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玄先去湊近了窗格,謹慎的沾了涂抹捅了窗紙上兩個洞,回身對姑娘們莞爾一笑招招手,調皮的模樣示意眾人過來看。黛玉矜持的一笑,推了探春讓她伏窗去看小女婿。探春還在忸怩,倒是湘云大方的推開眾人隨了素玄湊過去床邊看。隔窗的禪房里,或立或跪的幾條漢子,異族裝束,頭圍厚重的頭巾,上cha稚尾翎子。正中一男人錦袍圍腰,腰間板帶上便是累贅的精致銀飾,頭纏了厚厚的頭巾,背對她們而立,周圍幾名皮膚黝黑的男人端來銀盆手巾伺候那人凈面凈手,一臉陪笑地附和著什么。湘云如何看也看不到那漢子的正面,只覺得那個身材強壯魁偉,皮膚卻是黝黑。
探春被黛玉推向了前,還有些難為情,湘云轉過來指指窗,小聲湊在探春耳邊調皮戲逗道:“黑鐵塔一般,我看不要也罷了,我們走吧。”
探春哪里甘心,手里捏玩著羅帕,輕輕挪步來到窗格邊,心驚得噗噗亂跳,面頰赤紅,平日里爽利的xing子也耐不住此刻對自己姻緣紅線系在誰家的好奇。
她見丫鬟素玄還在貼了窗定睛地看,紋絲不動的樣子,全神貫注,就隨了她身邊伏在窗根順了tian破的那窗戶紙向里望去。眼前一片模糊,忽然清晰起來,驚得探春屏住呼吸,眼前從未見過的異景。一個強壯彪悍的身軀,醬黑的膚色,透了薄光健壯結實的腰身后背竟然裸露著正在擦洗。因是背對著他,仆人為他正在褪中衣,露出那毛發覆蓋的頎長結實的大腿,身體上的肉結實強勁,透出雄獅般的健碩。驚得探春窒息,紋絲不動,頭腦如被抽空。那人說著揚起手臂任人擦洗著身上,旁邊是四個大火盆,炭火烤得身上泛了一層潤澤的金色。側面,那濃眉大眼,方臉見棱見角,還有些絡腮胡須,鼻直高挺。倒也生得周正。忽然,那人似聽到什么動靜,猛然回身。那黑密的胸毛如野獸的皮毛,她看到了什么?探春猛一回身逃遁,黛玉和湘云不知發生了什么,正要湊去看,被探春一把抓住,臊紅的臉如關公一般,心驚肉跳。
“如何了?還舍不得我們看你女婿?”黛玉目光中似在打趣地問。卻見素玄依舊扒著窗子看得津津有味的戀戀不舍。探春向后兩步,拉拉素玄的衣帶,素玄才驚得從夢里醒來般,也不由赤紅了臉低頭暗笑。
不多時,隔壁有人說話,似是小沙彌來請南疆王去參拜佛祖。一陣銀鎖的嘩啦啦聲響,黛玉再去看那窗外時,已經是人去屋空,好不遺憾地問探春:“你可是看到了小女婿?自己看過卻舍不得讓我看,我可還沒看到。”
“三姐姐的女婿,你看什么?還是回去好生看你的寶玉去吧。”湘云取笑著,卻見探春更是面頰燥熱發燙,神情恍惚。再看一旁的素玄抿嘴偷笑,就問:“你看到什么了?看你笑得,吃了蜜蜂屎一樣的美滋滋的。”
素玄說:“若日后素玄嫁人,就一定要嫁個真正的偉岸男人,魁梧高大,一看就能擋風遮雨的。
”
“阿彌陀佛,難不成這南疆王是棵菩提樹?不然,就是病態孱弱,被素玄姑娘如此的奚落。”黛玉逗趣著,素玄卻羞得扭頭道,“空是一副好皮囊,腹內是否草莽我們也不得而知呢。”
看她說話毫無拘束,黛玉起先還覺得此女過于豪放,話語直露也不怕羞,轉念一想,畢竟她是江湖兒女,少了禮數也不怪她。
“不如這樣,”素玄提議道,“我們去寺外等候。待南疆王出來時,故意將個扇子或香囊打飛砸了他去,看他是否急惱怪罪。我娘說,若是真正的好官兒,是虛懷若谷的,xing情溫和,只有那奸臣才是耀武揚威的脾氣大!像咱們十三爺,xing子就是極好的。”
見素玄一臉認真的樣子,湘云撕擰了素玄的嘴笑道:“你仔細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南疆王以沖撞王駕的罪名擒你下了大獄!”
素玄倒是一抿嘴大方的笑道:“我是咱們郡主的人,下大獄定然不會的,倒是怕被他捉去了蠻夷之幫嫁個韃子就毀了一生了。”說話時也不知羞,含個笑。
黛玉對妙玉道:“你真真的是耽誤了素玄姑娘了,如此靈性的姑娘,如何能靜心禮佛呢?”
妙玉淡然一笑道:“出世入世都是她自己的緣法,我何必去理她?”
