配的。”
迎春露出些羞怯狀,雖然有些意外,卻也沒大的表情。
婆子又說:“大太太吩咐下了,要二小姐搬出園子回府里住,準(zhǔn)備了待嫁了。”
眾人無不倍覺傷感,好端端的一個姐妹就要嫁出去了。
只是黛玉心里一陣猶豫,孫紹組其人劣跡斑斑,是個殘暴的紈绔子弟,如何能讓二姐姐嫁給他呢?只是若是自己去勸,怕是二姐姐反要疑心是她嫁不成孫紹組從中作梗壞她的美事兒了。
但她總不能眼睜睜看了迎春進(jìn)火坑。
有知道孫紹組根系的,都絕口不提,諱莫如深,有不知內(nèi)情的還當(dāng)做是件喜事恭喜迎春。
探春見黛玉神色不對,輕聲問:“林姐姐是怎么了?難不成寶哥哥不如這個孫紹組?”
探春同迎春的感情好,平日里姐妹的事兒多少她做主出頭,黛玉就一把拉過她閃去一旁,輕聲道:“我不便多說,只是昔日寶玉曾深深的打探過這個孫紹組的底細(xì)。平日里尋花問柳不說,府里的丫鬟婆子盡數(shù)都沾染了,更有他脾氣暴戾,怕是二姐姐要吃虧。我的話你可以不信,寶玉的話總是要信的。就算是寶玉的話或許是為了挽留我別有用心,十三爺?shù)脑捒偸遣黄灰械摹!?
黛玉急切的目光望著探春,仿佛眼見了迎春要墜崖,忙了喊她去救。
探春是個明白的,捂住黛玉的手背笑了說:“姐姐的顧慮我明白,待我尋個機會看如何說?二姐姐的婚事是大太太做主,怕是我們無法去干預(yù),倒看看可以不可以求求鳳丫頭才是。”
王熙鳳,這倒是個主意。小姑子出嫁,姑爺家名聲不好,這倒是嫂子該去出面的。
“這幾日沒見了鳳丫頭,她去哪里了?”黛玉問。
探春說:“聽說身子不好,平兒說,近來身子不凈,似有血崩之兆,但鳳丫頭那好強的xing子不肯請?zhí)t(yī)讓人知曉,生生挺著。”
“這可如何是好呀?”黛玉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