黛玉卻忽然記起了那個寶玉提到的至情至xing以鴛鴦劍自刎酬知己的尤三姐兒,看似個潑辣不羈的女子,舉止談吐輕薄放蕩,不想因為壞了名聲被柳湘蓮退婚,竟然就拔劍自刎了。眼前這個素玄,該不是也是尤三姐兒般的女子,言語不羈,隨xing東西的,很是大膽。
“這就是南疆王有護衛,我們無法近身,才只得扔個東西試探他的脾xing。若是可以靠近,我寧愿打翻廟會集市上的烤白薯,燙他一下或是污濁他的衣衫,看他是否急惱?”素玄提到如何戲弄試探南疆王,興致勃勃,談笑正歡。
探春不甘心,倒是點頭默許了素玄的法子。雖然冒險,但是既來之則安之,若非要一試南疆王的人物品xing,她又何必冒險來此呢?
幾人來到了廟門外,便看到了一旁南疆王帶來的馬隊,更有十七皇子的人在側陪同。
黛玉心里暗叫不好,看一眼妙玉,妙玉也低聲說:“有熟人,我們還是回避暫且回轎子里去等。不如留了三丫頭在此看著,以免人多被認出來。”
湘云卻是不服,一定要留下來陪探春看個究竟,妙玉就派了青鳥和粉黛陪了她二人,派素玄伺候黛玉,自己帶了碧落回轎子去。素玄還在偷笑,掀開轎簾向外看,偷生道:“不如我去試試南疆王,看那兩丫頭拙笨的,還不快動手?”
“這哪里是個三妹妹相女婿,倒是給素玄相親呢。”黛玉取笑她,她卻回眸一笑神秘道,“中原的男兒多是面如雞卵的白面書生,周身軟綿綿的無力,還如何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若要嫁,就是南疆王這般體魄的,
才是男兒!”
話音才落,羞惱得黛玉和妙玉去捶打她,還在鬧著,忽然外面一聲巨響,跟隨一陣炸鍋般的喧嘩,滾滾的馬蹄聲傳來,哭喊聲嘶號聲不絕于耳。
黛玉一驚掀開簾子一角向外望,廟會里的販夫走卒老幼婦孺都爭相奔跑,馬嘶聲叫罵聲,不知誰喊了句:“強盜搶人啦!”
車子被擠得東搖西擺,黛玉的頭撞在車廂木條上,疼得一昏,才直起身子,妙玉已經撲撞過來,二人的頭撞去了一處。
“哎喲,這個青鳥,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三姑娘那邊如何了?”素玄罵一聲就跳下車去看。
黛玉慌得掀開轎簾向外看時,妙玉勸她說:“莫去湊熱鬧!斗鬧場,絕勿近,不看也罷,我們速速回府去!”
素玄跳下車去,不多久,那車忽然車輪突然滾動,旋即飛馳起來。黛玉同妙玉互擁了驚得喊:“素玄!”
那車簾子一挑,探進一把明晃晃的鋼刀,黛玉驚得哎呀的一聲驚叫,一個滿臉橫肉的腦袋探進來對了她獰笑著,一把拖了她出轎子。黛玉就覺得一陣風力送他飛起,她被狠狠的摜在馬背上,她掙扎叫喊,但是徒勞,那蹄如飛,自己屁股上也被狠狠打了幾記,她又羞又急,就聽那漢子邊拍打她邊是嘴里不干不凈的斥罵:“不男不女的妮子,若再不識好歹的亂擰,老子扒光了你游街,讓所有人都開眼!”
說罷就去掀開黛玉的后襟,揪扯黛玉腰間絲絳,要去扯落她的素綾子紈褲。
“不,不要!”黛玉哭喊著,再不敢妄動,不知那馬跑了多久,眼下是黃土煙塵,蔓草荒山。
破廟,滿是灰塵的土地爺佛龕,香爐久違了香火,游絲蛛網滿墻。
同時被推跌在塵埃中的更有丫鬟素玄和碧落兩個丫鬟。黛玉心想不妙,也不知妙姐姐和三妹妹、云妹妹如何了?
黛玉的心噗噗亂跳,驚得一顆心提到了喉頭。她見素玄和碧落未被捆綁著,難道這會武功的女子也不如男人的?再不然就是這些強盜武藝委實的高強。
幾個獐頭鼠目的漢子獰笑著捋著小胡須湊近主仆三人,咂砸舌頭道:“哎呦,人間美味兒,這可是官府大宅子里的錦雞,不是小山雞。爺們兒幾個今晚好好的伺候姑娘開開葷口可好呀?看你們幾個大姑娘饞的,穿了男人衣裳跑來廟會里四處的尋男人!”
暴起一陣淫笑聲,放肆而惡心。黛玉驚恐地向后挪著身子,滿地的灰塵,她緊張得心要從喉頭蹦出,目光直視那伙子強盜。為首的賊人步步緊bi,拈著胡須舌頭圈tian了唇邊垂涎三尺般道:“小娘子不要怕。果然是鮮花兒一朵,爺就是采花大盜,是你花心兒里的蜜蜂。”
忽然就要撲過來。
素玄忽然挺身上前擋住了黛玉,一把推開強盜大聲道:“她是我的丫鬟,你們有事對我說!”
“你?你是小姐?你就是林千金?”
(本章完)